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知县和林蕴姗是一个想法:“对啊!谭为仁,有事说事,时间也不早了,你们把族人全叫到这里来,又迟迟不进入正题,这有点说不过去吧!”
“茅知县,为仁说的都是正题。为仁,你慢慢说。”一个族中长者说。
“是啊,为仁,你慢慢说,咱们谭氏家族召集一次族会不容易,今天,茅知县也大驾光临,咱们总不能让他失望吧!”族长话中有话,意味深长。
为仁站起身,走到高鹏的跟前:“高鹏,把东西给我。”
高鹏从怀中掏出谭家大院房屋结构图,一边慢慢展开,一边走到谭为义的跟前:“为义,你看看这是什么?”
谭为义抬起头来,看了看谭为仁手中的图,脸上立刻笼上了一层蜡黄色,他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情了。
黑鹰并没有按照他和翟温良的意图行事,黑鹰出卖了翟中廷父子,出卖了大家。
他把谭家大院的房屋结构图交给了谭为仁。
谭为义甚至还想到,父亲的死可能也有问题,父亲已经假死过一会。
这回假死,应该是为了引他们母子俩到歇马镇来。
茅知县看到了谭为仁手上的图,也看到了谭为义母子俩眼神和神情上的巨大变化。
此时的茅知县已经大汗淋漓。他已经意识到,谭家把他请来,是想用族规,用大明律法惩罚林蕴姗母子俩。
“为仁,你手上拿的是什么东西啊,声音大一点,让我们也听听。”一个站在人群里面的族人大声道。
“各位族人,稍安勿躁,过一会,大家全都能明白。为义,你看清楚了吧!”
谭为义不时用衣袖擦拭脸上的汗,遗憾的是,他的袖口包着貂毛,毛和布擦汗,效果是不一样的。布比较吸汗,貂毛则不然。
跪在一旁的林蕴姗也看见了谭为仁手中的图,她突然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
谭为仁高高举起图,转了一圈,大声道:“各位族人,为义母子俩雇了一个江湖杀手,刺杀我爹,这是谭为义交给杀手的谭家大院的房屋结构图,上面标了我爹住的房间。”
“这个该沉湖的孽畜,国凯可是他的亲爹啊!”一个声音道。
“大逆不道,禽兽不如啊!”另一个声音道。
“他是吃屎长大的吗?”又一个声音道。
“先前,林蕴姗毒害谭老爷,也应该有他的份。这个该杀的畜生。”又一个声音道。
“各位族人,请静一静——静一静,谭为义还给了杀手几千两银票,”谭为仁从高鹏的手上接过三张银票,
“族人请看,这就是谭为义交给杀手的三张银票。幸亏我们早有察觉,事先设伏,生擒了杀手,杀手这才说出事情。”谭为仁没有展开来说,他不想说的太多。
“好狠的心啊!”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先前,国凯就不应该开恩于他们,和虎谋皮,与蛇言善,天底下竟然会有这等丧尽天良的孽障。”坐在林蕴姗旁边椅子上的老者指着谭为义道。
“族长,今天,您一定要代表我谭氏族人,施行族规,就是老太爷和老太太有心护着他,我们也要对他们母子俩施行族规。”一个人大声道。
族长望着坐在一旁的老太爷道:“老太爷,您说句话吧!”
老太爷握住拐杖,站起身,走到谭为义的跟前。
此时,谭为义已经瘫成了一滩泥。
老太爷用拐杖指着谭为义的脸道:“畜生,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快说,为仁说的是不是实情?”
“老祖宗,您饶了孙儿吧!孙儿一时糊涂——孙儿知道错了。”谭为义突然泪流满面。
“你——你这个小畜生,你爹他养了你,你却雇人杀他。你爹他——他哪一点对不住你们母子俩了,是短了你们吃的,喝的,你们的良心让狗吃了!”
老太爷侧目瞥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茅知县,接着道:
“先前,你们母子俩已经犯下了死罪,无论是族规,还是大明律法,你们母子俩都难逃一死,可你爹他放了你们,因为他是你爹啊!”
说到激动处,老太爷干咳了几声,赵夫人站起身想去扶他。
老太爷示意赵夫人坐下,接着道:“可你们都做了什么,天底下怎么会有你们这样忘恩负义,毒如蛇蝎的人呢?”
“你——你身为人子,不思尽孝,反过来要杀害自己的亲爹。你怎么下得去手?”
“你爹,他是一个多善的人啊!别说对府中人,就是对族人,对乡里乡亲,他不曾做过一件亏心的事情啊!”
