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伊若风见到救星,载兴载奔,一把攥着师傅的袖子,笑眯眯地说道:“你们不要动手吗?还不快点!”
琴灵茜看到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即使在此险境,仍忍不住嫣然一笑。
明慧禅师微笑着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已是满脸寒霜,他轻敲盆钵,一声声缓慢而庄严,竹叶在师傅的佛诵中渐渐落得缓慢,仿佛在某种特殊的旋律中,一圈圈、旋转着悠悠落下。
只见身边竹子轻颤,一行黑衣蒙面人落下。
“哎,这年头刺杀都没有一点新意。”伊若风摇了摇扇子,打了个哈欠。
明慧禅师将盆钵放下,撩起袈裟,淡淡地说:“如果想杀我的徒弟,先看看能不能过了老衲这关。”
“哟,哟,师傅,你这话说得可没有一点高僧风采,跟一绿林似的。”伊若风坐了下来,摇着扇子笑嘻嘻地说道。
明慧禅师已经出手,他的出手缓慢、柔和,看似毫无杀气,可是敌人却始终无法攻入他们的身边三尺已内。
伊若风正轻松地笑着欣赏着师傅的出手,可是却无意中发现师傅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他不禁一怔,难道对手很难对付吗?据他所知,他师傅的武功绝对能进入大齐三甲之列,如果连师傅都忌讳的对手,难道是……
伊若风凝神观察对手出手,他虽不会武功,对武术路子却是非常熟悉,他发现他们虽然是来刺杀自己,可是出手都极有章法,隐隐透露着大家之气,不是专门走杀手这条路子的。
难道他们是……
伊若风正思索间,却听得师傅一声闷哼,雪白的袈裟上竟溅上了鲜血,犹如冬日里一支梅花绽开,鲜艳得令人惊怖。
“师傅!”伊若风冲了上去,扶住明慧禅师的手臂,师傅袈裟上已破了小孔,血流如注。
伊若风心中迷惑,对手纵然武功高强,可明显弱师傅不只一个档次,她们怎么可能伤得了师傅?难道她们竟然用暗器?可是为什么他竟然没有听到一丝风声?
明慧禅师虽然受伤,可是内力却没有缓下,他在身边织成了一个金钟罩,沉声道:“你们快向寺里退去!”
伊若风点点头,只是心里还有迷惑,忽然听得背后一声惊呼,竟有一个敌人不顾生命危险,径自冲进明慧禅师用内力支撑起的铜墙铁壁,一剑刺伤了琴灵茜,而她本人也被明慧禅师的内力所伤,口喷鲜血,摔倒在地。
“灵茜!”伊若风放脱师傅,奔到她的身边,幸好这一剑所刺甚浅,但是琴灵茜身子娇弱,这一下所受惊吓很大,一下软倒在伊若风怀里。
“师傅!”伊若风刚想喊明慧师傅,不料一行人竟都不顾一切地扑向他们,伊若风只好拖着琴灵茜狼狈躲避,可是他体力本就不怎么样,现在再抱了个人,更是牵牵绊绊,脚上很快就被砍了一刀,痛得他龇牙咧嘴,头上又砸下一把刀,他只好抱着琴灵茜就地一滚,后背却砸在树上,他无暇顾及疼痛,半拖半抱地拉起琴灵茜,想向明慧禅师身边跑去,可是禅师却被一个敌手缠住,他受伤后速度和体力都大不如前,勉力支起的防守圈子也越来越小。
在此生死关头,伊若风真是想起一句“百无一用是书生”啊,纵使他毒计百出,现在也只傻忽忽地站着,忧虑地看着师傅。
“当”与师傅缠斗的那人猛然一个纵跃,长剑如虹,直刺向伊若风的心口。
伊若风连忙挥动扇子,扣动机关,毒针“嗖嗖”射出。
那人凌空躲过,明慧禅师也已赶上,伊若风看到他胸口已染红了一片,眼睛一酸,差点落下泪来,他嘶声道:“师傅,他们想杀的是我,你快走吧!”
“一个人也走不掉!”那刺客竟是女子,此刻她娇斥一声,如苍鹰搏兔,长剑毒辣地直刺向他们。
“走开!”师傅撑开袈裟,挡在他们两个前面。
“不要!”伊若风推开师傅,以扇子硬生生挡了她一剑,这扇子是玄铁制成,虽然小巧,却是坚硬异常,伊若风只觉得手直震得发麻,而他被她内力所震,向后退了数步,坐倒在地上,伊若风回头一看,却觉眼前一阵昏厥,原来他竟已到了悬崖边上,清凉寺所在清凉山上,这山虽然不算很高,可是摔下去他们肯定也活不了,万一那人再来一剑,他就只有刺死或摔死的命运了……
伊若风连忙爬起,可是一切已晚,那人竟真已逼了过来。
“若风!”一个白影倏然而至,却是师傅用尽最后的力气,竟然超越了生理的极限,一掌挡开了刺向他的剑。
“啊!”灵茜一声惊呼,两柄剑追向她,她被一根竹条绊倒,眼见剑就要刺在她身上,可是他们竟是无暇去救,伊若风连忙掏出扇子,以毒针替她解了围,其实此刻他想告诉她立刻往寺院跑去才是救自己的方法,可是人在情急之中是无法理智判断的,她只是直觉跑向他们才是安全的,他在绝望之中闭上了眼睛。
伊若风咬咬牙,险中求存吧,如果他没记错,山下是个湖,但愿上天保佑,跳下去应该没那么倒霉,一头砸在岸边的石头上吧?
“士可杀不可辱!”伊若风大吼一声,望向师傅和灵茜,“我们就跳下去吧,这青山绿水做我们的葬骨之所,是不是也雅致得很呢?!”
明慧禅师是最了解他的人,他看到伊若风眸子里给他的某种暗示,当即微微一笑,“秒哉秒哉,老僧自是乐得前往,只是可惜了灵茜姑娘了。”
琴灵茜脸色惨白,长发凌乱,可是笑容却依旧淡然,“能死在这幽雅山色中,总比死在歹人手中好。
“好。”伊若风微微一笑,左手挽住师傅,右手抱住琴灵茜,猛力一跃,避开了身后雷霆万丈的攻击,向那深渊跃去……
在那百米的掉落中,伊若风的记忆忽然清晰地闪出一幕,那时伊若风还是个五岁的孩子,一个八岁的女孩温柔地抱着伊若风,唱着呢哝软语的儿歌,哄着伊若风入睡,记忆里她在他:“子殇,子殇”……
这……
伊若风脑子又是剧烈地疼痛,身体却在急速地下滑……
在昏迷前一刻,伊若风听到一个清晰的声音叫他,“闵子殇!”这个声音不断回环,终于成了挥之不去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