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今天,家中还有不少客人,大哥理应在家照应他们,孩儿随爹到青州去比较妥当。”谭为仁道。
“行,就让为仁随我走一趟,琛儿留在家里照应客人周全,如果顺利的话,我们赶回来吃中饭。”
吃过早饭以后,昌平公主、冉秋云、谭为琛和尧箐小姐、婉婉小姐送代王、欧阳大人、老爷、林云飞和为仁出府。
台阶下停着四辆马车——一辆是高鹏驾驶的马车,一辆马车是林云飞带来的,另外两辆马车分别是代王朱桂和欧阳大人的。
这次,代王朱桂侍奉皇上之命将最后一部分库金库银运回北京,时间很紧,所以,朱桂不能在歇马镇多耽搁。
四辆马车穿过中街,朝镇南口驶去。
随行的还有曹锟和黑鹰。欧阳大人丁忧即将结束,需要做一些回京前的准备工作,曹锟不可能一直呆在谭家。
在谭府的这些日子,曹锟和高鹏、姬飞、南梓翔、饶东山只要一有空就切磋武艺,他是在为离开潭府和为琛少爷做准备。
经过切磋,曹锟发现高鹏的功夫不在他之下,如果再教授一些易容之术,可保万无一失,高鹏行事稳健持重,为人谨慎小心,姬飞和南梓翔的武功也不弱,有这三个人在为琛少爷的身边,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所以,这些日子,他除了和高鹏切磋功夫之外,他还教授高鹏易容术。他还叮嘱谭为琛,无论是出歇马镇和回歇马镇都不能走鹰嘴崖,最稳妥的路径是歇马湖西边的刘家堡和梧州这条路——即使进行了易容也要这么做。
在为琛、为仁兄弟俩大婚之日,马清斋、茅知县、章知府和翟中廷父子俩都来了,经过观察和分析,马家已经不足为虑,马清斋父子两已经下了翟中廷他们的贼船。
茅知县和章知府是怎么想的,曹锟还吃不透,但曹锟已经能确定,翟中廷父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如果翟中廷父子不善罢甘休,茅知县和章知府就下不了他们的贼船。
所以,谭家人不得不防。欧阳若愚特别提醒谭老爷,翟中廷父子一定会使出更阴损的招数来。不但为琛要提防,谭老爷和为仁也要提防才是。
四辆马车在青州府东林街口分手,朱桂向东,往应天府方向去了;欧阳若愚和曹锟、黑鹰回府,谭国凯、谭为仁和高鹏随林云飞去了林府。
分手前,谭国凯和朱桂、欧阳若愚依依话别。谭国凯和欧阳大人先送别代王朱桂,最后是欧阳若愚目送别谭国凯的马车离开。
林老爷子见到谭国凯和谭为仁父子俩的时候,激动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谭国凯父子俩见到林老爷子的时候,他正在后花园里面修剪盆景。后花园里,摆放着几十个不同造型、不同品种的盆景。两个丫鬟在旁边伺候着,凉亭里面的石桌上放着一个茶盘,茶盘里面放着一个暖壶,一个紫砂茶壶和一个紫砂茶杯。
看到儿子林云飞和老管家领着谭国凯、谭为仁。高鹏走进花园的时候,林老爷子迎上前来,两个丫鬟想搀扶他,被他推开了。
林老爷子走路有些不稳。
谭国凯疾走几步,迎上前去。
林老爷子一把抓住谭国凯的手,眼泪在他的眼睛里面打转转。
林老爷子的眼袋又大了很多,他脸颊上又增添了几个老人斑,原来的老人斑也大了许多,颜色也深了许多。
从上次见到林老爷子到现在,也就一个多月,谭国凯没有想到林老爷子的变化这么大。岁月不饶人啊!难为林老爷子了。将近八十高龄,竟然还要经历这么多人生的波折与风浪。
“老泰山,您的身体还好吗?”
林老爷子点点头,将谭国凯拉到凉亭里石桌旁的石凳上坐下,石凳上铺着一个棉垫子。此时,太阳正好斜射到凉亭里面。
谭国凯没有坐下,他将林老爷子扶到棉垫上坐下,自己坐在另外一个石凳上。
林云飞将谭为仁和高鹏让到石凳上坐下,自己则坐在林老爷子的身旁。老管家则站在林云飞的身后。
另有一个丫鬟走出圆门,朝凉亭走来,她手上端着一个茶盘,茶盘里面也有一个紫砂茶壶和四个紫砂茶杯。
丫鬟走进凉亭,将茶盘放在石桌上,拎起茶壶,一一打开茶杯的盖子,倒满了茶,一一盖上茶杯盖子,将四杯茶放到四个人的面前,然后退出凉亭和另外两个丫鬟站在一起。
林老爷子用手背拭去眼角上的泪水:“国凯啊!今天是二号,谭家在办喜事,你怎么能到青州来呢?为仁大喜的日子,你把他带到青州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府中有人照应着,为仁和国凯一样,也想来看看您老人家。这些日子,谭家的事情太多,国凯竟然忘了到青州来看望您,虽然出了那档子事情,可国凯和您的翁婿关系还在啊!”
