武落蘅回到宫中如何安排,如何撒娇恳求自不用多说,李隆基想即便是拦着,她也会自己找办法前去,还不如索性答应,两日后武落蘅如愿以偿,坐在内室观瞧张九龄的殿前答辩,果然气宇轩昂,非一般人可比。
如此情景也不必多说,与主线故事无关,此处略去。
暑日渐来,武落蘅怕热的体质又体现出来,不过好在李隆基早有准备,加上姚玉对她也颇为了解,早早命内廷司准备好解暑的冰鉴,送入鹿鸣殿。
自从德妃服毒自尽后,姚玉对房之水颇为看重,认为她是个聪明得体之人,想着自己父亲因罪流放,后宫中李隆基虽然对自己颇为看重,但前朝总有些心怀不轨之人对她的身份诟病。
于是姚玉有意拉拢房之水,经常与她同游花园,宫中闲聊。
这一日,房之水准备了自己做好的冰镇水晶梨到微希殿请姚玉品尝,一口咬下,冰凉可口,甚是解暑。
姚玉不禁赞叹道:“没想到房才人的手艺如此精湛,单看梨花就沁人心脾,入口清爽,真是美味。”
房之水害羞的笑了笑,谦虚道:“娘娘心善,我这雕虫小技也值得您如此夸赞,真是让臣妾羞愧。”
姚玉自小与母亲被姚崇放逐到庄上,性格中有些孤僻,除了武落蘅她很少与人接触,而房之水却与他人不同,似乎总能看透她的心,因此不免与她亲近些。
姚玉望着一朵朵梨花问道:“可还有多余,给惠妃娘娘送些去。”
房之水点点头,从冰鉴中拣选出几朵放入食盒,派人送去,转身对姚玉说:“娘娘可真是姐妹情深,有什么都愿意与惠妃娘娘共享。”
姚玉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喃喃的说:“在这宫中谁能与惠妃娘娘相提并论,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房之水坐到旁边,柔声安慰道:“娘娘这是哪里的话,宫中谁人不知,除了惠妃娘娘,就属您最尊贵,现在除了大皇子外,三皇子和五公主也寄养在您这里,说明陛下对您是格外信任。”
“哎,你不知道本宫心中的苦。”姚玉靠在隐几上,想到自己年幼时寄人篱下的生活,其实现在亦是如此,她心里明白,自己能的李隆基信任,完全是因为他要保护武落蘅。
房之水话中有话的说:“哎,臣妾怎会不知,他人的孩子,打不得骂不得;宫中这么多眼睛盯着呢,您也是步履维艰。”
姚玉转头看向她,这是第一次有人为她着想,说出这么贴心的话,她不由暖上心头,更是拉着房之水的手,连连点头道:“本宫唯有好吃好喝的养着,只日日祈祷三个孩子能长命百岁,无灾无祸。”
房之水为姚玉打抱不平道:“陛下也不知体贴娘娘的苦楚,不过话说回来,娘娘进宫也有几年,为何一直没有动静呢?”
这几年姚玉原本也没想要什么恩宠,毕竟她对于姚崇为她选的这条路厌恶至极,见她不说话,房之水瞬间明白自己刚才那句话并不重要,看来她与陛下并无感情。
“娘娘,范大人与大皇子从弘文馆出来,向咱们这边来了。”一个小宫女快步跑了进来,等待姚玉的命令。
姚玉刚才还死气沉沉的眼睛突然放了光,连忙吩咐道:“快为范大人准备解暑凉茶,另外把本宫准备的谢礼拿出来,还有青竹香。”
宫人在她的催促中忙碌起来,房之水坐在一旁有些好奇,这位范大人有何尊贵?怎么会让贤妃如此劳动。
不多时,范秦苑与大皇子从正门进入,站立于屏风旁,依旧是一袭青衫,风度翩翩的样子。
房之水不免心中大惊,这人似有些眼熟,可自己又不曾记得见过,又细细回想不免出了神。
姚玉得见范秦苑,面容含笑,眸子中都带着喜悦;对方将大皇子几日增进,一一细数又将近日功课评点一二。
姚玉虽然都听着,但内容只是囫囵吞枣根本不记在心上,反而是看着他上下跳动的嘴唇,浮想翩翩。
“娘娘,臣觉得大皇子近来进步不少,况且已经接近束发之年,已向陛下进言可送他到清风书院习学,以便更好的成长。”范秦苑最后总结道。
姚玉有些失望的问道:“范大人的意思是,大皇子以后就不用去弘文馆了?”
