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箐还有两个妹妹,我娘说,我出阁以后,给父母捏肩的差事就交给紫荆和芙蓉了。”
“惭愧,跟娘子相比,我无地自容。”
“程少主何出此言?”
“你十年如一日,给岳父岳母捏肩、捶背。向东认祖归宗已经有些日子了,还不曾伺候过爹娘。惭愧的是我连想都不曾想过。”
“向东要好好跟娘子学习,从明日开始,向东也要给爹娘捏肩、捶背、搓脚。”
尧箐道:“程少主想多了,这种事情,只能由尧箐来做,从今天开始,尧箐已经是谭家的儿媳妇,程少主的爹娘就是尧箐的爹娘。”
“尧箐已经想好了,从明天晚上开始,尧箐就给二老捏肩、捶背。还有老祖宗,尧箐先给他们捏肩、捶背,等他们习惯了以后再揉脚。”
“我先跟婉婉说说,她一定乐意。”
“老祖宗和爹娘宠尧箐都宠不过来,怎么会让你给他们捏肩、捶背呢?谭府不缺少佣人,这些事情可以让她们去做。”
“佣人归佣人,我是儿媳,孝敬公婆和老祖宗是尧箐应当应分的,程少主离开父母十九年,父母大人就思念了十九年,尧箐要把十九年的亏空都补回来。”
谭为琛转身将尧箐揽在自己的怀中。
“程少主,尧箐还没有捏完呢?”
“就到这里吧!你也累了。该歇息了。”
“尧箐不困,你躺进被窝里,让尧箐给你揉揉腿脚。”
“我看算了吧!时候不早了,明天一早还要给老祖宗和爹娘请安。”
“你放心吧!我给你揉完腿脚就睡,不会耽误明天早上的请安。”
尧箐帮谭为琛脱去衣服,让谭为琛平躺在被窝里,掖好被子,然后坐到床尾,从被子里面拿出右脚来,将内裤的裤脚捋到膝盖的上方。
这一捋把尧箐的眼泪捋下来了:她在谭为琛的小腿肚和膝盖上看到了好几个疤痕,膝盖下方的疤痕最长最大。
尧箐用纤纤玉手轻轻抚摸谭为琛膝盖上的伤疤,几滴眼泪掉落而下。
谭为琛坐起身:“尧箐,你这是怎么啦?”
“程少主的腿上怎么有这么伤疤啊!”尧箐用泪眼望着谭为琛。
“快把眼泪擦干,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你要是看到大师兄他们身上的伤,就不会觉得奇怪了。向东身上这点伤,和大师兄他们身上的伤相比,就不够瞧了。”
“尧箐单知道戏好听,扮相好看,却不知道程家班的人要吃这么多的苦。”
“义父就是因为唱戏太苦,才不让向东学戏练功的。”
“义父是为向东好,可向东总不能在程家班吃一辈子闲饭吧!所以才瞒着义父,私下里缠着大师兄学戏练功的。”
尧箐扑到谭为琛怀中,将脸埋在谭为琛胸前。
谭为琛感觉到了尧箐身体的颤动。
“这些年,义父带着向东走南闯北,去过很多地方。义父的年纪越来越大,身体也大不如前。”
“向东不想让他再奔波了,在来歇马镇之前,向东就劝义父找一个地方安顿下来。”
尧箐抬起头来,深情地、爱怜地望着谭为琛:“你是不是不想找自己的父母了?”
“义父带着向东找了十二年,本来,义父不用这么辛苦的,根本就用不着满世界地跑。向东是想找到自己的爹娘——做梦都想,可向东总不能让程家陪着我找一辈子吧!”
“自从离开普觉寺以后,义父、义妹和程家班的人一直很照顾我,义父更是视向东为己出。所以,向东该为他们想想了。”
“为了讨生活,程家班的人个个都很卖命,向东再游手好闲,心里面过不去啊!所以才偷偷跟大师兄学戏练功。”
“如果向东没有一点真本事,就不可能替代大师兄登台演出——这可是向东有生以来第一次登台啊!”
“真悬啊!如果程家班不来歇马镇,岂不是要和父母失之交臂吗。”
“是啊!也许是老天爷可怜向东,他老人家听到了向东的呼告,所以才让向东在歇马镇找到了自己的生身父母。”
“老天爷大概是看向东吃了太多的苦,遭了太多的罪,有意补偿我,让我遇到了尧箐小姐。可见,这么多年的苦,向东没有白吃。”
“尧箐也要感谢老天爷,还要感谢观世音菩萨。”
“十一月十七号傍晚,尧箐在镇上两次邂逅程少主,就认定你就是尧箐要找的男人,从此以后,尧箐的魂魄就不在自己的身上了。”
“尧箐,脚就不揉了吧!我们歇息如何?”
