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思看清了面具下的那张脸,汗毛瞬间倒立而起,冷汗爬满后背,她仿佛又看到了湘竹死在她面前的样子,但好在这次她还不算吓破了胆,尚且记得修弈在外面留下了凌风,“凌风!凌风!”
“卓青柠是吧,你师父可安好啊?”石玉向她这处踱步而来,泰然自若似的。他仿佛是在努力克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面上的褶子微微颤抖着,看似稳健的脚步也隐隐因他难以控制的兴奋而透出些虚浮。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凌风!”思思根本无暇顾及他对自己的称呼,她的脚步慌张的向身后的窗子处躲着,口中大声呼喊着凌风。
“你师父他可得好好活着!”石玉裂出一个咬牙切齿的笑容,像是看着死人一般看着思思,“好看一看我是如何将他的小徒弟拆开了、碾碎了,搅成一团血肉炼成药……”
石玉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个甚大的捣药杵,那药杵年代久远,其色莫辨,被磨得十分光滑。他面上噙着冷笑,向着思思扬起捣药杵,用力的挥了过去。
一枚暗器自石玉的手腕处飞速划过,划破了他的皮肤径直打在思思的肩膀上,思思受力向后退了几步,身子依靠在窗前。
石玉吃痛手掌一松,捣药杵瞬间便脱了手,径直打向思思,思思躲闪不及,眼看着捣药杵砸向自己。
素味酒馆外,仇楚霖正依着沈江离给他的地址寻找一家名为玲琅阁的店铺。
他本以为是沈江离在瑾南出了事,向他求救,这才丢下了手头上所有的事务,昼夜不歇的往璃城赶,哪知到了璃城玉琼阁才被告知,他被那个不靠谱的给耍了。
璃城玉琼阁分管卫玖向他说明,天杀的沈家主已经算好了他来的日子,昨天便离开了璃城。而沈家主千里迢迢的将他折腾到瑾南来,只给他留下了一个口信,叫他明日午饭时分到城中玲琅阁。
他本想一走了之,但转念一想既然已经来了,不如就看看这沈家主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于是他今日便如约寻到了玲琅阁。
只是仇楚霖尚未走进玲琅阁,便听街对面的二楼一声巨响,窗柩脱出自二楼掉了下来,跟着窗柩一起摔下来的还有一个捣药杵和一个颇为狼狈的姑娘。
街道上尽是行人,窗子和捣药杵难免砸到行人造成误伤,仇楚霖下意识的立即飞身上前将半空中的窗子和捣药杵踢到街角无人处。
做完了这一切后,仇楚霖又顺便接住了摔下二楼的姑娘。
沈江离在玲琅阁上开了个小窗缝津津有味的看着,此刻正腹诽仇楚霖实在不解风情,美人、窗子和捣药杵,他这个榆木脑袋怎么就最后才想起美人呢?
思思是在二楼被捣药杵生生砸出窗外的,她飞出来之前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门口站着放暗器的人不是凌风,而且那人脸上还噙着让她无法理解的笑容。
她在飞下来的那一瞬间,正看到有一人踏地而起向她这处飞过来,她本以为那人是来接住她的,谁承想那人竟直接越过了她,冲着跟她一起飞下来的零碎物件去了,思思心中大感失望,闭紧了眼打算迎接即将到来的痛楚。
不过好在那人良心尚存,处理了零碎物件后顺便拽了她一把,没让她直接砸到地上去。
那人拽了她的左臂,将她拉进他的怀里,却就这么提着她的左肩,直到落地。
思思疼的直皱眉,方才那捣药杵便是砸在了她的左肩,此刻正是疼得厉害,又经他这么一扯,思思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左肩“咔嚓”一声,随即就像是骨头被砸断了似的,剧痛顷刻间袭来。
“啊……”思思双脚方才落地,那人便松开了思思的手臂,思思没能站稳,直接摔倒在了地面上。
对面二楼的沈江离将嘴张成了一个偌大的圆形,他重重的咽了一口唾沫,心里默默地对着仇楚霖比了个大拇指。
他这兄弟,委实是个光棍的命,美人儿都砸怀里了还这么没情趣……
待沈江离带着同情的眼神看向地上的美人儿时,眼睛又不自主的瞪得只剩下眼白,他心里暗叫糟糕,这飞下来的人儿虽美,怎的不是他家兄弟的媳妇儿呢?难怪他家兄弟这么不怜香惜玉。
只是跟着修弈出来的这个为何不是青柠呢?难道是他搞错了?沈江离怀疑了自己片刻,随后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前前后后不知道推了多少遍,绝对不会搞错的,所以问题应该就出在楼下那个美人儿的身上。
“媳妇儿!”沈江离掩上窗子,压低了声音将言寺喊了过来,“你看看楼下那个女子,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他不懂易容术,他家媳妇儿可是于此道精通。
“离得这么远,看不大清楚,若能离得近些,就能分辨了。”言寺扒着窗子看了两眼,摇头道。
思思躺在地上还未来得及起身的时候,石玉已经从二楼窗子上跳了下来,他直接无视了仇楚霖和街上看热闹的众人,径直向思思走来。
思思抱着剧痛的左肩向后挪了几下,眸光看向方才接住她的那个人,期望着他能再救她一次。
可这一看,她便愣了神。
那人逆着光,让思思看不清脸,只能看清他的身形轮廓。他身长玉立,气质超然,身上隐隐透着些杀伐果断的英武之气。
他在思思的眼里,逐渐与梦中那人身影重合,思思的眸中不知何时蓄起了泪水,她甚至顾不得石玉正向她逼过来,她只想尽力看清楚他的脸。
“呵……卓青柠,跟我走吧!”石玉方才丢了药杵,这会儿直接化掌为爪,俯身便要提起思思的衣襟。
仇楚霖身为朔楚摄政王,此番私自到瑾南璃城,本不想管瑾南璃城的琐事以免招来祸患,就在他正要转头离开的时候,他敏感的捕捉到了那老者口中“卓青柠”三个字。
仇楚霖侧身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一把握住了老者的手腕,生生止停了老者的动作,仇楚霖回过头紧盯着老者,面上微显期冀,“你方才说什么?”
