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开拔了,茫茫无边际的海面之上,群舟浩荡,队列齐整,正是一副训练有素的模样。
在接近中间的位置,有一艘比其他军舟还要大上几分的军舟,略显得豪华,黄胤夫妇正在这艘军船之上,此时此刻,黄胤苦不堪言,呕吐不止,隔上一段时间,就会狂吐一次。
外面风平浪不静,因为船在行驶,推动了海浪,但大军却是没有什么喧哗之声,有半数的军士此时在休息,毕竟十五万大军渡海,又要以安全为重,速度并不太快,大概要一整日时间。
为了防止海域遭遇敌军,波及善战的大军,崔洪率领的水军,远远在大军的前面,足有十余里的距离,他的指挥,显得极为严明缜密,这一万水师,逐渐熟悉了他的指挥模式。
白天过去了,黑夜到来了,原本休息的军士,此时醒来警戒了,而先前警戒的军士,如今却是休息了,至于几位先天高手,则并不在乎一日一夜不休息,均是随时关注众军的情况。
约莫戌时的时候,忽然传来了呼呼的声响,却是这茫茫内海上起了大风,这大风愈发剧烈,前方紧接着便传出了桅杆断裂的脆响,这声音透过重重船板,甚至传到了黄胤的耳中。
“瑶瑶,外面什么声音?”黄胤刚刚吐完一次,略微好受了些许,努力抬起头就问。
黄胤是躺在一张颇大的太师椅上的,椅子边上有着一个不大的痰盂,此时早已装满了淤秽。
秦瑶伸出右手,赶紧将黄胤按了下去:“胤哥,你都把指挥权交给了赵引,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好生休息就是,你吐得这么难受,不如睡觉吧,一旦睡着了,就不会再想吐了。”
摇了摇头,黄胤颇为无奈,就算他武功高强,可这种先天性的缺陷,还真是让他痛苦不堪。
“叫赵引进来,我要问问他,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若是有敌军水师,我应当亲临战阵。”
秦瑶无奈,知道黄胤是个颇为倔强的人,略安慰了一句,就要起身出去,叫赵引进来,却听得船舱门口那边有响声,继而便有轻微的脚步声,接着便有那宜雪走过来了。
这脚步声,黄胤听在耳中,他偏了偏脑袋,就看到了宜雪,那一张脸,似乎永远都那般美丽。
“禀侯爷,前方一艘军船,被大风折断了桅杆,将士们已经在解决了。”宜雪是个很心细的女子,加之赵引怕黄胤担心,也让她进来通报一声,是以她第一时间就进来了。
呃,没事就好,黄胤放下心来,忽然就生出一股困意,迷迷糊糊之中,他就进入了梦乡。
这个梦,好像很漫长,因为柴芯走进来了,便在那天上不断地飘,他则是一直在追赶着,却怎么也追赶不上,好像不在同一个时空一般,好像原本的咫尺,也变成了永恒的天涯。
他会叫喊,大声地叫喊,他的功力好像永远也用不完,他好像飞离了云端大陆,好像到了一片位置极为古怪的地方,在那里,只有虚无,没有任何其他的气息,好似天地初开。
忽然之间,柴芯不见了,那浅蓝色的人影,似乎凭空就消失了,那亘古镌刻的印记,却好像在一点点的苏醒,黄胤仿佛在这虚无中见到了一片无尽的黑暗,又似乎那不是黑暗,而是殷红,就好似一片血海。他揉了揉眼睛,再看的时候,那里依然是只有着虚无。
他被惊醒了,他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他没有睁开眼睛,他在静静地思考着,在回忆着。
好一会儿之后,他忽然明白过来了,当初在黄城之外,那个雨夜,那个神秘人,那情景,好似与梦中见到的那片黑暗与殷红有所关联,如今,他已经能确定,自己与那神秘人有关系。
他会是谁呢?莫非这大陆上,真的有武功超越了宗师之境的高手存在?黄胤实在想不明白。
一阵糟杂的声音传了出来,有些像是喊杀声,不过却很是遥远,但这还是让黄胤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听到秦瑶问候的声音,便望了过去,却见得秦瑶已经靠在一张椅子上,静静睡着了。
呵,瑶瑶,你辛苦了。他不忍打搅秦瑶,便轻巧地起身,一步步朝外面走了出去。
这船舱里,便只剩下了秦瑶,睡得很香很甜,脸上还挂着微笑,似乎也在做着什么美梦一般。
出了船舱,立于船头,海风习习,黄胤也不觉得难受了,赵引几人见到他出来,赶忙行礼。
听得前方的喊杀声,黄胤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敌军有多少水师出动,目前情况如何?”
