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想不到一个关于他的妥协就令我得了个亲孙女儿。起来吧,既是家人再不要这些虚礼,不然,你就不配做我的孙女啦。”方才的一股子怒劲儿淡了下去,老女神倒没了扶她起身的力气。
待她独自摇摇晃晃地复躺在榻上,掩好了被口,老女神坐在她身边满怀希寄地对她说:“过些日子就是老天后的寿诞,届时我会将你变化了,隐在羽翼之下你就与我一同参加吧。”
她刚要开口说什么,老女神便猜透制止了她:“不要担心,藏于我羽翼之下没人会发现的,到时候我再对你施些敛识术法,就可保万无一失了。”
“其实我给你的一片翎羽效用就已经很好,不光把你围的严严实实的,也帮你抵消了这天宫的威严之气呢。这几日你师父施给你的舒缓术其实早就失效了,你也并未觉得不适对吧?”
她痴痴地点头作了肯定,还真傻傻地以为师父给她作的舒缓术的效用呢。
她不光是怕众仙神发觉,她骨子里也是不愿参加这种极尽恭维的宴会的,可刚想到这,老女神竟又看穿了她,强硬着说道:
“纵使你再不愿观那种热闹,此次你也是非去不可。因为这是唯一面见天后的机会,届时我所施之计,可关乎着你名正言顺的将来呀!”
这无头无尾的话术听得她一头雾水,不知所以,也就无从搭话。
她呆呆的,面无表情地瞎琢磨着心事。直到她亲眼看着老女神穿上了随身携带的那件名为“纤辰锦缕”的霞衣,她便再也做不到波澜不惊心如止水了。
她瞅着“老女神”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艳,边听着她细细地解说边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时光悄然流逝,等待天后寿诞的期间云启只来过翎栩宫一次,但只和诩羽单独谈了小半时辰的话,就出了来。临走之时给萦儿撂下:“左禾已自请下境历练,我已卸任授冠给在外收的关门弟子南宫越泽。”这些话,便又匆匆下界去了,再没来过。
她的心又狠狠痛了几痛。
弹指间便到了天后寿诞这日。
一大早仙官仙使们便齐齐施术作了整个天宫的祥瑞:彩云纷纷,灵凤飞飞,香气盈盈,琉璃晶晶。
寿宴就摆在了老天后的衍福宫花园内。
此时正值辰时,大概四海九邸只要稍有官位的在职仙家上神能来的都来充了数,但仍旧稀稀疏疏的或上座或站立倒也布了满园。
园子不太大,置了精心挑选的仙木桌儿,上面摆满了鲜花、果品、凝露、香酒、芳茶等等,远远望去似流水席般列了整整齐齐的几排。
前排能单独上座的自然是上神的阶品,寥寥的十几贵宾桌椅分外凸显。
上神们已多年不齐聚,但他们彼此之间并未太多寒暄话语,只稍稍观望互相点头便了了事。这倒也完全彰显了他们不拘小节、淡然世事、无欲无求的神品特质。
起初他们还都面里心里都合一,但这如楷如模的样子作得没多久,便都被云伏嵩迟来的这位打破了:
南宫越泽瞅准了某处,泰然自若地朝着那处落了座,肃颜姿正的坐态比上神还上神。他端了茶杯自斟自饮起来和谁也不打招呼,目空一切地举止乃傲慢中的傲慢。
‘他是仙身却也坐了上神的位子,看来云伏嵩掌神更替的传闻不虚呀。’大部分的仙神们心中都犯了嘀咕,对他这乳臭未干的新任掌嵩颇嗤之以鼻,也对云启的做法颇觉不智。
上神们一直佯装着一本正经的样子,但正仙及半仙桌群里炸了锅。作神的安静的偷听着,成仙的高声的阔谈着,成为了鲜明的对比。不失为一道千百年来未曾有过的衍福宫花园特色。
贺寿者大部忘了我,全然沉浸在“高谈阔论”中,他们从云伏嵩的第一任掌嵩任职典故为起始,一直议论下去,个把时辰后,嘈杂不减“热情”递增。
“嘘,拜见天后!”终是有个不愿听不愿说的,于左顾右盼之际,发现了在仙侍簇拥搀扶之下“高调”出场的今日正主。
这高高的一嗓子着实不凡,场面立即宁静下来,坐着地站起,站着的列队,迅捷地庄重地道了声:“恭贺天后寿诞,愿天后长岁长岁长长岁!”
“嗯,众位亲家今儿好生活跃啊,我于老远就听见了你等言语之声,呵呵,大致齐了吧?大老远地都奔着我这老太婆而来,委实辛苦了,无需多礼,快落坐快落坐!”