尧箐脱掉衣服。
谭为琛掀起被头。
尧箐钻进被窝。
谭为琛张开双臂。
尧箐钻进谭为琛的怀中。
谭为琛将尧箐揽入怀中。
尧箐紧紧抱住谭为琛的腰。
“程少主,”
“别说话,让我们就这么静静地躺着。”
“尧箐的头枕在你的手臂上,时间长了肯定不行。”
“不碍事的,向东就想这么静静地躺到天亮。”
于是,两个人不再说话。
折腾了、辛苦了一天,两个人都累了、疲倦了。
很快,尧箐就听到了谭为琛均匀的呼吸声,尧箐心里明白,程少主确实累了。
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程少主自从认祖归宗以后,一直在为谭家的生意奔波,无论是一品斋和一品轩的较量,还是怀仁堂和一笑堂的较量,无一不是在刀口上舔血。
这些,尧箐都看在眼里,她担心,她心疼,所以,昨天晚上,尧箐想好如果渡过他们的新婚之夜了。
尧箐挪了一下身体、抬起头,慢慢移开谭为琛的手臂。谭为琛睡得很沉,睡得也很香。
尧箐凝望着熟睡中的谭为琛,从满头的黑发看到舒展的额头,从舒展的额头看到紧闭的双眼,从微闭的双眼看到坚挺的鼻梁,从坚挺的鼻梁看到红润的嘴唇。
很快,尧箐蜷曲在谭为琛身旁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天刚蒙蒙亮,尧箐就被窗外的鸟鸣声惊醒了。
昨天夜里,屋子里面的红烛一直亮着。
尧箐看了看熟睡中的谭为琛慢慢起身穿衣,她的动作已经很轻了,但还是惊醒了谭为琛。他看了看窗外:“尧箐,天还没有亮,你怎么就起床了?”
“程少主,你忘了,今天早晨,老爷要到青州去看望林老爷和三太太。”
“瞧我这记性,我竟然把这件事情忘在了脑后。”谭为琛一边说,一边穿衣服。
“笃——笃——笃。”有人在门上敲了三下。
“少爷,少奶奶,我们可以进来了吗?”说话的是小红。
小红是昌平公主刚派给尧箐的丫鬟,同时派给尧箐的丫鬟还有翠竹。昌平公主担心小红、翠竹伺候的不周到,把梅子留在尧箐的身边。
尧箐披上棉袄,穿上鞋子,打开房门。
站在门口的除了小红、、翠竹,还有梅子。三个人将尧箐扶到梳妆台前,然后帮尧箐梳洗打扮。
梅子要伺候谭为琛穿衣服,被谭为琛支开了:“梅子,别管我,你们把尧箐伺候好就行了,以后也是这样。”
“大少爷,这怎么能行呢?您不让我们伺候,那我们还如何在谭家大院呆呢?如果老爷太太知道了,一定会怪罪我们不懂规矩。”梅子道。
“为琛不说,爹娘怎么会知道呢?就是爹娘知道,为琛会为大家说话的。为琛在程家班野惯了,喜欢自由自在。”
“大少爷,太太派梅子来照顾您的。”
“梅子,你什么都不要说了,赶快去帮小红和翠竹的忙,一会,我和大少奶奶要去给老爷太太和老祖宗请安请安。”
一炷香的工夫,梅子搀扶着大少奶奶跟在谭为琛的后面去了母亲的房间,母亲房间里面的灯亮着,但屋子里面空无一人。
三个人又去了楼下父亲的房间,昌平公主果然在老爷的房间,紫兰也在,紫兰和昌平公主正在伺候老爷穿衣服。
谭为琛拉着尧箐的手,跪在蒲垫上,给老爷太太行了请安大礼。
“孩儿给爹娘请安。”
“尧箐给父亲母亲大人请安,祝父亲母亲大人福体安康。”
“快起来——快起来。紫兰,快把他们扶起来。”谭国凯道,“琛儿,不好好睡觉,你一大早把尧箐拖起来做什么?”
“父亲大人,是尧箐叫大少爷起床的,大少爷也想在老爷出门之前给父亲、母亲大人请安。”
“我知道你们是孝顺的孩子,只要心里有孝心,不用拘泥于这些繁文缛节,我现在就跟你们说,请安,以后就免了,昌平,你说呢?”
“琛儿,尧箐,听老爷的。”昌平公主道。
屋子里面的人正说着话,冉秋云领着为仁和婉婉小姐走进了屋子——为仁和婉婉也是来给给老爷太太请安的。
两个人行过跪拜礼之后,谭国凯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总之,以后用不着请安了。
紫兰将婉婉小姐扶起身的时候,蒲管管走进房间:“老爷、太太,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云飞兄起床了吗?”谭国凯道。
“老奴刚才去叫床,林少爷已经起床,两个丫鬟正在伺候林少爷梳洗。”
“爹,琛儿陪您到青州去。”谭为琛道。
“是啊!让琛儿随老爷一同去。”昌平公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