费笑言是一个极为与众不同的人,他擅长陆战,是以从来不耗钱培养水军,但费国临海的几个城池,却都各自培养了少量的水军,时常也会显摆一般地出海巡视,实际就是出海捕鱼。
在咸国与峒国所在的东部和南部海域,时常还会有海盗出没,可在西方,却基本没有。
曾经有臣属建议费笑言训练一支强大的水军,却被费笑言以临海无海盗作患为由驳回了。在费笑言看来,即便有人发神经渡海攻打费国西南的临海城池,他也可以轻易地抢夺回来。
“禀侯爷,敌军约莫三千人马,有战船二十余艘,由于战船缺乏,人员拥挤不堪,不是我军水师的对手,他们打的旗号,是举城城主刘蓝天的旗号。”赵引早早就得到了崔洪的消息。
黄胤点了点头,并不意外,费国的几个沿海城池里,就数举城的兵马最大,约莫两万五千。
费国沿海的几个城池,已有近八十年不曾被人攻打过了,年内韩非三人出水陆大军攻打,虽是作秀,却也让费国的这几个城主吃了一惊,之后便对水军重视了起来,可惜他们无钱养兵。
这次刘蓝天的水军,本来是出来巡视,哦不,是出来捕鱼的,他们压根儿就没想到会有大敌出现,是以发现无数战船蜂拥而至的时候,简直就傻眼了,居然有好几艘直接就要逃跑。
这批水军的将领,是个一羽将军,他做梦都想着升官发财,一直希望有外地入侵,他好建功立业,可即便是他这样一个好战主义者,见到敌军无尽的战船时,也是彻底地发懵了。
但此人多少比普通军士有见识,清醒过来之后,明白若是一昧逃跑的话,多半会全军覆没,是以立即下令迎敌,并晓以利害,三千军士不敢违背他的将令,只好驾驭战船,准备大战。
反观崔洪,则是信心满满,他的一万水军,本就是韩非刻意培养出来的,战船更是先进无比,如今这些军士又已经习惯了他的指挥,战斗力增加了许多,虽谈不上无敌,也不可小视。
发现了刘蓝天的水军之后,第一时间,他就下了攻击的命令,所有的战船立即加速,也是无比的齐整,还是保持着固有的阵型未曾变化,而每一艘战船的两侧船板忽然从内部大开,像是展开了翅膀,又像是开着一扇扇的窗户,接着便有一把把的长枪从里面探了出来。
距离一点点地拉近,崔洪的心,也越发的紧张,这是他的第一战,万万不能损失过大。
终于,他见到前方海面上现出了一个个黑点,如一阵密布如雨的箭矢,纷飞而来,但距离太远,这些黑点,还没能到达坂军战船的位置,就已经纷纷坠入了海中,却也是长枪。
崔洪摇动了手中的令旗,所有的战船全部开始改变航向,很快就形成了全新的阵势,犹如一个巨大的圆弧,似乎要将敌军全部包围,而同一时间,所有的船只上,都放出了长枪。
费军的战船不停在攻击,黑点还是绵绵不绝,源源不断地射过来,可在崔洪的指挥下,众战船航线不时变换,总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虽偶尔也会被射中,却无关痛痒。
费军水师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一根根的长枪洞穿了船板,海水一点点地渗入,很快就有一艘战船沉入了海底,百余军士命丧黄泉,而坂军水师的长枪,还在不断地洞穿其他战船。
“不许退,都给本将军前进,拉近距离,打沉他们的战船,否则的话,我们断无生机。”费军将领大声下令,费军战船立即一涌而出,可那将领的战船,却是在快速地后退。
果然,拼着硬挨长枪,费军战船靠近了许多,他们放出的长枪,也打沉了一艘坂军战船。
崔洪视若未睹,冷静摇动手中的令旗,坂军战船再度转换了阵势,而诸多的水军军士则张弓搭箭,疯狂射击费军水师,费军水师没了指挥,战船又多半已经开始漏水,反倒也生出了拼死一战的念头,纷纷射箭,一时间,两军厮杀声震天响,不少军士纷纷落水而亡。
坂军战船更多,装备更加精良,兵士又有指挥,这一战并未持续多久的时间,约莫半个时辰过去,费军的战船全部都沉没了,只有那将领逃了回去,却也并未逃出多远的距离。
大战胜利,崔洪摇动令旗,众战船上纷纷升起了好几面巨帆,速度大增,快速进军。
又是十几分钟过去,众多的坂国战船却是追上了原本就在漏水,速度大减的费军将领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