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近郊的客厅,静静的古典音乐流淌。
清脆的门铃声传来,坐在沙发上看书的Charles偏过头看了一下,放下书起身。楼上的围栏旁出现了Catherine的身影,她有些急促地说:“Charles,你的腿不好,我来吧。”边说边向楼下走。
“没关系,我近,”Charles慢慢地踱着步子,一边嘟囔着:“这么早,会是谁呀?Catherine,有客人说要来吗?”
“没有呢,好奇怪。”刚说完,她呆立在了楼梯上。Charles打开门的手也僵立地扶着把手——门口站着楼天宇。高高大大地,看上去瘦了些,带着一副金丝框的眼镜,一只手提着一个小行李箱,另一只手向Charles张开,笑意盈盈地说:“嗨,我回来了。”
“哦,哦,Kent!”Catherine边喊边冲下楼梯。
楼天宇见状一把放下行李往里走,“慢慢来!”他喊道。
Charles开心地关上门,回过神开心地看着楼天宇笑着一把抱起Catherine,Catherine的眼角笑出了泪水。
“Kent,你怎么不打招呼就回来啊!呵呵……”Charles拍着楼天宇的肩膀。
“我一直在东南亚和欧洲筹措资金,融新的基金呀。”楼天宇满面春风的样子,看上去基金的融资相当顺利。
“噢,这个我们不懂,不过,只要你顺利就好!”Catherine的脸上露出了明亮的光彩,Charles望着她出神,她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她接着显露出慌忙的神态,说:“我得去厨房解冻,今晚要煎个你最爱吃的牛排!”
“不用啦Catherine,今天我们出去吃,Mom,去你们最喜欢的餐厅!”
“你……叫我什么?“Catherine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的眼中闪着晶莹的光彩不太确定地看着楼天宇。
“Mom……还有Dad……”楼天宇看着两位老人,“你们不认我了么?”他故意做嗔怪的表情。
两位老人还没有回过神来,不相信似地看着他。
楼天宇拍着Charles的肩膀,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说:“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路上,看了很多,也想了很多。我感谢你们培养了我,改变了我,人生短暂,我想:我可以放下过去了。你们愿意吗?”
“呜呜……”Catherine忍不住地跑向他,头埋在他的胸口呜咽起来。她说:“Kent,你不知道你的话对我意味着什么!我一生都在向上帝祈祷,祈祷你平安,祈祷我们大家都获得爱。我想:他听到了,他一定听到了!这个家,是被祝福的,感谢上帝!”
Charles走过来,他的眼角也有些湿润,楼天宇张开臂膀,将他一起搂紧。也许,放下了恨与不甘,人生才能真的完整。
“走吧,”他拍拍两人的肩膀,三个人笑意盈盈地开始为了出门忙碌起来。
走出院门,楼天宇去开车,Charles和Catherine刚坐上车,楼天宇轻松的笑容还未褪去,一个身影出现在车的挡风玻璃前——柏大卫。他着一身黑色运动服,一顶黑色鸭舌帽压得很低,几乎看不到他的眼睛。
就在两人面对面凝神的那一刻,柏大卫从身后拔出枪,随着楼天宇一声“趴下!”Charles迅速搂着Catherine俯下身,在Catherine的惊叫声中,楼天宇侧身俯卧同时猛踩油门,一颗子“嗖”地冲破了前挡风玻璃。
柏大卫一句“fuck”,像一只猫一样灵巧地跳开卧倒在草坪,楼天宇的车狠狠地撞在了院墙上。
零落而带着***的枪声砰砰砰地打在车身和侧窗。楼天宇头上流着血,努力地保持清醒,打开侧门爬了出去,顺势拉开后车门,Charles紧紧护着发抖的Catherine钻出车躲在一边。
“我去拿枪。”楼天宇恶狠狠地低声说,迅速翻滚着来到了另一边。无奈已经来不及了。柏大卫正带着胜利者的笑容胸有成竹地看着爬到了墙角的楼天宇,他把枪慢慢移到了楼天宇的眉头中心,后者沉静阴婺地看着他,已带着视死的决心。
就在扳机要扣动的时候,柏大卫身侧后的园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苏原手中提着一张纸条,正朝别墅的大门打量,柏大卫下意识地回头,一颗不受控制的子弹干净利落地在苏原刚转过身的时刻直中她的胸口。苏原来不及叫一声便倒在地上。楼天宇疯了一般突然直扑向柏大卫。柏大卫看着苏原倒地的两秒停顿给了楼天宇无懈的反扑机会。枪落地被踢飞,随着柏大卫鼻梁骨断裂的“咔嚓”声,柏大卫迅速无声地一个翻身将楼天宇压倒在地,几个来回过后,柏大卫明显落入下风,警笛由远及近地响着,柏大卫下决心似地一脚踢开楼天宇,几个翻滚就逃出了院门。
楼天宇追了几步,扑倒在苏原旁边。Charles和Catherine报完警看到倒在地上的苏原,又急忙颤抖着丢下电话跑过来。
警车、救护车适时地赶到。一路人马迅速地查看苏原裹紧在急救架推上了车。楼天宇跟进了车,两个警官将Charles和Catherine安置在院内的长椅上,认真地记笔录。
苏原努力睁开疲倦的双眼,仿佛在梦中听到一个遥远的声音:“苏原!苏原!你一定要坚持住!”
