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生重新拾起茶杯,面容尴尬的再斟了杯茶水。屋内的气氛如同北方的正月风雪 ,一点细微的温暖都感觉不到。庆生悄悄撇了眼魏奕,哪知他也正在看着自己。动作无措的往后退去,只觉脸上辣辣的,不停用袖子给自己扇风。"我想了想,道歉这事还是先留着。等日后,您开心了,再说也不迟。"
"你为何生得如此娘气。"魏奕转移了视线,有些懊恼。起身大步离去,速度快到留给庆生的只有一道矫健的步伐。
"娘气……"庆生小声嘀咕,小心翼翼摸了摸自己的五官。"我一个姑娘家不娘气难道英俊啊?"精致的小脸满是得意之色,魏奕的话,让她从骨子里想发笑。身着男装的庆生秀气清丽,宛若翩翩公子。
"公子可在?公子奕让臣前来请公子前去用膳。"门外,响起副将的声音。
庆生理了理衣裳,在心里想着:既然你家主子一直嫌弃我动作似女子。那本大爷不如就好好满足一下你们的虚荣心。理了理青丝,将竖冠戴好,一支银钗别住所有发丝。推开房门,昂首挺胸望着来人,两袖晰抖。"劳烦将军带路。"
偌大客栈,除了乔装的士兵竟无一个闲杂人等。不用问,也知道自然是副将怕有人冲撞了他家那位神尊才有意将整家客栈包了。真是财大气粗……庆生在心里感叹。敛了敛视线,锁定了魏奕的位置。
"咳咳…" 来到座位钱,谁知魏奕正在看卷竹。庆生假意咳嗽,想示意魏奕看自己。
无果,魏奕根本不配合。
"咳咳…咳咳…"庆生又猛的咳几声,还捶打着自己心脏的位置。娇容充满期待的盯着眼前人,嘴角微微上扬。偌大的袖子在魏奕头上乱飞舞,细微的风缭乱他的头发。
这一幕,让副将看得目瞪口呆。
"通过这几日的相处,你是觉得吾好生欺负?"魏奕抬头,慵懒的神色里仿佛千支利箭,薄唇微抿。眉心中像是一团黑雾缭绕,整张脸都黑了下去。
庆生急忙收手,故作不知情的模样。两袖往后合拢,幅度极大的掀开长袍坐下。眉心紧缩,神色严肃。好看的杏眸就那么平静的盯着那双如地窖般寒冷幽深的凤眸。
殊不知,藏在袖中的手早就紧张得捏出了汗水。
"就是给草民几百次与公子奕相处的时间,草民也不觉您是个受人欺负的主。"庆生小心的,伸手拿了些瓜子,斜眼扫视了眼桌上的佳肴。
清蒸鲈鱼、蘑炉菇汤、燕尾竹片、虾仁莲子羹………
菜品多得让人移不开眼,可庆生能认得的,唯这五道菜。这还是她儿时最喜欢食的,那晶莹的虾仁莲子羹不禁勾起她对苒姨的思念。不久之时,苒姨采了百花,给她做了百花羹。
魏奕将庆生呆滞的神情一并收入眼底,眸中对庆生的鄙夷,又更加多了一丝。脸上的笑容邪肆张狂,俊美又似无情。"来人,把吾眼前的这碗东西撤下去,赶紧把吾为庆兄准备的美食拿上来。"
庆生柳眉紧皱,眸里闪着波光,不解的望着魏奕。"给我准备的?那桌上的这些……"
"桌上的这些自然是吾一人的,庆兄的在那。"魏奕的话,透着半真半假的神秘感。懒散与清冽的语气,让庆生有种不好的预感。用眼神给庆生指意方向,一副好戏在后头的样子。 "桌上的山珍海味生怕庆兄吃不惯,吾知庆兄极其喜爱薄饼,于是特意命人给庆兄做了些。别客气,快趁热吃。"
庆生顺着他的眼神寻去,只见副将端着一大叠的薄饼向他们二人靠近。庆生收了视线,情绪有些低落。平静的望着魏奕,当看到那张挂着邪魅,笑得无比灿烂的面容时。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扎了。有些疼得让她喘不过气,血液似凝固般。
自己之前赠他薄饼,是怕他饿着。而如今,他赠自己薄饼,竟是为了羞辱自己。
"怎么?不合胃口?吾见庆兄刚才的表情,明明是喜言悦色。"魏奕加重了语气,触见庆生湿润的瞳孔,眸光逐渐狠厉。他最见不得男子如女子这般柔弱,若不是她将薄饼强迫自己吃下去,自己怎会险些中计。
庆生尽量去调整自己的情绪,勉强挤出几丝笑容,告诉自己要忍。可下一秒,脱口而出的话,却变了调。庆生讽刺着魏奕,又暗嘲着自己。"皇廷赏的东西自然是最好,有些东西我们这些贱民一生都从未见过。何况这区区薄饼,即使再普通,它也是出自公子奕。庆生,心领了。"
"呵,不应该是请罪吗?" 魏奕冷笑,神色冰冷而又绝情,阴鸷的眸光里泛着冷光。
庆生瞬间恍然大悟,一脸的不置信。"公子奕认为是我下的毒?我当时并不知薄饼有毒,我只是见你可怜,想拿食物与你一同分享。"
"吾久经沙场,在审讯犯人时自然免不了些雷厉风行的手段。吾只愿,你能一一倒出原委,兴许免你一死。"魏奕收了笑意,扑上前握住了庆生的脖子,如握一朵花儿般,扭断它,轻而易举。
庆生痛苦的咽着唾沫,对上他的斜视。当真是好生讽刺,只怪自己当初太过信任烈锡。"外界大……大名鼎鼎……的公子奕,如今却不分…青红皂白在客栈里手刃我一介草民。若是……若是传出去,我死了……不要紧。但…对于您来说,足…足以臭名昭著。"
"死到临头还嘴硬。"魏奕加重手中的力道。
小脸因缺氧硬生生的憋出一团红晕,庆生泣不成声。当年,是魏诸侯举兵攻城破了西周最后一道防线。西周皇廷上下几百号的人命,一夕之间,化为血泊。而她与苒姨,逃到了安邑,忍辱负重,苟且偷生十年。本想着没出息的过完此生,不料命数有变,如今,她这个西周唯一的血脉,也依旧逃不了魏国的屠杀。
"嘴硬?"庆生拧紧眉头,小脸仿若白纸般苍白,杏眸里的空洞透着无尽的凄凉。"也只怪我识人无珠,认为拿些钱两便可顺利到达藩熠。"
见她这般痛苦无异,尤其是那双眸子,似女子般的幽怨。这张惨白脱虚的脸,说她俊俏倔强倒不如说她像极了女子的铿锵。魏奕松了手,凌冽的眸光一直在她脸上游走。"你与王孑骜又是何等关系?"
庆生如抽搐般躺在地上,不停呼吸着新鲜空气。眸中的泪水浸湿了整张脸,十指掀在地上,强撑自己坐着。"他杀我母,毁我家,害得我家破人亡。试问公子奕,我与他又是何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