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香搀扶着尧箐小姐走出房间,翟温良跟在后面。
尧箐小姐把另外两个丫鬟一块捎上。
到楼下以后,尧箐小姐一行穿过东园门,进入东花园,翟温良则径直走出盛府。
在尧箐小姐走进东园门之前,翟温良一直站在台阶上望着尧箐小姐的背影,直到尧箐小姐和三个丫鬟的背影消失在园门外才离开。
“巧珍,你们俩远远地跟着,我和阿香说会话。”尧箐小姐对巧珍道。
“是。”
两个丫鬟只远远地跟在后面。
“阿香,你快说。”
“小姐,你让阿香说什么呀?”
“好你个小蹄子,你是想戏耍我吗?你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却要故意耍刁。”
“小姐莫急,且听阿香慢慢跟你说。小姐,今儿个,谭老爷和大太太、二太太终于提婚约的事情了。”
“谭老爷是怎么说的呢?”
“为义少爷已经没了,按照盛谭两家的婚约,小姐只能选择为仁少爷啰。”阿香有意捉弄一下小姐。
尧箐小姐突然站住不走了,她的脸色突然忧郁起来:“我爹娘难道没有提为琛少爷吗?”
“老爷夫人是想提来着,但没法提。”
“这是为何?”
“那为琛少爷现在应天府。”
“这——我知道。”
“谭老爷说,为琛少爷不久就要启程到北京去,谭老爷说,代王的女儿还没有婚配,年龄和为琛少爷的年龄正相当。”
尧箐小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是尧箐想多了。那程少主乃是帝室之胄,我尧箐也太异想天开、不自量力了。”
尧箐小姐说完之后,干咳了几声,两行眼泪从眼眶里滚落而下。坠在树上的白雪衬的她原本白如凝脂的脸颊,越发的苍白。
阿香“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阿香,既然是这样,你早早跑回来作甚?今天,我爹我娘一定是碰了一鼻子灰,都怪尧箐不孝,想入非非,害得爹娘在谭家仁面前颜面尽失。”
“小姐,谭老爷、大太太和二太太一定要留老爷太太在谭府吃中饭,老爷太太特地让阿香回来接小姐到潭府去的。”
“到谭家大院去?去受辱吗?这辈子,尧箐恐怕再也没脸往谭家大院跑了。”
“怎么,难道小姐不想和程少主见面了。”
“不想了,尧箐的梦已经醒了。”
“什么,难道小姐也不想和程少主结为夫妻、比翼双飞了吗?”
“天上跑的云虽然好看,但永远都够不着,尧箐还是嫁给表哥吧!表哥哄我、陪我、喜欢我,可尧箐却心比天高,这山望着那山高——尧箐的梦早就该醒了。”
尧箐小姐眼角上溢出一串眼泪:“阿香,你现在就回谭家大院去把老爷夫人接回来,就说尧箐病得很厉害,这样,谭家就不会强留爹娘吃饭了。”
尧箐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挫伤,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听出来——或者看出来阿香是在跟她开玩笑呢!
“小姐,谭老爷和大太太已经同意小姐在为仁和为琛两个少爷中择一佳婿,刚才是阿香故意哄你玩的。”
“阿香,你说什么?你——你再说一遍。”
“谭老爷、大太太和二太太说,盛谭两家二选一的婚约不变,为仁少爷还是原来的为仁少爷,为义少爷变成了为琛少爷,让你在他们两兄弟中任选一个人。”
“这回,小姐听清楚了吧!恭喜小姐,贺喜小姐,阿香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就马不停蹄地跑回来了。”
“阿香,你这个小蹄子,尧箐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捉弄本小姐呢?”
“小姐赎罪,阿香给小姐赔罪,阿香这样做就是想看看小姐喜欢程少主到什么程度。小姐,如果老爷和夫人今天带不回好消息,小姐当真要嫁给温良少爷吗?”
“如果不能遂愿,嫁给谁不都是一样的吗?尧箐一向心高气傲,总以为自己能左右自己的命运,这辈子,如果不能如愿,就只能做落花随流水,做飘蓬随风而逝了。”
“阿香,闲话少说,谭老爷和大太太应了,程少主是不是回来了?程少主是怎么说的呢?”
“小姐,这你就太多虑了,既然谭老爷和大太太都同意了,那程少主一定是会同意的。像我们小姐这般倾国倾城的美人,程少主求之不得,睡着了恐怕也会笑醒的。”
“程少主回府了吗?”