“正是。”这就意味着,姚玉与范秦苑唯一的联系也要断开,她不免心情瞬间跌落到谷底,脸上的表情也阴沉下来。
房之水见二人详谈大皇子入学一事,也不好多做打扰,便起身退了出来,走到偏殿门口的时候,小宫女们正在晾晒书籍,她好奇的凑了过去,想看看贤妃平日都看些什么书籍,以便更好的了解她的喜好。
她翻看间,发现一个画轴,打开一看是个仙女的画像,不禁好奇的问道:“这是出自哪位大家?我怎么从未见过如此清秀连绵的笔法。”
“这是我家娘娘没事的时候画的,娘娘常说这就是她心中的惦念,也不知道是何人。”小宫女一边回答一边继续进进出出的搬运书籍。
房之水左看右看,突然发现了端倪,她将仙女的发髻挡住,只看脸颊与五官,这不就是屋中之人?她嘴角一歪,若无其事的离开了。
范秦苑微希殿出来后,正准备离宫,迎面遇到清莲从内廷司领宫例出来。
“你们先回去吧。”打发了小宫女后,清莲向范秦苑走来,“范大人这是要出宫?”
“恩,对了,你家娘娘近日可好?”范秦苑每每遇到鹿鸣殿的人都要问上一句,只为得到她安好的消息。
清莲点点头,有些害羞的说道:“娘娘说范大人喜欢莲花,前几日清风学院一别,我记得大人的香囊破掉了……”
说话间,清莲从袖中拿出一个崭新的香囊,刺绣精美,做工考究,可见做它的人花了不少功夫与心思。那香囊上绣着娇嫩欲滴的莲花,配上翠绿的莲叶甚是让人心旷神怡,穗子也打的考究,是同心莲叶穗与绣面很是相配。
范秦苑连连推辞,“不过是个香囊,外面集市随处可见,怎能劳清莲姑娘如此费心,何况这香囊做工如此精细,应该费了不少功夫吧。”
清莲有些着急,将香囊塞进范秦苑的怀中,一边退后一边说道:“范大人就不要推辞了,不过是个香囊有什么大不了的。”
看着清莲远去的身影,范秦苑也只好暂且收下,细闻中,里面还发出阵阵莲叶的香气,果然是做足了功夫。
双生子后,武落蘅的身体一直时好时坏,除了补药外,御医还建议她多做一些运动,什么五禽戏呀,都是回复体力的好方法,可是偏偏她觉得学什么老虎狮子最是无趣,反正都是运动,索性做个瑜伽。
趁着天气好,她让人宫中寻了一片清幽之地,准备了垫子兽毯,还特意为此裁制了一身新衣服。
这片清幽之地就在皇宫花园的东南角,有假山环绕,中间一池清水,四周是桂树不时飘来淡淡幽香,中间立有二层八角亭,视野开阔却少有人来,主要是因为这里距离花园主景太远,进来又要翻过假山实在是兴师动众。
花眠陪在武落蘅身边,将准备好的垫子铺在地上,她光着脚,穿着新作的瑜伽服站在上面,嘴里面叨唠着:“是不是应该先冥想?”
于是她双手合十,慢慢举过头顶,配合吸气呼气不断调整自己身体的每一块肌肉,当她闭上双眼,感觉置身在自然之中,身心一下就舒畅许多。
她在亭中变幻身姿,花眠呆坐在下面无聊的编着树条,李隆基不知是从哪得到的消息,转过假山来寻她。
花眠与苏盛站在假山旁小心伺候,李隆基则在亭下张望,和煦的阳光洒在武落蘅的身上,她上身穿了一件抹胸,鹅黄色的轻纱笼在身上,若隐若现,让人一时分不清是肌肤还是薄纱,下身穿了一条长裤,内廷司的秀娘们看到设计图的时候全都傻了眼,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服装,不过做成之后各个都赞叹简洁大方,不失女性的柔美。
武落蘅在上面的一举一动都映在李隆基眼中,他突然有了一个灵感,伴随着她一张一合的动作,仿佛看到了跳动的音符,抑扬顿挫都扣人心弦。
他小声对苏盛说:“明日在此为朕准备文房四宝和桌案。”
从那一日后,武落蘅在二层做瑜伽,李隆基在下面挥笔做曲,一切仿佛回到了从前,他们在这座假山围成的世界里,只有最单纯的爱恋,一个起舞弄清影,一个拨弦绕霓虹。
武落蘅自然知道李隆基就在下面,不过她似乎也很享受这样的感觉,并没有刻意与他缠绵。
三日后,李隆基大喜,在下面呼唤武落蘅道:“婠婠,你快下来,有个东西要给你看。”
武落蘅收回伸展的双臂,好奇的望过去,李隆基此刻正拿着一张大纸细细品味,她穿上木屐缓缓下来,原来纸上是一首曲谱,只是不知是何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