她的脸颊爬上了满足的笑意,“……好明亮的天空,纯白的雪地……”喃喃的声音变得很轻很轻,直到脸上的笑意褪去,不再有一丝反应。
楼天宇痛骂她:“你这个蠢女人!你知道我的身边只有危险,为什么不好好地呆在中国?跑来干什么!干什么!”
一群人推着移动床冲进急救室,医生手术室早已备好。楼天宇被挡在了手术室外面。
穿着NYPD制服的警官走到他身边,掏出小本轻声地跟他说:“I know it is hard time for you. But I will need to ask you a few questions (我知道现在对你很难,但我必须要问你几个问题)。”
楼天宇木然地叹了口气,没有吱声。警官还没来得及问,两个便衣走近他们,其中一个跟警官亮了个证件,说:“we will take it over from now (现在开始案子归我们管).”
“What? Why?”警官不解地有些恼火,“NYPD is having it under control (什么?为什么?这是纽约警局的案子).”
看着两个人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眼神,”ok ok~ whatever (好、好、爱谁谁吧)”
“跟我们走一趟吧。”其中一个面无表情地说。
“Not now“楼天宇眼睛也不眨一下,说:“等手术完成。你们可以等在这里,也可以走。请便。”
对方刚要开口,被另一个便衣拉住了,“ok,我们会在外面等你。”说罢,使了使眼色,带着那个嘟嘟囔囔说着”what the hell (见鬼了)”的同僚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医院门口停着的那辆黑色轿车,缓缓地驶到了停车位上。刘珍妮在车后座看着Charles和Catherine两人下了车,直冲进医院大门。
许久,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摘下口罩,对楼天宇笑了笑,子弹顺利取出,没有生命危险。Charles搂着舒了一口气的Catherine在跟医生追问着情况。楼天宇抢先一步上前扶着苏原被推出来的病床。她还没有醒,脸色苍白但气息平稳,一副睡得很香甜的样子。
病房里,他轻轻地将她的手捧起来,放在自己的唇边,凝神看着她。那些他们在一起的时刻,像一幕幕电影一般,拼命地撞进他的脑海。当时他躺在那里,她在他床边守候的那一刻,她呢喃的话语和泪水,他都想起来了。而现在,他宁愿躺在那里的仍是自己,宁愿所有的危险和逃亡都由自己抗,宁愿她能乖乖地在申城做她的大小姐,乐呵呵地站在大厦的楼前,有个温暖的男人给她送一份热气腾腾的锅贴……他将她的手放回床上,用被子盖住她露出来的手,无声息地静坐在那里。
走进病房的Charles和Catherine轻轻地站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指指门外,那两个FBI探员正歪着头站在门口,摆出一副“请”的姿势。Charles善解人意地冲他摆摆手,叫他放心去。
医院门口的黑色劳斯莱斯显得很抢眼。一个英俊却冰冷的司机下来替楼天宇打开车门。他的耳朵上连着耳麦,双手交叉放在胸腹前。车后座的刘珍妮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楼天宇漠然地坐进汽车。很长一段路,他们并肩坐着,谁都没有说话。漆黑的深夜,被第五大道色彩斑斓的灯光印的光彩照人。他看着窗外,那个曾经追着他到申城,坐在他身旁那个叽叽喳喳欢叫的小女孩,此刻沉静得像一个少妇了。
刘珍妮转过头来,那双明亮美丽的大眼睛还是一样像会说话一般。她正深深地注视着他。
“地址是你给她的?”楼天宇平静地问。
“是的,”刘珍妮毫不思索地回答。她看着他慢慢转过来的眸子,有些放浪不羁地笑了:“你就不问问,为什么?”
“这需要问吗?”“楼天宇苦笑一声,仿佛外交辞令一般平静地说:“你有了自己的幸福,希望我们也得到幸福,你还是从小那么善良的Jenny,对吗?”
刘珍妮突然愣了一下,长长的睫毛抖动起来,她说:“你真的不怪我吗?”
“怎么会。”楼天宇漠然地回答,“你不是专程来问我这个问题的吧?”
“不,我是带你去见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