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廖一凡站在窗前,望着城市霓虹灿烂的夜色。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如此的疲累——苏原静静地睡着,也许此刻能入睡是再幸福不过的事了。门轻轻地推开,郝明蕾走了进来,步子缓慢优雅。面对廖一凡询问的眼神,她确认地点点头:“他们走了,你也回去吧,让苏原好好休息一下。“
廖一凡点点头,看了看苏原,叮嘱郝明蕾要及时跟他联络后,走出门去。
门口砰的一声,急匆匆赶过来的叶小眉周斌和廖一凡撞了个正着。
“怎么样?“”怎么样?“两人一同开口道,着急地探头探脑。
“比想象得要复杂,“廖一凡沉吟了半晌,”苏原变故比较大,她需要时间好好消化。别看了,她睡下了,给她些时间休息吧。“
“不是,她需要多少时间啊?小飞侠单车你知道的,谈的差不多了,KC Capital决定进驻,鼎盛追加投资,文件要赶紧出来,环宇出行要剥离业务的方案B怎么样了,也是她在准备的……另外,领狮生物A轮意向书都好了,马上要谈确定性协议了,我们现在要换律师吗?啊?另外,现在因为这个项目,中缅边境彻底乱了,战火纷飞的,你们这个情况也得考虑一下,还要不要进啊……“周斌朝里面张望着,焦急显而易见。
廖一凡心里有些闷闷的。他也知道,苏原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整个衡泰集团都乱了套,她当然有充分的理由转交所有的案子给律所的其他律师,甚至辞职他都不会觉得意外。但这就意味着,他们两个的项目要耽搁起码好几天的时间,安排做交接,新律师要重新熟悉情况,而有时候,好项目耽搁半天就黄了,谈好的条款再想一下就变了,签了约还有违约的,还没签约项目的可变因素太多,他也举步维艰。
“别想了,“叶小眉果断地打断了周斌,”所有的项目,我接。“
周斌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心中升起一股怜惜和心痛:“你接?你还有两个项目等着上市你忘啦?小飞侠的项目你连前期融资文件都没看过,领狮生物这么复杂的医学和科技内容,搞这些条款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
“那如何?你有其他解决办法?”
周斌一时语塞。廖一凡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嘴角有一丝觉察不易的微笑——这家伙,终于有能治他的人了。
夜色迷离。苏原的睫毛跳了一下,她空洞地睁开眼睛。郝明蕾走到她的床边,扶她坐起。苏原此刻满面倦容生无可恋,一双深黑的眸子紧紧地盯着郝明蕾,似有满腹的疑问无从诉说。
郝明蕾却仿佛早有预料,她轻轻地为她披上外衣,又轻轻地笑了一下。她沉吟了半晌,缓缓道来:
“当年我和苏绵衡相遇比你母亲要早,“她幽幽的声音平缓却似乎带有磁性,整个房间被吸引到了那段过去的时光,”我只是默默地喜欢他,他也对我表示了好感,仅此而已。你的母亲是个直接而简单的人,她要爱就敞开胸怀地爱,苏绵衡告诉我,他被她吸引了,他喜欢她的单纯喜欢她无理取闹的样子,他要娶她。“
郝明蕾的脸上显出平淡的心酸:“面对一个要抛弃你的人,能怎么办呢?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如果当年我不顾一切地坚持,我们所有的结局是不是会改变,但生活无法回头。我草草地跟一个相亲对象结了婚,你知道的,就是你的吴叔叔。我们住的很近,我天真地想:只要每天能见到你父亲,我都心满意足。
后来,我看着你出生,看着你们长大。然后我越来越发现自己错了——和一个不爱的人在一起生活,是多大的折磨。而感情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去。有了吴以民以后,我越来越不想呆在家了。你知道吗,我最满足的就是带着以民和你一起去游乐场里玩,那样的时光里,我想象着自己如他的太太一般,带着他的两个孩子,等待工作晚归的他回家。我敬仰他、爱他到无以复加。我对你吴叔叔有着亏欠,但再亏欠也没能爱上他。