“您不是也念着我们谭家吗?听云飞说了您和蕴姗的情况以后,国凯心里面很不好受,再不到青州来,国凯这心里过不去啊!”
谭国凯几句话把林老爷子说的老泪纵横,一个丫鬟递过来一个手绢,林老爷接过手绢,在眼睛下面和脸上擦了几下。
“爹,国凯兄和为仁侄子来看您,您应该高兴才是啊!”林云飞道。
“爹这是高兴啊!可爹这心里还是很难受,除了难受,爹还很愧疚。”
“太上感应篇里说的好啊!人之大病,只在妄想。我林鸿升就是得了妄想症,我得了妄想症,你妹妹蕴姗也跟着得了妄想症,外孙为义也得了妄想症。”
“都是爹害了他们。这人啊,什么病都可以有,就是不能有这种病,我林鸿升活了大半辈子,脑袋让毛驴给踢了,糊里糊涂地活了这么多年。”
“我巴望蕴姗好,他也确实好了,嫁到了谭家,嫁给了国凯。谁都知道,在谭家,国凯对蕴姗最好。”
“国凯和蕴姗生了三个儿子,国凯是短了她吃的,还是短了她穿的,为仁和国凯一样,是多良善、多仁厚的孩子啊!他亏待过蕴姗和三个孩子吗?”
“为仁整天打理生意上的事情,辛苦的很,为义整天游手好闲,养尊处优,可蕴姗非要撺掇为义做大当家的美梦。”
“我作为父亲,却视而不见,有时候还会说一些不当的话——我后悔啊!养不教,父之过,老话说的一点不假。”
“老泰山,过去的事情,您就不要再提了,蕴姗母子是被人家当枪使了,他们母子俩哪知道歇马镇的水有多深啊!为义毕竟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他怎么能知道那些人葫芦里面卖什么药呢?”谭国凯道。
“国凯,你还是让我说吧!不说出来,憋在心里难受。国凯啊!我林鸿升愧对你——愧对谭家啊!千不该,万不该,他们母子俩不该害你啊!丧尽天良,老天爷能放过他们吗!我把肚肠子都悔青了。”
“老泰山,都过去了,蕴姗已经知道错了,现在回头,为时不晚。蕴姗为谭家诞下了三个儿子,她对我们谭家是有恩的,功大于过。蕴姗不是还有两个儿子吗!”
“蕴姗也愧对为智和为信啊!可她又舍不得两个孩子,我想搬回应天府,蕴姗记挂着两个孩子,说住在青州,靠歇马镇近一点。”
“老泰山,国凯听云飞说,蕴姗在慧慈庵呆了不少天,她莫不是有了出家的念头?”
“她心里面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她说要好好在菩萨面前忏悔自己的罪孽,她能大彻大悟,这是一件好事,可我和国凯一样,也担心她想不开,我担心她走不出来——蕴姗从小就执拗——蕴姗不愿意离开青州,老朽我也只能留在这里。”
“老泰山,国凯这次来,除了看看您老人家,还有一些想法。”
“国凯,你有什么想法,请说。”
“我想把您老人家接到歇马镇住一些时日,你到歇马镇去,蕴姗就有可能回歇马镇,蕴姗对您一直很孝顺,为智和为信不能没有亲娘的照应。为了两个孩子,蕴姗也应该回歇马镇。”
“可蕴姗是被休之人,国凯如何向族人解释呢?”
“这无妨,国凯跟族人解释一下就行了——国凯把为义安葬在谭家墓地,族人一句话都没有说。”
“蕴姗回歇马镇,照顾孩子和烧香拜佛两不误,她可以到隐龙寺去烧香拜佛嘛!蕴姗和国凯毕竟做了十六年的夫妻。”
“蕴姗走到今天这一步,国凯也有责任,这笔账不能全算在蕴姗一个人的头上。看到蕴姗和两个孩子在一起,国凯的心里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凡是和国凯在一起生活过的人,国凯都不希望他们进退失据,生无可念。大太太和二太太也希望蕴姗回去。”
“国凯,你真是宅心仁厚、菩萨心肠啊!难怪老天爷给你这么多的福报啊!只是我到歇马镇的事情,恐怕要和蕴姗商量一下吧!”
“爹,您就听国凯兄的安排吧!只要您到歇马镇去,蕴姗就一定会回歇马镇。爹,您不是一直在念叨为智和为信吗?您难道不想到歇马镇去看两个外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