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累了,华好闭上了眼睛。闭上眼,耳朵就变得格外灵敏,屋外雨打残荷哒哒的声音,荷塘边的蛙鸣忽远忽近的传来,还有风过时树叶沙沙的声音。
听着听着,她仿佛还能听到夜来花开的声音,一切显得那么奇妙。
可这一切的奇妙切被一道不和谐的声响打破了,华好一惊,侧耳听去,果然没有听错,好像是窗棂那有轻微的响动,且这响动不但没有停歇,还更大了些。
窗户打开的那一刹那,外面的声音更加清晰了,清晰的还有华好的心跳,因为害怕而发出咚咚的心跳。
她僵硬着身子,不敢睁眼看过去,害怕看到的是一个青面獠牙、披头散发的鬼影,手也攥得紧紧的。
一道轻响,似乎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接着是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不幸的是,对方并没有停顿就往她这边走了。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华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胸口了,心里拼命的念着观世音菩萨,如来佛祖,药王菩萨,日光菩萨,地藏王菩萨----
差不多都把她所知道的所有菩萨都请了一遍,还是没能驱散她认为的恶鬼。
顾长归随手脱掉身上有些湿润的外衣,走到华好的床前,定定的望着床上那小姑娘,在他刚进来的时候就知道她没睡着了。
他从小习武,目能夜视,五感敏锐。看着她如小乌龟般害怕得躲在自以为的龟壳里不敢睁眼,他觉得好玩极了。
望着她白着一张小脸,粉嫩的唇瓣紧紧抿着,睫毛微颤,薄薄的眼皮子底下圆溜溜的眼珠子转来转去,真是可爱又可怜,顾长归忍不住闷笑出声。
听到对方的声音,华好似乎看到了对方张着的血盆大口,啊的就要尖叫出声,突然被一只大手及时的捂着了。
华好瞪着眼看着眼前的那张脸,不是想象中的青面獠牙,但这口白生生的大白牙比那青面獠牙的恶鬼还要让她惊讶。
“顾表哥?”华好巴拉开他捂着自己嘴唇的手,惊讶的低呼。
“听说你生病了,问其他人又问不出你到底如何了,生的什么病,只有自己亲自来看看才放心,你没事了吧?”顾长归说着把她连人带被抱半坐起来,还体贴的在她身后放了个大迎枕。
他这极为自然的亲昵动作让还沉浸在他突然出现的惊讶中的华好一下子涨红了脸,忙伸手推拒面前的胸膛,想与之离远一些,却又被他那炙热的体温烫得忙缩回手,结结巴巴的道:“我,我没事,你,你离我远一些。”说着还裹着被子屁股往床里面挪。
顾长归本来只是来看看她,也没多想,但低头望着她娇羞又惊慌的样子,心里一荡,突然恶趣味的想逗逗她。
“我为什么要离开?我觉得我这样很好呀!”顾长归双手撑在她的两侧,高大的身躯向她压过来,离她只有一尺的距离停在她的上方,形成了一个男上女下压迫性的姿势。
本该害怕的华好却一下子愣住了,呆呆的望着他,好半晌还伸出小手在他脸色到处摸了摸,又使劲扯了扯。
滑腻的小手在脸上摸来摸去,顾长归身子一僵,眸光更是幽深,哑着声音问:“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单纯的小姑娘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点点头严肃的道:“我在检查你是不是顾表哥。”
“那你的检查结果是?”
“躯壳倒是没变,可能是顾表哥被什么东西护身了,变得好生奇怪。”华好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还睁着探寻的目光左瞧右瞧上瞧下瞧,希望能找才破绽。
她的话气笑了他,刚才的危险气氛也随之消散,顾长归站直身子,顺势坐到了她床头的小杌子上。
“身子如何了?好些了吗?”顾长归自来熟的提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开口问道。
华好裹了裹身上的被子,觑了他一眼,小声的回道:“已经好多了。”
“太医说是什么病?严重吗?”他又问。
华好支支吾吾半天没好意思说出来,顾长归疑惑的挑眉望着她。
“说是女儿家的病,不是很严重。”声音细若蚊吟,要不是顾长归耳朵较常人灵敏,都没听到她说什么。
顾长归不知女儿家的病到底是些什么病,也不好意思再问下去,他尴尬的咳了咳,喝了口茶道:“那就好!”
