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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未央

而且在更早的时候,他居然还在班里打架了……虹翼了解自己的性格,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做得出来呢?可是偏偏那天他就是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一下子没能忍下来。一直以来,他都可以自动过滤掉刘伟伯对他的挑衅,可是那一次,他却没能做到。结果,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和刘伟伯两人就都已经倒在了地上,扭打在一块儿。之后他们两个都被叫到了李老师的办公室,后来陈老师也来了,一起教训他们。但是虹翼先被放出来,看来老师们还是认为这件事是刘伟伯先挑起来的。这样想就让虹翼感觉很痛快,可是之后,李老师居然还是命令自己在家休息,立刻就又让虹翼烦躁不安起来。习惯了学校生活的他,全天都待在家里让他一下子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才好。

可能,那天他的心情会如此糟糕,是因为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吧。席英睿不仅拒绝了他的道歉礼物,而且还让段秀涵和习俊良两个人特地跑到书店里来嘲笑自己,让他忍无可忍。他从花园里出来之后,就一直神志不清。那天晚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酒吧里面喝了多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去的。他只记得自己回到家的时候,店长正坐在下面的书店中,满脸怒容地看着他。从舒翰才收养自己开始,虹翼从来没有见到过他这样的表情。呵,说得好听,声称自己是我的养父,平时从来不关心我,这会儿反倒是来指责我了?被这样的想法驱使着,让虹翼根本没有听店长说了些什么,一个人径自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

那天,他的精神状态实在是太糟糕了。不管是在外面还是在阁楼上,他的神智都迷糊得一塌糊涂。到了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发现时间已经是早上八点半。虹翼吓了一跳,立刻知道自己迟到了。然而他的动作还是慢吞吞的,不管是换上校服也好,还是去卫生间洗漱也好,他所花费的时间都比平常要更多。当他下楼吃早饭的时候,他发现粥都已经冷了。店长正坐在书店的沙发上读着一本书,看到他下来之后想要和他说什么,却没有开口。虹翼也没有理会他,心不在焉地将粥喝完,然后背上书包就上学去了。

当他来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大课间活动。明明是普通的走路,他也没有因为迟到而焦急得狂奔,可是即便是这样稀松平常,他每天都在做的事情,却也让他疲惫不堪。当他来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是大汗淋漓,面色苍白。他感觉四周好冷好冷,可是汗却还是不停地出。但同学们看到他迟到了这么久之后,都惊呆了。他来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躲避周围人的目光,蜷缩成一团,摆明了自己不想和任何人说话的想法。然而偏偏刘伟伯就在那时候不知好歹地跑过来“关心”他,让他立刻就火冒三丈……然后,就出现了他们两个都被叫到办公室里的一幕。

现在想来,那天他会迟到、会和刘伟伯打架,肯定都是受了前一天晚上坏心情的影响。然而他的记忆到他去酒吧为止就中断了,其间发生了什么他也记不清楚。他只觉得那天好冷好冷,四周好黑好黑……然后,他就失去了知觉。虹翼觉得,一定是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他变成了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可是任凭他想破脑袋,都想不起来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被关在家里的那天晚上,他做梦了。而且,是一个接一个的噩梦。梦中他仍然待在书店的阁楼中,席英睿起先在他们面前讲着一个鬼故事,然后突然在自己的面前蜷缩成一团,而他竟然看不见自己。李浩文站在天台,被他亲手推了下去。年轻的舒翰才店长被黑暗中残伤的手指勒死。而他依然看见宁早倩和其他人待在一起。这一次,那个人的样貌越来越清晰,和自己长得十分相像,却又截然不同。他们在台上高唱《遥远呼声的彼岸》和《夜空中最亮的星》。虹翼冲上台去扇了那男的一巴掌,疼的却是自己。那男人突然变成亚魔,朝自己扑来,他的脸被啃食,行星能量开始蔓延,他变成了一头怪物。梦境毫无逻辑,场景转化得迅速,虹翼溢满悲痛,从梦中醒来。他知道自己应该哭泣,但双眼却干如灰烬。他在梦中已经哭过,泪水一碰两颊便化为蒸气。他虽然哀痛,可是……

今天,虹翼依旧趴在课桌上,和全班同学一起听着广播里关于秋游的相关事项。这些内容他已经听过无数遍了,不知道老师每年都讲两遍意义何在。他听着听着就闭上了眼睛,但是想到李老师还在讲台上看着自己——最近几天他比平常更加关注自己——于是又睁开了眼睛,他现在还不想再惹事,所以就算难受,还是要强撑着把广播听完。

