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老爷,马家在歇马镇是大家族,马谭两家之间有点小不愉快,马老爷不必挂怀,啸天,你快起来。”昌平公主一边说,一边用手去拉马啸天。
马啸天诚心磕头,但谭老爷不能接受。
杀人不过头点地,人是有尊严的。
马家人请来了舞龙队,又举家前来贺喜,这还不够吗?
“啸天,你就起来吧!谭老爷,这都是我马清斋的错,我马清斋糊里糊涂地活了大半辈子。谭老爷如此胸怀,马清斋自惭形秽,自愧不如。”马清斋的眼睛里面噙着泪。
“祝贺谭老爷双喜临门。”马夫人给谭老爷和昌平公主施了一个礼。
谭国栋和马啸林扶起马啸天的时候,马啸天泪流满面:“请伯父宽恕啸天年少无知,做下来这等见不得人的事情。”
谭国凯抓住马啸天的手,然后拍了拍他的手背:“啸天侄儿不必挂怀,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昌平公主拉住马夫人的手,将马家人往谭家大院引。
谭国凯吩咐昌平公主亲自陪马家人走进大院。
走进大门,二墩子从马啸天的手上接过礼盒,蒲管家从马啸林的手上接过礼单展开来,从里面拿着一张银票来:“马清斋马老爷送礼金一万两纹银。”
到目前为止,马家的礼金是最高的,而且不是一般的高。
昌平公主和蒲管家没有想到马家会出这么高的礼金。
这说明马清斋已经把曹锟昨天晚上说的话全听到耳朵里面去了。
马家下决心不再和谭家做对,对谭家来讲,这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谭为礼的礼金薄已经写了十几页,桌子前面排着十几个人,在等候登记礼金。
有相当一部分宾客跑到院门前来了,各大作坊和各大店铺的主事、掌柜和伙计都到院门前来了,族长和族人也到院门前来了,欧阳大人、章知府也到院门前来了。
人们站在院门前的台阶上。算时辰,迎亲队伍就要回府了。
人们都想一睹两个新娘的风采。尧箐小姐和婉婉小姐是歇马镇和刘家堡最美的女孩子,今天,穿上礼服的尧箐小姐和婉婉小姐一定会非常漂亮。
算时间,茅知县也该来了,谭国凯正纳闷之时,东边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同时让出一条路来。
谭国凯定睛一看,原来是茅知县来了。
茅知县是步行到谭府来的,他的身后跟着尹县丞和何师爷。
今天,茅知县到谭家来,免不了会有些尴尬,有两个跟班在跟前,多少会冲淡一些尴尬和不自在。
茅知县走在前面,他身穿便服,尹县丞和何师爷走在后面,何师爷的腋下夹着一个礼盒,手上拿着一个红色的礼单。
谭国凯走下台阶,昌平公主和谭国栋站在两边。
像茅知县这样的小角色,谭国凯能站在院门前迎接,算是很给茅知县面子了。
谭国凯的心里有一杆秤,茅知县和章知府是翟中廷的门生,想让他悬崖勒马、放下屠刀,等于与虎谋皮。
谭国凯也羞于与之为伍,只要面子上不失礼数就行了。
茅知县走到谭国凯的跟前,拱手施礼:“茅文邦给谭老爷和大太太请安,文邦姗姗来迟,还望恕罪。”
“茅知县,您太客气了,您来的正好,国凯估摸迎亲队伍就要到了。”
“茅文邦恭祝谭府双喜临门。”
“托知县大人的福。待会儿,国凯要请知县大人降尊和族长为两对新人主婚。”
“多谢侯爷和公主抬爱。文邦愧受了。”
“茅知县,今天,马啸天的案子,国凯要感谢茅知县赏脸啊。”
“应该的——应该的,既然谭老爷发话了,文邦敢不从命。谭老爷宽宏大量、菩萨心肠,文邦感佩之至、敬佩之至啊!”
