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残缺,纷纷雨下。这天气可当真是奇怪,只见蓝空挂着一抹七彩霞云,形状似桥。杏花街某处房檐上正坐着名女子,斗笠下是张娇小可人的面容。"好端端的,什么烂天气啊?"庆生小声嘀咕着不满,右手掐着兰花指。
"我的小祖宗,您怎么又跑到上面去了。"院子里,妇人瞧见了房檐上的女娃子,满脸都是担心。"快下来,奴给您做了你最爱吃的百花羹。"
听闻有吃的,庆生双眸黝亮。动作缓慢的移开着步子,小心翼翼的顺着爬梯落了地。"苒姨对我最好了!"拿开盖子,各种鲜花味儿扑面而来。她毫不客气的开始品尝,连夸苒姨厨艺好。"苒姨今日怎会想起给我做这好吃的玩意?"
"奴的傻小姐,今日可是你的生辰。你这孩子!"苒姨捂袖掩泪,握住庆生的手。若是没有十年前的皇廷之乱,眼前的这女娃子会是这世间最幸福的女子。昔日陈国最尊贵的公主,如今却沦为替别人卜卦为生的一介布衣。"奴没能力,让您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苒姨莫怪自己,战乱之事岂是以你一人之力便能扭转的。若前朝还在,只怕如今要面对的只怕是比眼下的更麻烦的事。"历代以来,为拉拢人心皇室子女婚事皆为历朝天子所持。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但却终不得一个太平的日子。那时的庆生仅有五岁,可这其中的利害早已辨了个清楚。
"今日您已及笄,万不可再抛头露面。不然,以后哪位公子敢上门提亲。"苒姨哀叹,这小公主呀!论模样,琴棋书画样样极好,唯独这心性有问题。
"原来…苒姨你都知道啊。"庆生面色微红,她还以为自己在外自称算半仙给人算命一事苒姨不知道呢。"苒姨你说什么呢,我还小。"
主仆二人聊得正欢,门外却响起了一群不速之客的敲门声。"苒姨可在家?我们是王府的人,是来向庆生姑娘求亲的。"
苒姨蹙紧眉头,拉起庆生就往里屋走去。将钱袋装进包袱,推给了庆生,就像事先知道了一般。
庆生不理解的盯着苒姨手上的动作。"苒姨这是何意?"
"公主听话,带着这些东西离开安邑,永远都不要回来。"苒姨秋眸含着泪水,是祸躲不过,怪就怪她只是一介妇人无力保护主子。
"不是…"庆生顿了顿,狐疑的看着苒姨。"苒姨你跟我说实话,什么王府求亲?"
"王孑骜品德败坏不思进取,毁了许家姑娘。他盯你许久,这几日一直派人来求亲。我怎能让你下嫁给这么个蠢货,这笔银子是我多年攒下,备的就是这不时之需。"苒姨打开地窖,示意让庆生下去。
"光天化日之下还了得,我去找他理论。"庆生气得牙痒痒,将包袱栓紧在腰间,就要出去跟王孑骜拼命。
苒姨将她拦下,咬牙将她绑了起来。"公主不许胡闹,你且好生在下面待着。待无动静了你在出来,然后出城去找你师父。"
"苒姨既知道我是公主,为何还对我施加强迫,快给我松绑。"庆生自知自己说不动苒姨,无奈下搬出身份试着能否压下苒姨。
站在门外的王孑骜见许久没人开门,一时心尖儿上像是被扎了根刺,生怕他的小娇娘逃了去。"给爷砸门。"
"公主千岁。"苒姨往庆生嘴里塞了块手绢,迫使着她下了地窖。随着又连忙盖上石板,往地上撒了些灰。抹去脸上的泪水,笑嘻嘻的出去迎人。"哟,这是什么风把王家少爷给吹来了?。"
"哼。"王孑骜不屑的瞪着苒姨,拂袖走进里屋坐在了高堂之位。"爷究竟被什么风吹来,苒姨心知肚明。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的小娘子今日可在?"
苒姨蹙眉,故作尴尬。有些感慨道:"王少爷此行实属不巧,庆生这孩子生性贪玩,也不知哪野去了。"
一听到庆生不在家中,王孑骜气得将茶杯蓦地砸在苒姨面前。想他王府家大业大,还怕亏待了这平民不成。"好你个妇人,爷我来你家也不下三次了。你却次次说她不在,到底是何居心。"
"王少爷,我这妇人骗你何用?"苒姨假意赔好,上前给王孑骜斟了展茶。
哪到王孑骜并不给面子,将苒姨推倒在地,拿起茶壶,连着滚热的茶水生生从苒姨头上泼了下去。
"畜生。"苒姨低吼,带着最后几丝力气拍掉茶壶。幽怨的看着始作俑者,袖中匕首而出狠狠刺向王孑骜。
王孑骜满脸煞白,想赶紧躲开,却还是被伤着了手臂。
躲在地窖中的庆生惊心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外边的声响一高一低,惹得她的柳眉久久舒展不开,直到外边真正的安静了,她慌急了。
石盖被人掀开,庆生一惊,莫不是王孑骜发现了自己藏身在此?
"娃子别怕,我是你彦伯伯。"窖中走来一老头,他叹气无奈的给庆生松了绑。
得到解脱的庆生立马就爬出了地窖,她将院子寻了个遍,无苒姨半点踪迹,除了地上的那摊血和茶水。
泪水再也不受控制淹没了整双眸子,这世间,她真的是再无一个亲人了。
"你赶紧走吧!别难过,你苒姨可能还活着。"彦老头刚出来就瞧见了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庆生,无奈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当真?"她着实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期望的望着彦老头。
"孩子你就顺应天命吧。你苒姨之前怎么交代你的,你照着做便是。这安邑虽大,可你得罪了王府那恶霸,已无你的容身之处。"
庆生嘴角微扬,不满的在心中自我嘲讽。是啊…这天地悠悠,早已没有她的容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