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之中,伊若风感觉到了嘈杂的人声,琴灵茜被惊醒,只听她轻轻地叫道:“伊……伊大哥?”他知道是伊成来了,但四肢百骸俱是酸楚,于是便闭着眼诈作不醒。
“要不要叫醒他?”琴灵茜问道。
“别叫他,就让他好好睡吧。”伊成弯下腰,抱起伊若风,他的长发拂到伊若风的脸上,就好象小时候一样,无论是穷街陋巷还是富裕的京都,他都这样抱着伊若风走过风风雨雨,,其实有时候伊若风更想回到他们流浪的生涯,只是他知道那是自己的心愿,却无法让伊成展现他的抱负,那些流浪的岁月,也许他根本不想再提起.
伊成抱着他,从谷中穿出,伊若风微微眯起眼,便看到一个黑衣男子站在谷边,一头长发永远披着,遮住了眼睛,面无表情,可是伊若风分明感觉到了他的担忧,他微微一笑,在心里说了一句:师峰你这小子终于回来了。
“臭小子,还装睡。”可惜这小子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拆自己台,伊若风无奈,只好从伊成怀里跳下,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望向伊成,表情立刻变得温和,“哥,陈将军来了吗?”
“他也来了,就在谷外。”
伊若风瞥了一眼琴灵茜,见她侧过脸,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她凝眸望着伊若风,然后转向伊成,“那我——这就去了。”
伊成欲言又止,“这次——连累你受惊了。”
“没什么,我、我很开心。”她顿了顿,忽然露出个璀璨笑容,无视除了伊若风之外所有人迷茫的表情,转过身,一步步没入这黑夜之中。
“哥,你也回去吧,”伊若风淡淡地说,“我没事,我还有事和师峰他们商量。”
“好罢,今晚事也闹大了,我也该回去收拾残局了。”伊成微微一笑,用力拍了拍伊若风的肩,“看到你没事,哥就放心了。”
“怎么?”
“将军听说你坠崖了,带着兵直接围了刘砻的府邸。”师峰淡淡的一句话,却可以想象当时的情况是多么得惊心动魄。
伊若风想到小时候,只要是谁欺负了自己,哥总会用尽方法帮他出头,而他自己受了欺负却总是一声不吭,他心中涌过一阵暖流,却道:“这次刺杀我的,未必是刘砻。”
伊成一怔,“不是他还是谁?我想不出现在有谁那么想置你于死地。”
“当中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对了,我师傅如何?”
“明慧禅师虽然受伤较重,不过他内功底子好,所以没有大碍。”
伊若风点点头,“所有疑问,都要我问了师傅之后才能回答。哥,刘砻那边你就要麻烦公主出面摆平了。”
伊成微微一笑,“你放心,莲儿一定会助我一臂之力的。”
“莲儿?”伊若风随即反应过来是采莲公主,看到哥眉宇间洋溢的幸福,脑子里却浮现出琴灵茜那落寞的背影,不禁叹了口气,“那如此,哥你先回去,师峰,你让秋笛去联络曹晔,确定这件事到底是不是刘砻做的,我去我师傅那边,他这次受伤也全是因为若风之故,哎。”
当下吩咐妥定,伊若风来到明慧禅师疗伤的房间,张斯吾的医术并不输与伊若风,他一闻到绷带下透露出的草药气息,就知道张斯吾敷的药都是止血养气的良方,只是师傅一时未醒,伊若风便也不打搅,坐在一边,随手翻开一本佛经看了起来,不觉天方已明。
“若风。”明慧禅师醒后,瞥了一眼在桌边的伊若风,微笑着叫道。
伊若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连忙坐到他身边,“师傅可好些了?”
“已经无碍。”
“师傅,我仔细回忆了那些人的出手,阴柔却透着大家风范,如果细数当今武林,我想只有紫轩静斋符合她们的路数,我想师傅当时也认了出来,所以对她们出手缓了一下,才导致受伤的对吧?”
明慧禅师苦笑道:“你已经全都料到了,我还能说什么?”
“可是师傅,”伊若风顿了顿,“师傅,紫轩静斋一向与世无争,我想不通他们为什么会参与到这场刺杀里来?”
明慧禅师支撑着坐起,伊若风连忙上前扶住他,他摇头叹气道:“若风,我知道即使我不说,你也会查出来……哎,你知道紫轩静斋的创始人吗?”
“若风自然知道,紫轩静斋是朱紫轩前辈一手创造的,听说她原本是个富家小姐,不知为何就出了家,这之后她常年修行,出关之后武功大进,当今天下已罕有敌手,而且一直行善积德,与世无争,所以武林各界人士都非常尊敬她,她门下弟子,本都是她收养的孤儿,后来名声大振后,也有很多富裕人家将女儿送来带发修行的。”
明慧禅师点点头,苦笑道:“可是你知道她为何要出家?”
伊若风本要摇头,可是一看师傅,转念一想,“师傅,不会与你有关吧?”
“不错,”明慧禅师黯然道,“我自小为师傅收养剃度出家,诚心理佛,直到我邂逅了她——当年的朱紫轩,一袭紫衣,不知迷倒了多少青年才俊,可是……”
“可是她偏偏喜欢上了你?”
换作别人,断不敢这样和明慧禅师如此说话,只因伊若风和他相处惯了,经常地调侃明慧禅师,于是顺口说道。
明慧禅师叹了口气,“这也是前世的孽缘吧,可是我自小已坚守了佛法的理念,又怎么可能动摇?紫轩黯然神伤。只是我料不到她脾气竟是如此执拗,以她的如花年龄,竟然削发入了佛门……若风,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觉得愧疚,于是我一直在思索,佛说的爱到底似乎什么呢?我们要爱众生,那么……”
明慧禅师眉头皱起,此时一缕阳光射进,正好照射在他如同雕塑一般端正的脸庞上,即使此刻的师傅看起来依旧风度翩翩,何况年轻之时。
伊若风无意打搅师傅对往事的追朔,过了许久,明慧禅师才叹了口气,“紫轩做事一向执拗,情殇让她觉得要靠自己力量改变女子的命运,但是当她意识到这样的行善改变不了太多的命运时,她就认为必须要依靠权力,却不知道权力是条锁链,当你以为自己控制了它时,自己也被牢牢锁住。哎!”
伊若风沉默,权力和金钱,当真正面对的时候才会意识到它的诱惑有多大,要做到真正淡薄名利,恐怕真是千难万难。
他皱了皱眉,心中却还是有疑问,乌鸦一直没有收集紫轩的信息,看来朱紫轩易帜也是最近的事,而且显然她们也不愿意大张旗鼓,只是为何要来刺杀他?除非他威胁了他们的利益,难道说他们投靠了刘砻?若真是如此,刘砻的威胁又大了一层……
在走出师傅房间时,伊若风忧心忡忡,决心一定要让师峰他们查清楚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