“国栋,你陪茅知县到和园去喝茶;茅知县,待会儿,两对新人在怡园行礼,迎亲队伍一到,国凯就派人去请你。”
“不用了,我就在这里看看热闹吧!知府大人,原来你捷足先登了。”茅知县和章知府互行见面礼之后,分别站在谭国凯的左右两边。
两个人的见面有些尴尬,尴尬的场合,尴尬的地点。
这时候,这两个人是不方便说些什么的,也不适合单独呆在一起进行沟通和交流。
此时此刻,谭老爷根本就没有闲暇和心情琢磨研究他们俩,他们俩也不能置身于众人的喜悦之外。
蒲管家招呼八个家丁把鞭炮系在八根长长的竹竿的头部,每根竹竿上系了三挂鞭炮。
每挂鞭炮的长度比竹竿要长很多,八个家丁分两拨站在东西两边的缓坡上,只要迎亲队伍一露头,所有鞭炮会同时炸响。
不难想象,鞭炮齐鸣之后,定然是满地落红——满地落红就是满地喜庆和满地吉祥。
谭国凯正在和程班主说着话,今天程家班的人全被程班主安排到盛府和刘家堡去迎亲去了。
这次,程家班可不是以客人的身份到歇马镇来的,谭为琛是程班主的义子,程向南已经是谭老爷和昌平公主的义女,所以,程家班是谭府最尊贵的亲戚。在今天这个大喜的日子里,程家班已经不再是局外人了。
在谭为琛离开应天府的这些日子里,秦淮剧院是一天一场戏,而且是场场座无虚席。
在应天府,再也没有人敢找程家班的麻烦,程家班在应天府落脚不到一个月,他们的黄梅小调已经享誉应天府和应天府周边扬州、镇江、杭州、苏州等城市。
程班主没有忘记义子程向东的话,他本想隔一天唱一场,无奈喜欢看黄没小调的人很多,而且是越来越多,他们的场次已经安排到了一月中旬。一月五号之后的戏票已经卖出去了五天。
程班主打算在春节之前让女儿向南和梅其宝完婚。
程家班已经结束了东奔西走、颠沛流离的漂泊生活,这是程班主没有想到的,自己只是做了针鼻大的善事,就得到这么的的福报,眼前的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
这次,程家班到歇马镇来,要唱两场戏,第一场戏祝贺两对新人新婚之喜;第二场戏献给谭老爷和昌平公主。
自从程家班到歇马镇来了以后,昌平公主也像在梦中一样,当程向南告诉母亲程家班要为义父义母专门唱一场戏的时候,昌平公主喜极而泣。
谭老爷和程班主正说着话,蒲管家突然大声道:“老爷,您看——”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东边。
在北街和中街的交汇处,先后出现九匹马,前面是四匹马,中间是一匹马,后面是四匹马,前后八个骑马人的手上各举着一面黄旗。
八个骑马人身穿铠甲。军盔上的铜箍和铠甲上的铜片在太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九匹马上了北街之后,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谭国凯和昌平公主走下台阶,人群让出一条路来,欧阳大人、章知府和茅知县紧跟其后。
谭国凯和昌平公主已经看清楚了 :八个骑马人的手上举着的黄旗是龙旗。
欧阳大人和章知府、茅知县也看出来了。
谭国栋、程班主、霍老爷、荣夫人和马老爷也跟了上去。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大家从谭老爷和欧阳大人的眼神和表情中看出:一定是非常重要的贵宾来了。
高跷队、舞狮队和舞龙队的表演全停了下来。
人群迅速向路两边退去。这种场面,歇马镇人在昌平公主五十华诞的那一天曾见过。
前面两匹马走到距离红地毯还有十几步的时候,谭国凯和昌平公主双膝着地,坐在中间一匹马上的人原来是代王朱桂。
在谭国凯和昌平公主双膝着地,双手扶地的同时,九个人勒住缰绳,跳下马。
朱桂将马的缰绳扔给一个手执龙旗的人,疾行数步,走到谭国凯和昌平公主的跟前,右手抓住昌平公主的胳膊,左手抓住谭国凯的胳膊:“皇姐,姐夫,快快请起。”
“国凯给代王请安。”谭国凯道。
“昌平给代王请安。”昌平公主道。
“皇姐、姐夫,跟朱桂用不着这样。”朱桂扶起谭国凯和昌平公主。
“规矩不可费。十三弟,你怎么到歇马镇来了。”
“今天是琛儿大喜之日,朱桂奉皇上之命到歇马镇来贺喜。”
“十三弟和皇上是怎么知道琛儿大婚的呢?”
“安排好为仁交给的事情以后,朱桂回大同一趟,离京之前,我安排心腹窦安照顾为仁。”
“等我回到京城的时候,为仁已经离京。”
“窦安说为仁要早一点赶回歇马镇,因为为琛元旦大婚。”
“朱桂就跟皇上说了这件事情,皇上正打算派朱桂到应天府来把国库里面最后一批金银运到北京去,就吩咐我顺便到歇马镇走一趟。皇姐,姐夫,请随朱桂来。”
“下官拜见代王,代王千岁,千岁,千千岁。”欧阳若愚、章知府和茅知县同时双膝着地,给朱桂行大礼。
谭国栋、程班主等人也行了跪拜大礼。
朱桂望了一眼欧阳若愚等人,然后道:“欧阳大人,你们都起来吧!”
“谢代王千岁。”三个人异口同声道,同时拎起皮袍的下摆站起身,茅知县和章知府在起身的时候,身体有些摇摆。
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代王朱桂奉圣命亲临歇马镇贺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