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伊若风回到齐军军营时,扑面而来的是浓烈的杀气。
仿佛早就知道了自己回来会面对着什么,伊若风走得依旧逍遥自在,摇着扇子走在一群面目狰狞的士兵里边却好象在闲庭散步。
齐彬一脸冷漠地看着他,“进来吧。”
伊若风微微一笑,走进了他的营帐,上下打量了齐彬一眼,“你身子倒比我想象得还要好,你看,现在又生龙活虎了嘛。”
“你去治疗吕远山了,你是不是根本不想我打赢这场战?”
“六王爷怎么说得话呢,我怎么会不希望齐国获胜。”伊若风依旧笑得平静。
“伊若风!”齐彬眉头竖起,可随即却不禁苦笑,和他说话,似乎什么恐吓的方式都是无效的,他永远都只会那么无所谓地笑着,似乎在看一出好戏,他颓然坐下,“你到底想干什么?”
伊若风盯着齐彬,知道和吕远山两个月来的鏖战已经磨灭了他的傲气,使得他的自尊心大大受挫,但是齐彬不同于一般世家公子,他从小就承受了非一般人的惨痛经历,性子在军中磨砺到刚毅无比,他知道他很快会恢复过来,所以他一定要抓住这个时机,在他这个最脆弱的时机打垮他。
“你应该知道,你所有的机会都是抢来的!你这次失利,你以为齐晋还会让你继续担任主帅吗?”
齐彬手攥起,露出巨大的骨节,“那么他会派刘砻来代替我吗?”
“是,从目前形势来看,刘砻是他最好的选择。”
“那么伊成呢?陈思宇呢?”齐彬勃然大怒,“伊若风,你不是万事都能算中吗?为什么无法阻止刘砻担任这一次的主帅?”
“我唯一阻止的方法,就是延长了吕远山的命,让他成为刘砻的对手。”伊若风淡淡地说道,他凝视着齐彬,“六王爷,这已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齐彬恨恨地咬着牙,一拳砸在桌子上,“砰”地一声,桌子碎成了两半,木屑横飞。
——
齐晋召见了董文斌,早在齐彬与吕远山鏖战并处于失利状态时,他就已经决定了换帅,也许这样的结局正是他希望的,对于齐彬,他实在是恐惧他成为第二个韵亲王。
他相信董文斌的处事公正,虽然在刘砻的问题上他可能会有些私愤,但是他还是决定要听一下他的意见,董文斌整装上殿,一如往常,神情平静,将齐国大将历历道来:“三大将军比较而言,刘砻将军对吕远山是作战时间最长、经验最丰富的一员,但若数对戎城的了解,臣听说伊成将军就是在那一带长大的,对那一带自然比任何人都熟悉,而陈思宇将军则一向对鄂古作战。其实以臣愚见,齐彬将军论作战能力都不在此三大将之下,只是一时失利皇上不应该弃而不用。”
齐晋冷冷地说:“除了齐彬,你觉得最合适的人是谁?”
董文斌沉默半晌,道:“臣认为最合适的还是刘砻将军。”
齐晋听他推举刘砻,倒也有几分意外,“可是朕听说,在刘晶这件事上你们闹得很僵?”
董文斌退了两步,朗声道:“臣做事,素来无愧于心,凡事为公,希望皇上明察。”
“朕知道了。”齐晋挥手让他退下。
齐晋回到“采薇宫”——自从开始宠信朱雯君之后,他去她宫殿的时间越来越多了,而冷落了齐宛儿,她对朱雯君的迷恋,是一种肉体上的满足,他能在她身上找到久违的一种激情。
“皇上,”风雨过后,朱雯君缠着齐晋,让他感觉到自己对他的依恋,“臣妾听说,您准备派刘将军接替齐彬将军的位置?”
齐晋眸子一寒,“你听谁说的?”
“六王爷是皇后推荐的人,这不是让皇后娘娘难看嘛?”
齐晋心中游移,他心中倒确觉得亏欠了上官景端,这一来刘家声势立涨,恐怕……
“对了,皇上,清妃娘娘不是推荐他的哥哥在刘将军门下吗?”
“哦——你是说封楚永俊?”齐晋眉毛一扬,心中暗思。
——
齐晋十八年十一月二十二日,齐国阵前易将,由刘砻代替齐彬与阙清对抗。
易印之日,齐彬军容速整,他一人一骑,冷冷地看着刘砻的人马渐近,那些飞扬的尘土,似都是对他莫大的侮辱。
刘砻策马而出,径自奔向齐彬,似乎是巧合,他却是一身玄黑色战袍,与齐彬形成鲜明的对比。
齐彬目色冰冷,愤恨注视。
刘砻也是一般神色,只是嘴角带着讥诮的笑意。
齐彬猛然策马飞奔,将帅印丢下,刘砻却是上身一仰,左手兀自拽着马缰,右手却是一扬,已将帅印纳入囊中。
齐彬看着他,冷漠地一笑,退回行伍之中。
伊若风摇着扇子,似乎很有趣地看着二人暗中较劲,他的目光却落在躲在暗处的秋池身上,他的军装似乎永远大他身材一号,松松垮垮,吊儿郎当,一脸的满不在乎。
伊若风看到他,不禁微微一笑,就目前而言,他们与紫衣静轩的统一战线显然是十分有效的,只是这个基础是他们有同样一个敌人。
刘砻下马,看到伊若风,目光中流露出深刻的敌意,大有拔刀把我“磨刀霍霍”了的趋势。
伊若风轻轻一笑,将扇子合拢,靠到刘砻耳边道:“刘晶……好象他逃跑时不小心被我一个手下看见了……”
刘砻脸色一变,“你把他怎么样了?”
“那要看将军现在对我怎么样了。”伊若风笑得很邪恶。
刘砻重重“哼”了一声,骑马到齐彬面前,冷酷的眼神中带着傲慢,“六王爷,你是否可以将军务移交给我了?”
齐彬淡淡地说道:“请随我来。”
他将刘砻带到自己营帐中,将那些情报地图一一陈列在桌上,然后淡淡地说道:“我走之前要奉劝将军一句,如果你敢公报私仇,伤害我的兄弟,我们将如数奉还到你弟弟。”
刘砻大怒,喉头一动,却终隐忍不发。
齐彬反剪着手从营帐中走出,英俊的脸上是克制的愤恨。
孟晗忧心地望着齐彬,齐彬对他微微一笑:“干吗一副哭丧相?皇上没有给我任何责罚,这已经是最好的消息了。”
说罢他翻身上马,独自向营外走去,一袭白衫,风沙寥寥。
孟晗没有丝毫犹豫,策马追出营帐,“王爷,我和你一起回京安吧。”
齐彬微微一笑,“不,你得留着。”他向后遥望了一眼那些伫立在营帐之中的弟兄,接着道:“帮我看着他们不被刘垄的人欺负。”
孟晗顺着他的目光向后望去。
齐彬朗声一笑,策马远去,只是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然后整个人没入风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