石玉的手掌就停在思思面前不过三寸,思思冷嘶一声,瞪着那干瘪粗糙的爪子半晌没缓过神来。
“小子,奉劝你别管我老头子的事!滚开!”石玉手腕一转,那干瘪的手腕便以极大的力道撬开了仇楚霖的手掌,随即他化爪为拳,袭向仇楚霖。
仇楚霖向后退了几步,将石玉引离了思思的身前,思思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的起身,下意识的在人群中寻找修弈的身影。
思思左右环顾了半晌,人群里竟找不到一个熟面孔,她跑都不知道往何处跑,只得抱着肩膀在原地傻傻的站着。
二人战不过片刻,四面八方的楼顶上就跳下来许多黑衣人,那些黑衣人无不向着仇楚霖而来,众多黑衣人缠斗仇楚霖,石玉终于脱出手来对付思思。
思思几次经历突来的杀招,多少练出了些临场应变的能力来,她见石玉又一次向她这处袭来,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与力气,竟左闪右闪躲过了石玉的攻击,径直冲进了黑衣人的包围圈,冲到了仇楚霖的怀里。
若说仇楚霖也是十分意外,正是双拳难敌四手的时候,突然撞进怀里一个温软的物体,饶是他久经沙场也未经历过这般,他下意识地想要推开怀里这人,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却无论如何也推不动了。
或者说,他竟不愿意推开她了,只因为她抱着自己的模样,将头扎在自己怀里的模样,实在和柠儿太像了,那一刻他仿佛找到了他的柠儿一般,他的手不自觉的揽住了怀中人的后背,那感觉亦是出奇的熟悉。
周围的黑衣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对仇楚霖的攻势突然凌厉起来。
仇楚霖怀里带了个小拖油瓶,自然更是无暇与众多人交手,但很快他便发现了黑衣人对他的包围有个细微的漏洞,他抱紧怀中人,向着那漏洞冲了过去,轻而易举的便冲离了众人包围。
仇楚霖带着怀中的人躲进了闹市的人流之中,身后的众多黑衣人像是完成了任务一般,见这二人逃离后直接作鸟兽散,消失在了闹市里。
玲琅阁二楼,沈江离哼着小曲品着茶,享受着自家媳妇儿的按摩,十分惬意。
石玉怒气冲冲的踹开了沈江离的房门,紧接着一个药杵便砸在了沈江离的脚边,生生将地板砸出一条裂隙来,“沈江离!你安的什么心!这就是你沈家主的实力吗?修弈尚且还没来,就被一个无名小辈给搅和了!”
“药王哪里话,我向药王求药,自得帮着药王取到药材,只是方才那人我也看见了,委实不是什么无名小辈,那可是朔楚的摄政王!可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商人敢惹的。”沈江离微抬了个头,瞥了一眼将他家地板砸裂了药杵,懒洋洋的伸出一只脚来,轻飘飘似的那么一踢,药杵便飞回了药王的手中。
“你……”药王堵在胸口的气被倒飞回来的药杵又生生压严实了些。
“你什么啊?你还是别打檀凤血的注意了,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沈江离春风和煦般的笑了笑,躺回椅子上,扯着嗓子喊道,“来人,送客!”
两个彪形大汉应声开门入内,对着石玉做了个生猛的“请”的动作。
石玉瞪着沈江离,像是要将他剥皮抽筋似的。
但片刻之后,还是被两个彪形大汉“请”出了玲琅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