“没有,阿香刚才不是说了吗!程少主还在应天府,谭老爷已经派人到应天府去接程少主去了,不日就将回到歇马镇。”
“阿香,你刚才说,我爹我娘在和谭老爷、大太太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二太太也在跟前,是不是?”
“是啊!”
“二太太一直希望尧箐能做她的儿媳妇,她莫不是希望尧箐选为仁少爷?”
“小姐又多虑了,实话告诉小姐吧!为仁少爷的婚事已经有着落了。”
“为仁少爷的婚事有着落了?听你说话,尧箐怎么就像做梦一样的呀?”
“小姐,你说的何尝不是啊!刚开始,阿香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以为是在做梦呢?”
“阿香,你快说。”
“小姐,你想一想,如果为仁少爷的婚事没有着落的话,谭老爷、大太太和二太太能在老爷夫人的面前主动提盛谭两家的婚约吗?为仁少爷虽然不是谭老爷和二太太亲生的,可他们视为仁少爷为己出。谭老爷和大太太菩萨心肠,他们绝不会为了自己的儿子伤为仁少爷的心的。”
“谁家的女孩子会有这样的福气呢?”
“用不着在别人家找,谭家大院就有一个现成的。”
“谁?”
“二太太不是刚接回自己的女儿婉婉吗?”
“为仁有福了,婉婉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他们俩从一生下来,命运就捆绑在一起,真正是天作之合。”
“小姐和程少主也是天作之合,本来,明明有一桩美满的婚姻摆在那儿,可我们小姐却视而不见,这些年来,小姐只字不提,盛谭两家也只能抓着闷葫芦慢慢摇,程少主千里寻亲,来到咱歇马镇,只在大街上露了一下脸,就被我们小姐看到眼睛里面拔不出来了。”
“阿香,你还敢取笑本小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小姐,撕烂阿香的嘴,你以后有的是时间,现在,我们应该到谭府去才是。免得让老爷太太着急。”
“不行,尧箐原本是大家闺秀,矜持还是要有一点的。这时候,往谭府跑,有失体统。至少要等程少主从应天府回来吧!”
“小姐应该拿出十八号早上到谭家大院去的勇气来才对啊!”
“此一时,彼一时。你我暂时都不要声张。”
“小姐,这是为何?”
“我不想让表哥难受,这些年,他没少在尧箐身上动心思。下功夫。这件事情还是不从我们嘴里说出来的好。”
“表少爷迟早是要知道的。”
“该知道的时候,他自会知道——我怕伤了他的心,他在我身上确实花费了不少心血。”
三个丫鬟陪着尧箐小姐从东花园走到北花园,尧箐小姐的病完全好了,她哪里是生病啊!她是心病,心病好了,身体也就好了。
这些日子,尧箐小姐的心情一直不怎么好,所以,无论下了几场雪,尧箐小姐都没有在意,东花园和北花园也不曾来过。
连巧珍从北花园采摘的早开的梅花,尧箐小姐都没有拿正眼瞧一下。
在盛家,尧箐小姐不到花园里面来,就不会有人到花园来。所以,两次积雪叠加在一起,足有膝盖深。
尧箐小姐心情愉快,所以就放开怀抱在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上走啊走,走累了,就在凉亭里面——或者走廊上稍微坐一会。
花园里面的笑声引来了尧箐的两个妹妹芙蓉和木楠。
姐妹三人又在花园里疯玩了一段时间。
院中所有的花卉植物都被雪压弯了腰,竹子上坠的雪最多,几乎所有的竹子都低头弯腰,有的把路都挡住了。
尧箐小姐让巧珍找来几根竹竿,几个人很有耐心地把竹子上的雪打掉。尧箐小姐真担心这些雪把竹子压断了。
在北花园,有两片梅花林,一片红梅,一片素心腊梅。
往常,十一月底十二月初,梅花才会打朵,可今年因为天气冷得早,很多梅花已经开了。
尧箐小姐找来花匠,剪了一些红梅和素心腊梅,带回自己和两个妹妹的卧室插在大花瓶里面。
顿时,整个房间,香气四溢,人站在走廊上都能闻到梅花的香味。
尧箐还让阿香和巧珍在老爷和夫人的房间里面也放了一瓶梅花。
回到房间以后,尧箐小姐觉得肚子饿了,就拆了三盒点心,主仆六人分而食之。
吃饱了,喝足了,尧箐和阿香带着两个妹妹想到大街上去转转,买几件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吃过中饭以后,盛老爷和盛夫人回到府中,巧珍说三位小姐和阿香到街上去了,老爷太太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情了,只要尧箐一遇到高兴的事情,就会跑到街上去买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