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染疾,钱太医下虎狼之药意图毒害皇帝,安国候明察秋毫,生擒乱臣收监天牢。
历经一番拷问,乱臣钱友终于供出毒害皇帝的主谋,竟是当朝摄政王仇楚霖。
朝野哗然,百官具惊。
且不说摄政王自封王已来勤勤恳恳,辅佐新帝,稳定朝纲,两年来推行新政,修缮水利,造福百姓,为百姓所称颂。
单单是当朝皇帝,就是摄政王亲自教导多年的、唯一的学生,摄政王放在皇帝身上的心思怕是不比已故王妃少半分。
如今皇帝重病,明眼人都晓得这是遗传自先帝身上的恶疾,整个太医院也只有德高望重的钱太医同这恶疾斗争了二十多年,又跟着神医白术学过几日调理之法。
若说有人能解皇帝突来病症的燃眉之急,整个朔楚怕也只有钱太医一人。
而在逃逆臣弘夏羿恪的亲舅舅,安国候徐勇则偏偏以毒害皇帝之名收监钱太医,又从这手无寸铁的太医嘴里翘出来主谋为摄政王。
这如何能使人信服!
简直是谋反之心昭昭!
此口供一经公诸于众,便引起朝内轩然大波。
安国侯极力打压朝内反对之声,久压无果,直至以皇帝之名处死一批言官与顽固之臣,方才平息些许。
至此初安城内风云骤起,二皇子活动的迹象于朝堂之外逐渐显露,初安城内人心惶惶。
加之摄政王离朝一月,至今音信全无,朝内百官无所依仗,人人自危。
皇帝下令休朝静养,禁止外臣入宫打扰,静养期间朝内政事皆暂由安国候处理,全部奏章皆送至安国候府。
如有抗旨不遵者,无论阶品,就地正法。
宫内数万禁军尽数出动,手持长矛短刀,将内宫封的严严实实。
圣旨颁下的第一天,毙命禁军刀下的就多达十数人。
又几日,城外驻军统领王巡领兵操练时自高空坠下,右腿重伤,告假修养,副统领冯彬暂代统领之职,镇守初安城。
初安城内百官噤若寒蝉,恐惹祸上身。
转眼一月,皇帝被软禁宫内彻底与外界断了联系,而摄政王依旧全无音信。
心坚之臣也绷不住这日日的如履薄冰,已有松动之意,不少正派大臣纷纷倒戈安国候,以求自保。
今日阳光明媚,惠风和畅,初安城长达一月的压抑在这清风暖阳之中并未有半分消散。
许是天气好的缘故,晨起时帝感身体清爽,遂下令复朝一日。
百官心中微燃起星星之火,早早就候于大殿之外。
辰时过半,百官在外等候的腿僵之时,大殿之内的太监终于用他尖细又拖着长长的尾音喊道,“上朝!”
文武百官依次入殿,只见皇帝被太监扶着安坐于龙椅之上,而到安国候则负手立于丹陛之上,居高临下的欣赏着因腿僵而将路走的左摇右晃的老臣们。
“臣等参见皇上!”百官欣喜,赶紧跪拜皇帝。
“众位大臣平身吧,皇上身体抱恙,不便开口,皇上的意思皆由本侯代为传达。”安定候向弘夏羿铭拱了拱手,全无敬意。
“谢皇上。”众臣心里一凉,谢恩起身。
“皇上恶疾缠身,身体仍需休养,不得过度操劳。但皇上心系政事,心系黎民,坚持要来上一次早朝,将身后事与众臣交代清楚!”安国侯于丹陛之上左右踱步,面上带着和善的笑意。
“侯爷,你这是什么话!皇上只是身体抱恙,休养些时日便能康复,何来‘身后事’之说!”皇帝的太傅实在听不下安国侯如此诅咒皇帝,便开口质问道。
“太傅大人问得好,你且抬头窥一窥天颜,看他可还有真龙之相?”安国侯并没有发怒,哂笑一声道。
“你……啊……皇上……”太傅抬头,弘夏羿铭的苍白如纸的脸色猝不及防的撞入眼帘,惊得太傅生生退了几步。
大殿之内一阵哄响。
先帝病发之时也不曾有如此羸弱之貌……难道皇上真的命不久矣?
“皇上!”太傅泪眼婆娑,哽咽道,“你说句话啊……”
弘夏羿铭的面色有些许的动容,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动了动下唇,却终究也没能吐出一个字来。
眼中泪水徘徊,顺着眼角缓缓滑落,弘夏羿铭身形微晃,像个纸片人一般,仿佛一阵清风就能将他吹散。
“皇上说,太傅不要过于伤心,他会永远记得太傅。”安国侯瞥了一眼主位上的傀儡皇帝,会意似的回答太傅。
老太傅失声痛哭,皇上是他教出的最得意的门生,如此天资聪颖的孩子偏偏遭此大祸,怎能不让他心痛惋惜。
“众位同僚,以下的话是皇上让本侯转达的。”安国候凑近了弘夏羿铭些,并十分认真地将耳朵侧了过去,一句一停的转述道,“朕之身暴重疾,自知命已矣,不能复为朔楚民福,朕年尚幼,膝下并无子嗣,朕今禅于皇兄二子,若欲辅朕之辅皇兄……”
“皇上,不可啊!”百官跪拜,众位大臣连连喊道,“二皇子谋逆失德,不堪大任!”
