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的海风,吹得黄胤心旷神怡,比起方才的狂吐,此时他似乎生活在了美好的天堂。
他静静地站着,周围的将领,也都默不作声,他缓缓地呼吸,觉着这自然的气息真的很舒服。
他相信自己的水军会赢,因为自己的水军,人数众多,战船先进,他在猜测着自己的损失。
很快,前方传来了消息,赵引上前对他道:“禀侯爷,敌军全军覆没,逃出去的将领也被崔洪领军追上击毙,我军大获全胜。另外,我军损失七艘战船,六百多名军士。”
黄胤点了点头,不表示什么,只是静静地立于船头,这种战绩,固然优秀,此时却不是论功行赏的时候,他的心思,早就已经到达了彼岸,他也不进船舱了,他怕晕船的感觉。
夜里,海天自成一体,连成一片,蔚为壮观,这美丽的景象,让黄胤欣喜,他是第一次见到。
又是一日一夜的时间,在飞快地流逝,也不知另外三路兵马,战况如何了?国内,凡真一人,不仅要提防着东方豪,还要与韩非三人斗智,也不知他能否斡旋于其中,成为最后的胜者。
黄胤忽然有种梦一般的感觉,他觉得自己似乎正在梦境之中,根本就无法醒来,想想数月之前,他还是一个市井混混儿,可如今,他是一国统领,一方侯爵,更是惊动天下的名将。
海天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他忽然又想起了往事,他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柴芯,还是偷窥,那天晚上的月亮,同样是很美,美的早已镌刻进了他的内心深处,久久也不愿悄然离开。
柴芯,我真的不愿与你兵戈相向,可我明白,当我兵临城下的时刻,你对我的恨意,怕是也达到了最高点,那个时刻,或许你我之间,便只能有一场旷日持久的惊世大战了。
直到此时,黄胤仍旧犹豫,哪怕他已经处在了北伐的路上,如果可能,他宁愿放弃取下黄城。
一句话浮现在他的脑海:黄城乃咽喉之地,西北可取句城,进而随时可以攻打康国,东北可以轻易取郝强的重央城,威胁亥城和费城。是时,便可与另外三方鼎足而立,四分费国。
这是凡真的话,同样也是黄胤的心声,他深知这是事实,可若柴芯阻拦,以她的谋略,加之十万强兵,黄胤真的难以攻打下来,当然,若他有近四十万的兵力,自然可以硬磨下来。
罢了,还是不想这些事了,为今之计,应当考虑先拿下海城,封城和举城这三个临海城池。
“赵引,宜雪,你们说说,此次北伐,本侯应该先取那座城池?”黄胤回头,询问起来。
宜雪伸手,撩起自己被海风吹乱,飘洒下来,盖住了姣美脸孔的长长乌黑秀发,堆到了脑后,玉唇轻启:“侯爷,海城四面天险,如今又有部分水军,理当首先拿下,作为立足之地。”
黄胤不做表示,又将目光挪到了赵引的身上,比之宜雪,赵引更加有军事才华。
赵引沉吟片刻,朝黑夜中的远方望了望,才道:“侯爷,费国临海三城,驻守的将士都不多,这些将士多年不经战阵,战力不强,斗志不旺,但他们有边关坚实城墙作为依仗,我军若要攻打,也不太容易,因此末将建议集中兵力,由易到难,一城一城攻打。三城之中,以封城最为软弱,仅有七千人马镇守,正应该是我军大举进攻的第一站。”
黄胤还是不做表示,又朝郑道望了过去,此人负责情报,自然对敌情比其他将领更加了解。
郑道会意,赶忙行礼答话:“禀侯爷,费国临海三城,以举城最为强大,有一名先天高手领两万五千军队镇守,麾下有良将十数人,各个武艺不凡;海城次之,有兵马一万八千,良将十余人,但易守难攻,我军短时间难以攻克;封城最弱,如赵将军所言,仅有七千人马,将领七人,虽同样边关城墙坚实,但我军大举进攻,应该只要十几日的时间,便可拿下了。”
“唔,你再说说,这三个城池,那个最为富裕,城内的富户最多。”黄胤想知道这一点。
郑道一愣,弄不清黄胤为什么问这个,好在他探查过,立即回话:“禀侯爷,三城之中,海城大户最多,民风也有些彪悍;封城次之,民风庸怠;举城兵强马壮,反倒富户最少。”
“那就先打封城吧,拿下之后,你们派军士向各大富户要钱要粮,他们这些人,多半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有不给的,直接杀了抢就是。记住,凡穷苦百姓,普通家境的民众,万万不可惊扰,否则本侯将严惩不贷。”要想独立,首先得有钱粮,自己攒的不够,那就只能抢。
“侯爷,在坂国,你可是深受百姓爱戴,为何到了费国,反倒做这种强抢之事呢?你就不怕失了民心吗?”一旁的关冲当了许多年的穷人,很是讨厌富人,可他更讨厌恃强凌弱。
黄胤叹息一声,发觉众将都甚是奇怪:“你们不必多问,本侯也不会告诉你们什么。当然,本侯只抢大户,富户,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等时机到了,你们自然就会明白。”
莫非,侯爷是在为自己的大业开始做准备了?赵引曾经得到了凡真的指点,略微有些明白。
“胤哥,我明白你的心思,可你为何不考虑另一个层面了。”秦瑶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她本是睡着的,而且睡得很香很甜,可忽然之间,就又醒了,她始终牵挂着自己心爱的丈夫。
“你怎么出来了,你身子弱,外面风大,快进去呆着,要是着凉了,就又要难受好些天了。”黄胤赶忙扶住了她,劝她进去,至于秦瑶所说的话,他一时间倒是没有听进去。
秦瑶推他一把,没能推开,也就不再动弹,只道:“胤哥,你可以失少部分民心,得大部分。”
本来正把秦瑶往船舱的方向推的,一听这话,黄胤停止手上的动作:“瑶瑶,你有什么想法?”