那段时间,你父亲很多次喝醉了、累了、和你母亲吵架了之后给我打电话,找我聊天,跟我诉说他的苦闷。我知道他很辛苦,你的母亲很善良,但她单纯而脆弱。为了你父亲,也为了我无聊的婚姻生活,我开始从头学习,学习会计、法律、金融、英语,学习能让我胜任他左膀右臂的一切。后来,我终于选择远离这里,去了香港。为了他金融帝国,他需要一个信任的人来为他扩张海外的版图……”
“所以,你瞒着吴以民和我父亲,瞒着吴叔叔,瞒着所有人,到现在?”苏原不敢相信,这是怎样一个女人,坚决又隐忍、强悍又柔韧,深情又绝情。在这一刻,连续的打击和震惊已经让她无法思考,她甚至来不及细想对错、因果、缘由。
“是,我放弃了婚姻放弃了生活,也放弃了我的儿子……”永远以完美端庄笑容示人的脸上有了一丝凄苦的表情。
“可是,你为什么告诉我?你可以继续你在香港的生活,继续一切,我的母亲已经被逼死了,你已经赢得了一切……你回来干什么?”苏原无力地喃喃道,她的离开是一个谜,她的出现也是一个谜。
“苏原,”她的眼睛里有了亮光,“我需要你帮我,救你的父亲。”
苏原还没来的及回答,卧室的门被推开了,吴以民站立在门口,他的脸上既悲又喜,既兴奋又愤怒。郝明蕾端庄的面孔顿时泪如雨下。
一天一夜,时间仿佛已经停止了转动,楼天宇蹲坐在广宁市立警X局门外,刘珍妮下落不明,因为她是美国人,边境XX积极地在和各地方面取得联系。而楼天宇到现在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警X的人看见他也不忍轰赶,只能再次规劝他回去,有了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他。见他仍然不愿离去,还好心地给他弄了张行军床,也许是因为寻人不力,对他抱有一丝愧疚之意。
他慢慢地扶着墙撑起身体,连日的囚禁与劳顿让他疲惫不堪,虽然子弹已经取出,但毕竟已经感染发烧多日,他的头晕痛不已,他甚至觉得自己,下一刻就可能倒下去。他不知道如何跟Steven交代。他没有照顾好她。而他也不知道如何跟苏原交代。他的脑海中模糊地冲撞重叠着画面,倒在他面前的一个女人,一团白色的影子,刘珍妮,苏原,还有一个模糊的身影……他艰难地站直,仿佛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第一次如此厌恶那个尔虞我诈的世界。他很疲倦、很累,但他知道:他不得不尽快回去。
可是,边境X局的警员告诉他:这几天不能出门——缅甸的小青年,都拿着自制或盗窃的武器,在随意敲打路人,烧杀抢掠,并大喊着“还我自由”的口号,冲击政府。
红村政府上交中央的“领狮生物”技术,被内部人员透露了出去,口口相传地成为了“人类基因改造”项目,并煞有其事地交代政府在默默地资助其研究不同种族的人群,并成立试验基地,对边境的不同民族进行XX实验。
热*血青&年怀着保家卫*国的“崇高理想”,抵制和揭¥露X府的“反X类罪行”。边境*警局日日坚守、节节败退,因为对方的武*器支持越来越先进,游!行示*威越来越有组织纪律性。
凌晨时分,一群人灰头土脸地回到警局,其中一个骂骂咧咧地愤然将防*毒面具往桌上一丢:“刚看到一个人,在给这些小鬼发钱!什么地方的人啊?”
“没见过这些人,该死的,我也看到两个在那里拿钱的,这群混混本来就没事,打%砸抢*烧还能拿钱,当然乐得去啊!”
“只有我们,两头都不落好,天天救火……”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另一个事务警官,在电脑面前惊呼:“哟,港股恒生指数下跌3000多点啊,野金医药据说与这个领狮生物有技术合作,这一天之内跌掉了72%!”
“哎,我说我们还做什么警X,就该早几天做空这些股票……现在就在欧洲躺着晒太阳了呀!”
“做空?哈哈,你知道怎么做么,真是!”
话没说完,外面又冲进来一个荷枪实弹的警察,“快点,西南边的房屋被烧了,路上发现爆炸物,我们的拆&弹队呢?叫上他们出发!”
刷刷刷的,刚还在插科打诨的队伍,迅疾起身,十秒之内整装冲出了门。最后一个冲出门的,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对着楼天宇,说:“你,我劝你赶紧能走就先走。人我们一定全力找,你也知道这边现在的情形,我们没有办法。你看上去也不是什么老弱病残,我们警X实在有限,你自己注意安全。”
楼天宇有点木然地张开嘴想说什么,警官飞快地挥了一下手:“好了,快走吧,趁还能走得了赶紧走,不要再罗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