“皇上!二皇子乃是谋乱之臣!当年他逼宫谋反,气死先帝,如此逆子乱臣,怎能继承大统!岂不是让天下笑话!”武将章乙高声反驳,声音亦是哽咽。
当今皇帝亲下兵营磨炼自身,吃得军中苦,不耻下问,与人为善,多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
“大胆!这是皇上的旨意!你胆敢忤逆!”安定候怒声道。
章乙直起上身,抬臂指着安定候,冷声道,“你这个乱臣贼子!是你害的皇上!等摄政王回来,必不会饶了你,必会让你不得好死!”
“你们依仗的摄政王,已经回不来了。”一道冷清中搀着些许慵懒和兴奋的声音自龙椅之后传出,“因为他已经死了!”
那是一道众臣们都觉得耳熟,但又一时想不起主人是谁的声音。
弘夏羿恪缓步自龙椅后走出,身着龙袍,头戴冕冠,面上带着令人发寒的笑意。
“乱臣贼子!你还敢回来!”章乙怒目而视,起身便要上前擒住弘夏羿恪。
殿内一阵哄乱,章乙已经踏上丹陛,却听一道熟悉的声音自大殿之外传进来。
“是么?本王怎么不知道?”
人未到,声先至。
摄政王气势如虹的声音传入大殿,灌进每一个人的耳中,仅凭一道声音,顿时便稳定了大殿之内躁动不安的人心。
弘夏羿恪与安国候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与不由己身控制的慌张。
他……他……他怎么回来了!他为什么没有死在瑾南!师兄为什么没有杀了他!
弘夏羿恪的眸子里燃起了噬人肉般焰火。
“仇楚霖!你回来也好,我对你可是日思夜想,恨不得豪饮你的血,生啖你的肉!”弘夏羿恪恶狠狠地说道。
“那就得看你这两年有没有长些本事了?”仇楚霖已经跨步自殿外进来,他泰然自若,面上笑意盈盈,凭白叫百官松下了紧张提了一月有余的心,“你那师兄委实疼你,费了多大的劲才将你从天牢里捞出去,你怎么就不懂他的良苦用心,又私逃回来了?”
“仇楚霖,难道你以为我没有准备吗?”弘夏羿恪一步步走下丹陛,通红着眼,“这偌大的皇宫,几万禁军,尽归我掌控,初安城外二十万大军向我俯首称臣!你以为,你还有胜算吗?”
“弘夏羿恪,你不该回来,柯诗楹不是在救你,是在害你。”仇楚霖道。
仇楚霖话音未落,一颗淌着血的头颅,自殿外越过众人径直丢进了大殿内,直滚到弘夏羿恪脚下。
紧接着一个衣着铠甲的大将军跨步入内,手上还滴着血,众人定睛一看,这不正是前些日子摔坏了腿的驻军统领王巡么!
再看地上的头颅,众人艰难辨认了许久,终于认出了那人,正是接替王巡暂任统领的驻军副统领冯彬。
如此,胜负已分,尘埃落定。
“冯彬已死,驻军二十万重归王大统领掌控。”仇楚霖不轻不重的说道,“你的准备呢?后手呢?”
“我还有禁军!大不了我同这皇宫同归于尽!”那头颅初初滚到他脚下的时候,弘夏羿恪便认出了那头颅,那一刻他也十分清楚的明白了,自己大势已去,而他现在手上惟一的筹码,就只剩下了主位上的亲弟弟。
“还要自欺欺人么?”仇楚霖道,“你的禁军若还听你的,本王是怎么安然无恙、泰然自若的自宫门一路来到这大殿的?”
“你休想唬我!我……我……我杀了你!”弘夏羿恪高喊着拔出身侧的佩剑,自丹陛阶飞身而起,向着仇楚霖力劈而来。
仇楚霖并未拔剑,以剑鞘相抵,剑锋在剑鞘上划出一行火花,仇楚霖手腕微转,向后矮身仰倒,径自从弘夏羿恪的剑下滑过。
稳住身形时,弘夏羿恪正将地面上的青石板劈裂,碎石四溅,一块完好的地砖便在他的手下给毁的面目全非。
“仇楚霖,你再动一下,我立刻杀了他!”仇楚霖尚未再有动作之时,安国候自他身后的丹陛之上大吼道。
此刻安国候手中持剑,剑锋正架在弘夏羿铭的脖子上。
仇楚霖唇角微扬,仿佛并未将安国候的威胁放在心上,他蹬地而起,拔剑向弘夏羿恪袭去。
与此同时,一直扶着弘夏羿铭的小太监突然动了,袖中突伸出一把匕首来,径直插进了安国候的心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