这位说客套话的正主身上穿着的霞衣华服玉带飘飘,发间佩着的金钗珠翠流苏摇摇。愈发彰显出她的老脸褶皱苍黄,后来的一笑可了不得,堆起的皱纹深得恐怕会挤死路过的飞虫吧。万幸天宫没飞虫。
“栖曦,笙箫歌舞可都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吗?”老天后于亭子正中坐稳后对身边一位年长的女仙侍说。
“是,啪啪。”被唤作栖曦的女子拍了拍手,待笙箫队伍席地排坐在预先铺好的花毯之上,她示意他们开始奏乐,并作了个轻柔的手势。
笙箫队会意,天籁的音律声立时穿透起来,不紧不慢,舒舒缓缓。
不一会儿,第一组仙女歌舞团踏着精准的节拍自四面八方款款飞来,于花园正中摆起了灵动的舞姿。
“恭贺天后寿诞,晚辈辄止献贺礼,另附我东海特有的珊瑚树一株,为您这花园小添颜色,还望您喜欢!”东海的掌神从坤墟中取出一富有紫、红、蓝三色的珊瑚树,细品了品花园的景致后,将它点缀在了仙荷池边。
“嗯,定是极美的颜色,我很喜欢,伊然记好。”老天后对着身侧的另一仙侍说完,轻轻地摇了摇头小声嘀咕了下:“看识不清了,纵使再好的景致于我来说也是观不得的啊!”
“天后又自怨自艾了不是,您多想想您的长处嘛,您的寿命还长久得很,是多少尊神都修不来达不到的呢!嗯,我帮您看看,下一位是西海掌神,他的礼是璀璨的珍珠头冠呢!”
伊然在礼记薄子空白的页面上登了详细后,伸着脖子看清了著智要献的礼。
老天后又摇摇头:“我这满头的白发再打不起头冠的芳华啦。”
轮番下去接二连三的礼都不合老天后的心意,横竖每次寿宴相比都是大同小异。她的脸是越拉越长,最后连客套话都懒得说了:“嗯,收。”吐出二字就算了了事。
底下未献礼贺寿者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实在摸不着头脑,莫说这礼是早早备好无法临时更改,就是有法子更改,如果猜不透天后的喜好的话也不知该改什么呀。最后不得不硬着头皮一个挨一个地奉上试着碰碰运气。
眼看到了献礼尾声,老天后的脸还是丝毫不见笑意。
仙舞队更换了好几波,老天后眯缝着眼恍惚见着蓝衣这组退下,又闻到丝竹音律加快了些节奏,知是在为下一组铺垫出场曲儿。
这原本喜庆畅快的调子在她听来却分外刺耳:“栖曦,让她们退了吧,这组怪闹心的,还差几个寿礼未录呀?”
“诶~天后娘娘,且宽宽心,这组定会出乎您的意料,领舞的那人儿恐怕您还得称呼她作姐姐呢。”栖曦挑了挑眉毛,故作神秘地说。
“姐姐?你那卖的什么关子?比我年长的大抵都归尘了,就连现今在世的同辈比我小太多的,也都是同我这般是了老太婆的形容,走路稍远些都累的够呛,哪还蹦跳的动呢?”老天后只以为小仙侍哄她,非常的不相信。
栖曦甜甜一笑,并未按照老天后的意思制止住那几位已落入舞场的仙子。
虽然栖曦身在天宫的日子还不是很长,但以她的聪慧和乖张很快就把老天后的脾气秉性摸得透透的,再加上一张妙语连珠的巧嘴,早早地就被老天后选在身侧作了贴身侍子。
这组仙舞队作伴舞的是二十位身着纯白锦衣的仙子,人数比先前的多了一倍,排场是够大了,可这舞服当真够素的,她们圈圈绕绕了许久,才踩着笙箫乐队欢快旋律的顶峰瞬间释出了那个中央领舞。
领舞的是个身着三彩霞衣的妙龄女神,她柔软的腰肢上下穿梭,纤纤淼淼,风华绝代的面容左右顾盼,婉婉约约。
“好,好,妙,妙!此等绝色佳人,乃我平生所见之冠首啊!”一舞完毕笙箫终结,贺寿的仙神们也都献完了礼,一个老仙抚须站起褒奖起来。
‘呵,都如此老迈的形容了,还仍是仙品,你的平生,也不过万八千年吧,切,真是见识短浅啊。’前排诸神无不如此想法,但还是端着常态,面上平静的很。
但是众仙顿时哗然,也都非常赞同那个老仙的说法,一时,鼓掌声鼎沸。
“骗子,这舞看来不错,听他们的夸赞分明是个妙龄女子么,可哪有什么姐……”老天后对着栖曦刚要一顿数落,便被几句熟悉的话音打断了。
“拜见天后,翎栩宫的来迟了,愿妹妹福寿与天齐,长岁长岁长长岁!”方才领舞女子向亭子走来,一近再近,停顿在老天后身前,作了跪拜之礼,故意又近了近仰起脸,好让老天后瞧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