不知什么时候,突然下课了。虹翼抬起头,发现同学们都在教室里面兴致勃勃地交谈着,周欣媛和韵美来到了窗台看下面的回字形花园中的预备新生。自从他们的教室搬到了三楼,让虹翼觉得下面的花园更小了……潘清懿和张梓璐正在热烈地讨论着秋游的事情,据说她们还打算拍抖音。拜托,山上有信号吗……到时候你们的手机卡得不成样子,看你们怎么办。虹翼对他们的行为嗤之以鼻,然后将头埋在胳膊里面继续休息。

在离他比较近的位置上,他听见李浩文和逸淳在讨论宁早倩的事情。这下,他不能再坐视不管了。他将身子略略往前倾了一点,他们谈话的声音立刻就飘到了自己的耳朵中。“逸淳,你知道现在宁早倩怎么样了吗?”李浩文这么问逸淳,这家伙老是自以为机灵,那抹呆呆傻傻的笑容从来不离唇边。逸淳麻木地摇了摇头:“她不是在美国吗?你们两个现在还有联系?”

“那当然,我跟她是什么关系!好歹当了五年小学同学了!”李浩文骄傲地拍了拍胸脯,仿佛就是故意说给虹翼听的一样,将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听到他的话,虹翼的心立刻跌到谷底。难道在宁早倩的眼里,他还没有李浩文重要吗?“我们天天聊天的好不好?”李浩文笑嘻嘻地对逸淳说,虹翼彻底绝望了,同时,愤怒与憎恨也环绕着他。李浩文……他不甘心。他不想被李浩文给比下去,如果说李浩文能够倒时差坚持每天和宁早倩聊天的话,为什么自己就做不到?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早倩回复了他的消息,却没有回复我的消息?

“喂,你这家伙,不会对宁早倩旧情复燃了吧?”逸淳开玩笑般朝李浩文的肩上锤了一圈,李浩文一脸神秘莫测地摇了摇头。“你这家伙,不要干出横刀夺爱的事情啊!”逸淳提醒道,“人家宁早倩可是喜欢虹翼的。”逸淳的这番话,真的说到了虹翼的心坎里,让他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这些天,他真的希望能够听到更多的像这样的话,可是却没有人这么对他说。难道,大家都认为我不应该和宁早倩在一起吗?这样的话,他反而决定了,他要让所有反对他的人都遭到报应。等到宁早倩一回来,他就再次向她表白,然后和她在一起,幸福地度过余生。

“什么呀,我可不喜欢宁早倩啊!”李浩文说,“而且再说,现在她在美国,不在我身边,我怎么可能喜欢她呢?”

“我奶奶说过,不在身边时,更像在身边。”逸淳说道。虹翼深切赞同他的这番话。他能够感觉到宁早倩就在自己的身边;然而有时候,却还是觉得她那么遥远……遥远到把他一个人留在这个地方,没有人理解他,被抛弃在凄凉寒冷之中。

“那你想太多了啦!”李浩文摆摆手,“人家早倩在美国,已经交到新的男朋友了,我现在再去打扰他们也不太好对吧?”听了这番话,虹翼当场愣住。李浩文这是什么意思?早倩有新的男朋友了?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呆呆地站在原地,却无法向前踏出一步。早倩……新男朋友……为什么……难道说,他和宁早倩之间的关系,就到此为止了吗?

“哟,虹翼!”李浩文看见他站起来了,不识好歹地朝他招了招手。如果不是有刘伟伯的先例让虹翼现在不敢犯事,恐怕这会儿他又要冲上去和李浩文打起来了。他站在原地不动,但是李浩文却带着逸淳向他走了过来。

“……宁早倩,有男朋友了……是什么意思?”他觉得自己的舌头不听使唤。他明明不想和这些人说话,却还是问了出来。李浩文耸耸肩:“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昨天她给我发微信说,她在美国的新学校里认识了一个很喜欢她的男孩子,然后,他们两个就在一起了啊!”再次从李浩文口中确认了一遍事实,这下虹翼真的是彻底呆住了。“……谁?”他只能这么问道。

“这我怎么知道?反正是个美国人。”李浩文说,“而且那个男孩在喜欢早倩的同时,早倩也挺喜欢他的。所以两个人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嗯对,你懂的。”虹翼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在原地愣愣地看着李浩文。旁边的逸淳在他的面前挥了挥手,他什么反应都没有。

“我说虹翼,你不用这么失落嘛!”李浩文倒是一脸轻松,“你看你,我跟你是一样的。我们以前都喜欢过早倩,现在看到她找到了真爱,应该替她感到高兴才对啊!所以咯,祝福他们两个吧!否则的话,你也太小家子气了,这不像个男人哪!用不着那么伤感的,这都是人之常情嘛!开心点。”

“……开什么玩笑!”虹翼忍无可忍,终于大吼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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