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仇楚霖照例巡营,青柠跟在仇楚霖身后左顾右盼的像是在寻找什么。
“你找什么呢?”仇楚霖回头看了她几次,最后还是没忍住转过身,接住青柠撞进他怀里的身体。
“我记得,白日里我在这处见到一个演武场来着,怎么找不见了?”青柠回答道。
“你怕是记错方向了,演武场不在这处,在南边呢。”仇楚霖扳过青柠的身子,让她的后背紧贴自己的胸膛,随后指了指面朝方向不远处的空场,“那不就是么?”
“我们过去看看好不好?”青柠忙不迭的点头,转过脸时险些撞上仇楚霖探过来头。
“嗯,走。”嘴唇擦过她的秀眉,仇楚霖的唇角微扬起一个弧度。
此时演武场上正有两个人影缠斗在一处,两人棋逢对手,互不相让,战在一起正是酣畅,兵刃相接,两剑尖应声相抵,擦出大片的火花。
青柠紧张的看着这二人的缠斗,心中隐隐震动,手臂不由自主的跟着抬起暗自比划。她心中生出一种很是熟悉的感觉,仿佛以前,手中也如此这般提过兵刃。
“公主,看剑!”荆楚楚余光瞥到青柠细微的动作,灵机一动,自仇西扬的剑下闪过,径直向着青柠袭来。
荆楚楚持剑而来,青柠却并不觉得惧怕,她下意识地侧身向后,脚尖在地面上划过,留下一抹圆弧样的痕迹。
她动作机敏,行云流水,仿佛做过千百遍。
还未待青柠对自己下意识的反应感到惊讶,荆楚楚的剑便已横扫过来,她立刻倾身向后,倒仰而下,软剑攻势凌厉,几乎贴着青柠的鼻尖扫过。
剑风已去,青柠腰间用力,仰身而起。
见那软剑再次向她刺来,青柠也不知怎么想的,后退两步,同时竟伸出了两根指头,想要夹住刺来的剑尖。
荆楚楚大惊失色,她本以为青柠会使计躲过她这一杀招,哪知她竟以守为攻,主动出击。但凭借她目前的能力,无论如何都是没有能力承受这一剑的。
荆楚楚紧忙收势,但剑尖已经迫近青柠的胸口,再无转圜。
仇楚霖亦是面露惊色,他立刻上前,伸手去抓软剑,意图迫停剑势。
青柠的指尖如她预期般准确的夹住了剑尖,剑的攻势顿时震得她整条手臂发麻。
忽而小腹之下泛起点点温热,亦有丝丝缕缕向上窜行,青柠下意识的跟着那丝缕的温热转动手腕。
软剑先是受力而阻,后又受青柠手腕引导侧弯,向一侧弯曲成弧,正躲过仇楚霖伸过来的手。剑身抵在青柠胸口,剑尖聚起的力道弹得青柠指尖颤抖,险些被弹松了手。
荆楚楚攻势凌厉的软剑就这般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被逼停在了青柠的面前。
荆楚楚回神,连忙收剑,一颗心简直要跳出胸口。
“柠儿!”仇楚霖惊魂未定的拉过青柠,忙上下打量,检查她是否受伤。
“你不必担心,我没事的。”青柠笑了笑,抬起至今还麻着的手臂给仇楚霖看,“就是手有些麻,其他的都无碍。”
“以后不许这么冒险!”仇楚霖心疼的握住青柠的手腕,终于缓下心里一直紧着的一口气。
方才荆楚楚持剑攻过来的时候,他本是可以制止的,但他又想看看青柠是否可以凭着本能应对,故才放任荆楚楚对她出招,哪成想会出现如此惊险的一幕。
“属下该死!”荆楚楚抱剑下跪,悔得肠子都青了。
“没关系的。”青柠赶紧俯身将荆楚楚扶起,微笑道,“你快起来。”
“王妃只觉得手麻?”仇西扬此刻已经收剑赶了过来。
方才楚楚的剑招凌厉独到,攻势迅猛,断然是寻常人无法接下的。王妃失忆,武功路数全然记不得,内力也被封存,竟还能如此轻易的接下这样一招,委实叫人惊叹!