“胤哥,你想啊,我们封城富户不少,可穷人却是他们的千百倍,你抢了富人的钱粮,富人对你是恨之入骨,穷人对你则是恐惧万分,时刻担惊受怕,担心你也抢他们最后的食粮。与其让所有人都对你怨声载道,不如你将抢来的粮食拿出一部分,分给穷人。如此一来,富人虽恨你,数量却不大,穷人则会拥护你,他们的数量,多的不可思议呢。”秦瑶第一次给黄胤出计谋,自然颇为欢喜,见得黄胤一脸的欢喜,她的脸上,也是挂满了欢愉的笑容。
“好,有你这样的妻子,可是我最大的幸运。”黄胤本也为民心一事烦恼,此时却是放下了。
与宜雪一般,在海风的吹拂下,秦瑶的发丝也在飞舞,她的头发并不长,但也遮住了脸颊,时不时又会展现出来,黄胤愣愣地望了好一会儿,觉得秦瑶很美很美,似乎有些痴了。
“走吧,进去吧,外边寒冷。”黄胤拉着秦瑶的手,一步步走进了船舱,他的手,很是暖和。
一进入船舱,那种晕船的感觉就又来了,黄胤哭笑不得,只好松开秦瑶的手:“瑶瑶,听话,好生在里面呆着,我就不进来了,免得难受,一个劲儿地吐,你也难照顾我。”
秦瑶抿着嘴,点了点头,忽然又道:“胤哥,等拿下封城,去我家里,也去拜祭我爹,好麽?”
“好,上一次走得匆忙,这次我一定要去你家,还要在你家里呆上几天。嗯,我也和你一起去拜祭岳父,我要告诉岳父,我会替他照顾好你。”若是秦瑶不说,黄胤还真是想不起来。
此时秦瑶提出了这一点,黄胤才发觉她真的是一个最好的妻子,偏偏自己却不是什么好丈夫。
他出了船舱,仍然到了船头,静静张望夜空,静静凝望海水,赵引没有武功,虽想练习,却因军务繁杂,一直没能习练,是以他一个书生的身体,还不如普通军士,也进了船舱另一边。
宜雪还在船头,她的头发飞扬,遮住了眼睛,没人知道她在看什么,又或是在想着什么,便是与她相隔不远的黄胤,也不清楚,但她却一直在注视着黄胤,这个男人,是她的信仰所在。
此时此刻,她的心里,正在想着:眼前的这个男子,对于天下英雄来讲,谁,会是敌手呢?
当然,众将士之中,不乏有聚在一起玩乐的,黄胤却是睁只眼闭只眼了。
前方一艘军船的前面,那艘军船之上,隐隐传出了争吵声,黄胤听出来,这是几个将领聚在了一起赌博,其中不乏有着糜然,夜飞,于休赖这种武艺高强的猛将。
“侯爷,那几个将领,似乎在赌博,要不要末将前去警告一番?”宜雪当然也发现了异常。
黄胤伸出手来,随意地摸了摸鼻子:“他们只是自己玩,并没有允许军士玩,证明他们还是有分寸的,如今大军处于海面之上,他们这么玩,能够保持高度的精神,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不过,本侯却是应该严肃军纪了,特别是对于于休赖,夜飞这种有功的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