老太爹还想再说些什么,结果被两个人打断了。
这两个人就是林蕴姗的二儿子为智和三儿子为信,他们在两个佣人的带领下走进正堂。
这两个人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谭为智今年十四岁,谭为信今年十三岁。
他们扑到谭为义的身上,一个抓住谭为义的头发,一个抓住谭为义的衣领:“你还我爹来——你还我爹来!”兄弟俩眼泪汪汪。
这就叫众叛亲离。
而这正是林蕴姗无法面对的现实,族会上正要做出重要决定,兄弟俩在这时候来,不是火上浇油嘛:
“为智、为信,你们不要这样,你们快松开手,他可是你们的亲哥哥呀。”
林蕴姗掰开了老二为智的手,可老三为信的始终没有松开:
“他不是我哥哥——我没有这样的哥哥,从小到大,他不但不关心我们,他还欺负我们。”
为智一边哭,一边道:“小时候,都是为仁哥哥领着我们在一起玩,我们从来没有把他当成亲哥哥,我们只把为仁哥哥当成自己的亲哥哥——你还我爹——你还我爹。”
为智借着母亲拉为信的手的时候,狠狠地踢了谭为义几脚。他还撂给谭为义一句狠话:“族长不杀你,我和为信也要杀了你——你去死吧!”
在林蕴姗和两个儿子纠缠不清的时候,整个大厅突然安静下来。
谭国凯在紫兰和阿玉的搀扶下从茅知县的身面走了进来。
这太意外了,谭老爷竟然没有死——他还活着。
现在,所有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情了。
谭国凯又扮了一次假死,其目的是引诱林蕴姗母子俩上钩,然后用族规和大明律法惩治他们,以绝后患。
谭为仁迎上去,将谭老爷扶到椅子上坐下。
“为智,为信,我的儿,快过来。”
为智和为信扑到谭国凯的怀里。
“爹,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情啊?”为智道。
“爹!”为信紧紧地抱住谭国凯的腰。
“傻孩子,爹哪那么容易死啊!爹的好日子还没有过够呢?有些人想让我死,我越是要好好的活着。”
谭国凯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并没有看茅知县、尹县丞和何师爷。但此时的茅知县已经如坐针毡了。
一个长者走到谭国凯的跟前:“国凯啊!让我摸摸你的脸,”长者摸了摸谭国凯的右脸颊,又摸了摸谭国凯的下巴,
“我早说过,国凯兄是一个有福命大的人。看到你,我悬着的心就落地了。”
“托老天爷的福,托祖宗的福,阎王爷现在还不需要我,所以,我不能不听老天爷的话啊!”
此时,谭国栋父子俩已经站在谭国凯的身旁。
谭为礼用手背拭去谭国凯眼角下方的泪水。
谭为义用两只手和一个膝盖行走,艰难地挪到谭国凯的跟前,他的另一条腿已经断了——谭为义应该是想打忏悔牌和悲情牌了。
“爹,孩儿知道错了,孩儿罪该万死,求爹饶恕孩儿,再给孩儿一次机会。”
谭为义痛哭流涕。
“孩儿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谭为义一边说,一边双手扶地,一连磕了不知道多少个头——像捣蒜一样,“也求爹饶了我娘。”谭为义的贪心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改变。
谭国凯转头朝高鹏摆了一下手,他的表情异常的平静。
高鹏和一个家丁,将谭为义拖回到林蕴姗的身边。
谭国凯什么话都没有说,林蕴姗看儿子的故技没能凑效,也开始捣起蒜来。
只捣蒜肯定是不行的,在捣蒜的同时还应该说点什么。
林老爷在女儿的身上倾注的心血没有白费,她的文思和台词功底还是很不错的:“老爷,这都是蕴姗的错,我不是一个好母亲,是我把她教坏了。”
这回该轮到林蕴姗痛哭流涕了——她是该好好哭一场了。
“该死的人是我,老爷,族长,老祖宗,按族规惩罚我吧!为义,他还小,他确实做了错事,可他毕竟是老爷亲生的骨肉啊!”
谭国凯把谭为仁叫到跟前,和他低语了几句。
很显然,谭国凯已经不想和林蕴姗和谭为义说话,当一个人不想和你说任何话的时候,那就说明他对你已经彻底绝望了——或者彻底丧失信心了。
这对林蕴姗和谭为义的打击非常大。
谭为仁点了一下头,走到谭为义跟前:“为义,现在,爹,族长,茅知县和在场的族人只想听你几句实话。”
“为义一定说实话——只求爹能原谅孩子和我娘。”谭为义用颤抖的声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