“是啊,我方才与荆姑娘过招,本是要接不住的,但下腹部又有温热向上窜行,我只凭着感觉,便接住了。”青柠如实道。
“看来是你封存的内力有所松动,被这样生死攸关的一击,激发出来些许。”仇楚霖揉了揉青柠的头发,余光瞥了荆楚楚一眼,并未有责怪之意,“荆姑娘,你跟在柠儿身边时间最长,也最是了解她的武功路数。自即日起,你多陪着柠儿过过招,我不在时,让西扬为你们掠阵,只是切莫再像今日这般出招过重。”
“王爷,属下不敢。”荆楚楚一听,瞬间苦下了脸,“今天这都要吓死属下了,属下哪还敢在陪着公主过招……”
“所以才叫西扬为你掠阵,这是军令,你办不到的话,趁早收拾东西离开吧。”仇楚霖眉毛一挑。
“荆姑娘,你就陪我吧,保证不会有事的!”青柠赶紧道。
“是。”荆楚楚暗下瞥了一眼仇楚霖,眸中泛红,语气生硬,像是在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今日的插曲有惊无险,却意外的为青柠找到了一个好消遣,青柠拉着一张苦瓜脸的荆楚楚一直过招直到夜幕降临,天色彻底黑下来才作罢。
荆楚楚一回到帐子,就立刻瘫在了床上,怨天尤人了几句,片刻便睡了过去。陪着忘了武功路数的公主过招,真是比叫她上战场砍人还要累上百倍。
青柠回到帐子里时也是浑身疲乏,但她却无法像荆楚楚一样倒头就睡,只因这帐中只有一张床榻。
“王爷,还是只有一张床嘛,那你岂不是又要伏案睡上一夜了?”青柠止步床前,面露忧色。
“怎么?这么大一张床,睡不开我们两个人?”仇楚霖放下公文,慢条斯理的自桌案后缓步靠近青柠,烛灯之下他的侧颜缓和温润,观之可亲。
“不可以啊,我们怎么能睡在一处。”青柠扁了扁嘴,回过头看着让她觉得奇怪的、温文尔雅的仇楚霖。
“为什么不可以?”仇楚霖自身后圈住了青柠的腰身,两个人同时看着那一张床榻,心中所想各异,“我们拜过堂,成过亲,你是我千里迢迢娶进家门的妻子,怎么就不能睡在一处了?”
“我们……”青柠脸上红了红,她毕竟是忘了那一段往事,这般平白多出一个夫君来,委实叫她一时难以适应。
“我们是夫妻,同食同寝,有何不妥?”仇楚霖说着,靠近了青柠微红的耳朵,柔声道,“你若是觉得委屈,改日我再将你娶上一遍可好?”
“哪有成两次亲的!”青柠撇了撇嘴,失落道,“我一定会想起来那些属于我们的过往。”
“既然不觉得委屈,那又有何顾虑?”仇楚霖耐着性子问道。
“我只是不习惯,枕边突然多了一个人。”青柠磕磕绊绊地说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习惯还是不习惯呢?”仇楚霖暗凝内力,抬手向后隔空一弹,案上烛灯应声熄灭。
他没有再给青柠犹豫的机会,径直抱起青柠,送到了床塌上,随后自己也躺了上去,动了动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将青柠纳进怀里。
“今晚且试一试,你若实在不习惯,我也只好将这帐子让给你,去伤兵营蹭住。”仇楚霖的唇擦着青柠的发丝,鼻息正洒在她的额头上,他感受到怀中人微僵的身躯,故意将自己说的惨了些。
“不用的,我去伤兵营就好。”青柠愧疚道。
“我的柠儿一向都这般善解人意。”仇楚霖掺着笑意道。
“嗯。”青柠沉沉的应了一声,睡意已经袭来。
“口是心非。”仇楚霖轻声与她耳边道,他在她唇边偷上一枚香吻,随即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
次日清晨,青柠是在仇楚霖窸窣的穿衣声中醒来的,她平躺着身子伸了个懒腰,随即滚过来,睁着惺忪的睡眼,看着仇楚霖穿衣。
“昨夜,睡得可还习惯?”仇楚霖扎紧了腰带,坐于床边,俯下身,将双臂支在青柠两侧,居高临下的瞧着她尚还朦胧的睡颜,“可还需要我搬到伤兵营?”
青柠撩起被子遮住了羞红了的脸颊,闷声道,“不知道。”
昨夜,她睡得甚好。
“不知道?”仇楚霖好笑的扒拉开蒙在青柠脸上的被子,体贴的问道,“那今晚再试上一晚,可行?”
“……好。”青柠羞赧的点头。
仇楚霖俯身在青柠额头上吻了吻,笑道,“晨练这便要开始了,你若累就再睡一会儿,早膳的时候我喊你。”
“不,我要跟你一起去。”青柠摇头,伸手抱住仇楚霖的脖子,骄傲的说道,“拉本姑娘起来,跟姑娘要去找楚楚练剑!”
“好。”仇楚霖揽住青柠的后背将她托起,趁势在她唇上偷得了一吻。
“柠儿,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骗你?”仇楚霖与青柠额头相抵,他看着她爬上红晕的眼角,心中含了蜜一般。
“什么?”青柠不明所以。
“他们说我是你的夫君,你便信了,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同我串通好的,不是骗你的?”仇楚霖问道。
“我就是知道。”青柠双唇微微撅起,语气中透着自豪骄傲,“那日一见你,我就知道,梦中那人一定就是你,错不了的!”
肃燕,燕京城。
方谨玥正于庭下练剑,柳无痕捧着一盏茶坐于一旁安静地品着。
“过几日,是你母亲的忌辰了吧。”方谨玥收剑而起,来到柳无痕身侧抢过他手中的茶盏一饮而尽。
“嗯。”柳无痕微愣,随即便也明白了他提这事的用意。
方谨玥将茶盏塞回柳无痕手中,重新为他添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