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在房门前捣药,屋外还是黄昏,院中有夕阳返照,屋内床边点着好几盏灯,映着床上子虚略显苍白的脸色……
“阿念姑娘,你现在如何?又受伤了吗?伤势如何……”他想起来他最后看到她的模样似是添了新伤,不由得担心……
“我没事!”
子虚还想问阿念那时是怎么受的伤,但张嘴又闭上了。他施了替身术在阿念身上,法术能持续七日,期间无论阿念受了什么伤都会转移到他身上才对,除非……那伤并非外力导致。
子虚的疑惑阿念自己也想过,他施下替身术肯定是早前,所以在天象变幻之际她受的伤恐怕并非外力,她细想觉得更像是法术失败后的反噬,但她完全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施了什么样的法术才会招致那样的反噬。
子虚如果问,她也解释不清,所幸他没问。
听着规律的捣药声子虚昏昏沉沉地再次睡了过去……
天色渐暗,一个黑色身影飘然来到门前,正是玉夫人,她语气冷淡道,“我说过他死不了。”
阿念点头,“我知道他不会死,他现在是我的蛊人,我不让他死,他就死不了,但我总要安心才行。”
“你就那么在乎这小子?”
阿念手上动作暂停了,抬眼望着玉夫人。
“他是我用半条命换回来的,他对我来说有这价值,甚至可以更高——”
“你们认识的时间很短,你真的就这么相信他了?”
阿念摇头,“我并不是相信他,我做的一切只是因为我愿意。”
玉夫人柳眉轻蹙,“你……”
“瑶华——”
随声而至的是一名白衣白发的男子,朗目修眉、仙姿绝尘,端的是一派光风霁月之态,夜幕将至的昏暗似乎都因他的到来而被退避了几分。
玉夫人轻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男子无奈轻叹,继而低头看着阿念道,“瑶华是为你好!”
阿念点头。
阿念和玉夫人结怨的原因就是眼前这位,他是玉夫人的夫婿,道号虚怀真人,不过玉夫人偶尔叫他玉微,时尔称他师尊,他是个很好的人,可能就因为太好所以引来了觊觎。
虽一切并非阿念操控,但事是因她而起,所以是她对不住玉夫人在先,玉夫人厌恶她完全在情理之中。
然而那件事后在她落难之际,却是虚怀真人和玉夫人不计前嫌救了她。她落得孤苦伶仃无所依从,虚怀真人受了她祖母托付决定收留照应她,而玉夫人为了虚怀真人不得不容纳她这个碍眼的存在。
其实玉夫人做得足够好了,如果换作她遇上这些,不见得能如玉夫人这般容忍。
而她不太想面对这二位,因为亏欠过大,她不知道怎么还。
“你的伤要好好休养。”
阿念点头,“我做完手上这件事就可以了!我的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也不急于一时。”
虚怀真人望了眼屋内床上的子虚,“你想怎么做?”
“我会放他自由。”
蛊人原本自然是人,只是经由蛊主长则百年短则不下十年的时间内每四十九日以蛊术灌注全身经脉后脱胎换骨成为了蛊人,是人,亦是蛊,蛊人的生死甚至意识蛊主皆可掌控。
子虚成为阿念的蛊人是个意外,阿念灌注蛊术于他身是为了救她,但金身圣蛊的效用超过了她的预计,最终子虚的命保住了,但他也成了蛊人,而他的身体承受不住化蛊的剧烈变化,受了些损伤,故而沉睡了几日,如今终于慢慢恢复了才得以醒转。他的眼睛看不见的原因也在此,其实再休养几日就会复明。
蛊人之于蛊主可以是最忠实的仆人,也可以是最称心的工具,但阿念并不想要那样,她会解开他们之间的束缚,让他走。
“你有主意便好!”
虚怀真人说完撤了屏蔽法术离开了,阿念低着头继续捣药……
子虚在规律有序的捣药声中睡去,而后又在捣药声中醒来……
眼前依旧一片黑暗,所以他分不清时间,便问,“什么时辰了?”
“天黑了。”
阿念终于停下了手,将药钵里的药粉倒在一个白瓷小碗里,再取了头上黑木簪划破自己的掌心,殷红的血顷刻间如泉涌出,她反转手掌,让血一滴不落地流入装着药粉的白碗中……
“阿念姑娘早些歇息吧!”
“该歇息了我自然会歇。”
子虚便闭了嘴。
足足半碗血后阿念才收手止血,接着以黑木簪搅拌将药粉与血融合——药汁起初浓稠乌黑,之后随着搅拌渐渐稀释,颜色也转为朱红,直到表面浮出一层淡金色,阿念停下了。
子虚闻到一股有些刺鼻的味道,不禁问,“什么东西?”
阿念把药汁端来了床边,回答道,“给你解蛊毒用的!”
“这个闻着就知道味道肯定不太好!”子虚一张脸已经苦皱了起来。
“没让你喝!”
“不喝?那干嘛用?”
阿念正忙着,没回答他——
她把他拖拽到床外侧,再侧坐在床边将他扶坐起来。子虚全身软绵无力坐都坐不稳,只能软趴趴地压在阿念身上,阿念瘦弱又娇小好不容易才勉强撑住了他……
子虚虽然眼睛看不见,身体绵软无力,知觉也有些迟钝,但好歹头脑清醒,听觉也正常,很快察觉出了不对——
“阿念姑娘,你在干什么?”他开口问到。
“脱你衣服。”阿念正在努力拉扯他的衣服系带。
子虚哽了一下,“为……为什么要脱衣服?”
“画咒,直接画在皮肉上效果最好。”
“没有别的办法吗?”
“有。”
“那我们换别的办法吧!”
“你确定?”
阿念手上剥衣服的动作暂停了。
“别的办法是什么?”子虚谨慎地询问。
“我替你吸出来,嘴对嘴。”阿念正经道,“反正我早前也亲过你了,一回生二回熟。”
“你还是脱我衣服吧!”子虚瞬间坦然了,最后问,“不用脱光吧?”
“……底裤会给你留的!”
子虚用力闭上眼,他希望自己能立刻睡过去……
也不知是精神过于紧绷反而越容易疲累,还是因为身体本来就不济,子虚最终在阿念开始画咒不久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子虚的知觉更清晰了些,双眼已能影影绰绰地看见颜色和光影,隐约见床边伏着一个人。
“阿念姑娘?”
“嗯?”阿念睡得浅,立刻睁开了眼,但困意犹浓。
“你怎么不到床上睡?”
阿念单手撑着脸,歪着头向他,“我怕我上去睡了,你醒来会受不了这刺激!”其实阿念是因为本身仍虚弱,给子虚全身画满咒后又一直施法到天将明,消耗巨大导致体力不济,连爬上床都没能就睡了过去。
“就会胡说八道!怎么能让你一个姑娘家……你上床上歇着吧,我下去。”
子虚双手撑床要坐起来,但他错估了自己,结果就是手臂一软……碰的一声,木床发出吱呀声响,人又重新躺了回去。
阿念被这一声响吓得睡意飞了七八分。
子虚有些尴尬地冲着阿念笑了笑,一时不知道能说点什么,只悄悄地拉了拉被子,遮掩没穿衣服的身体。
阿念深吸了一口气,脱掉鞋子爬上床,直接扑向子虚,双腿一分跨坐在他身上……
“阿……阿念姑娘?”子虚张口结舌。
阿念坐的位置十分精准恰当,她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