两人一时都没有了话,气氛有些尴尬,只听外面雨打树叶吧啦吧啦的声音。
半晌,华好低着头绞着手中的帕子,诺诺的小声说道:“顾表哥下次可不能在做出这样的事了,要是让人发现了可怎么了得。”
意思倒是很严肃,但她的语气实在弱得可以,虽然是要求他,可一点气势也无,反而像是认怂。
顾长归唇角勾起了一个愉快的弧度,并没有为难她,爽快的应允。
她是他真心喜欢的小姑娘,自然不会做出让她名声有损的事,要不是这次因为太过担心,又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他也不会做出半夜翻人院墙的事情。
再说她马上就要进宫了,等她出来后,两人的事情定下来,他就要去边关了。
不过那是名正言顺的,想要见她也不怕别人说闲话了。
顾长归正臆想到兴奋之处的时候,华好又小声的打断了他。
“夜深了,表哥该回去了。”
顾长归不由抬头看向她,见她小心的觑着他,眼里有防备,顾长归心里一沉,为她对自己的不放心和防备,也为自己冒冒失失带给她的不安全感。
顾长归有些懊恼。
“那我走了,你也早些歇息吧!”顾长归起身深深看了她一眼。
华好垂着脑袋点点头,却不想马上落入一个冷冽气息的怀抱里。
“从我认定你的那天起,你就是我的了,别想着逃,知道吗?”他霸道的搂着她道:“去宫里也别担心,就如平常一样就好,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自己小心一些,挨过几天就好。”
顾长归说着忍不住在她额上落下一个滚烫的吻,但他没有对着停留,这蜻蜓点水般的一吻,放开了她,如同来时一样,在华好的面前轻松的翻窗快速的消失了。
华好早就见识过他的本事,对于他的伸手并不惊讶,只是对毫不迟疑的离去有些讶异,讶异过后心里竟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还有就是额头那滚烫的触感,她不由伸手覆了上去,脸颊又慢慢爬满红晕,眼神迷离,羞得一下子钻进了被子里。
华好的病渐渐好了,林氏也暂时放下对她这里的担忧,全心全意扑到准备华敏成亲宴席的这件事上去。
农历六月二十五之日,是华敏一生中最值得庆幸的日子。
人生四大幸事;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能得一样儿幸之,而华敏却足足占了两样,怎不让人喜之乐之?
这一天华府中门大开,高朋满座。永宁侯府的嫁妆从早上就开始出门了,一百二十台嫁妆绕城一大圈才进了昌宁伯府的大门,看得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高门富户都暗暗咋舌,议论永宁侯府真是家大业大还舍得。
华好也忙着招呼前来赴宴的姑娘小姐们,还要顺道把苏怀容介绍给自己的小伙伴们,好让她能尽快融入到京城的社交圈里。
等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华府众人累得差点趴下。华好回到梧桐苑,随便梳洗一下就倒在床上沉沉睡过去了。
次日早晨在迷迷瞪瞪中又被碧露强行挖出被子,等碧露碧瑶给她梳洗妥当后,她才彻底的清醒。
只喝了半碗粥,就带着碧瑶匆匆往云安堂赶去,因为今天是华敏夫妻认清的日子,要是她这个做小姑的第一次就迟到,难免显得失礼,又会人嫂嫂以为她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那她就冤枉了。
等华好匆匆赶到云安堂的时候,只有寥寥几人坐在花厅里喝茶聊天。华好暗道还好,心里舒了口气。
“阿好!”林氏作为新婆婆,显然也是激动的,早早就来了,看到华好笑着对她招手。
“母亲!”华好笑着小跑依偎了过去,甜甜的唤了声,又给在座的五夫人秦氏行了礼,招手把乳母怀里才三岁的姿姐儿抱过来逗弄。
已经开始说话了的姿姐儿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不过三岁的小孩虽然会说很多话,但有些话还是说得不清楚,大家都没明白她的意思,把一众人等搞得云里雾里,又好笑不已。
不久人都纷纷来齐了,华敏也携着新婚妻子薛馨宁进来了。
华好高兴的看向哥哥和新出炉的嫂子,只见华敏嘴角眉梢都染着笑意,看向旁边的薛馨宁时眼里满是喜悦之情,看来他对自己这位妻子还是很喜欢的。
而旁边的薛馨宁虽然是娇羞的新媳妇,但至始至终都表现得落落大方,没有丁点儿小家子气。
丫鬟很快拿来跪垫和茶水,两人恭恭敬敬的给林氏和华正清敬了茶,听了几句训诫,又恭恭敬敬的接过两份不轻的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