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过照片,看了一眼后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
“你什么时候偷的?”
这照片锁在他书房的最上层抽屉里,钥匙在他手里,她又是怎么拿到的?
“怎么拿的您就别管了,02年的6月份,那个时候我妈病的那么重,您不在我妈身边,倒是来了禺子岭。”
尤国章沉默了许久,终于叹了口气。
他看向尤礼的眼神复杂:“你是不是怀疑你舅舅的失踪和我有关系?”
尤礼点头承认:“是,舅舅来这里后就消失了,而且当时你也在这。”
尤国章:“吴迟是我的妻舅,我有时候是看不惯他,可是你爸我也没糊涂到害他那种地步。”
尤国章闭了闭眼:“我是为了你妈,我希望她能开心些。”
当年妻子病重,心情总是郁郁寡欢,医生说心情不好对身体恢复有影响。
于是他就在想怎么才能让妻子开心。
妻子常跟他夸赞,说有个叫徐成斌的越剧演员,男扮女旦唱的极好,她喜欢极了。
他托人打听到徐成斌有演出要来禺子岭,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吴迟也跟了过来,但是他真的没见过吴迟。
当年他是来给妻子要徐成斌的合影和签名的,本想着等徐成斌演出结束单独见见他,没想到会出那档子事。
见尤礼不说话,尤国章承诺她:“你舅舅的事就交给我,我替你找他。”
其实尤国章多年资助国海,也是因为妻子喜爱徐成斌的原因,他总觉得那样一位男旦死了可惜,资助国海,也算是在妻子死后,他心里也有个慰藉。
尤国章知道尤礼是不打算回去了,尤礼对她那个混账舅舅的在乎程度尤国章是知道的。
尤国章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三天后是你主动走还是我带你走,你自己想清楚。”
尤国章出门的时候,碰到了回来的陈词和徐放。
他冷哼了一声,大步离开。
进门后,徐放看到尤礼的卧房门关着,一直也没什么动静。
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她才慢慢的打开了门,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
徐放刚想说什么,门被人敲响,吴亮的粗嗓门在外响起:“开门,我闻到饭味了。”
吃饭是顺便,吴亮来这是有正事的。
饭后,几人围坐在桌前,他将照片和一本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册子摊在茶几上。
照片是从录像带里截取打印出来的,尤礼还是第一次看到徐成斌死亡的场景。
“你们觉不觉得这像是一种仪式?”吴亮摸着下巴,皱眉道。
他指了指照片,水缸中,男旦四肢被穿透,脖子被铁索锁住,还有一条铁链穿心而过。
他打开册子,翻到后面几页,然后推到徐放面前:“你看看,这上面的记录。”
众人皆对册子上的东西,倒抽了一口凉气。
册子的内容是如何惩罚穷凶极恶之人。
要将人活生生的溺死在水缸之中,然后分别将带着尖钉的六根铁链穿入四肢,套入脖颈,最后从前胸穿胸而过。
六索夺命,溺于水中。
周围要有蛟龙盘旋,守着下地狱之人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这让尤礼不禁想起了禺子岭戏台的台柱上,那狰狞的蓝蛟,以及吴亮摆在桌子上的照片。
这完全和徐成斌的情况对的上。
“可笑的是,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谓的古籍,而是花虎会用来洗脑祸害人的一种法子。”
徐放抬头:“花虎会?”
吴亮:“尤小姐看到的那个纹身,便是花虎会的,是个地头蛇组织,只是花虎会早在十多年前被一锅端了,最近有一窝人打着复苏的旗号,在暗地里活动。”
吴亮搓了把头发,眉心折起:“我之前一直以为王广是被雇佣的,可是现在看到这个册子,我百分之百确定,当年的案子,与花虎会脱不了关系。”
市公安局已经对这个组织进行摸排蹲点,准备一网打尽。
吴亮深吸一口气,道:“只是有一点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要找另外一个人做障眼法呢?”
太麻烦,且不合常理。
吴亮又道:“这种事情,单凭一人是执行不来的,凶手肯定不止一个,我们不如从当年在禺子岭的人里再调查调查。”
他腾的起身,拍了把徐放的肩膀:“明天,咱们一起去见见李国一,我找到他的住处了。”
李国一住在禺子岭旁边的临县。
他待业在家,妻子做点小生意,勉强糊口,车子停在门口,吴亮与徐放下了车。
院内的狗见到人开始狂吠,狗叫声惊到了屋内的人,一个男人睡眼惺忪的走了出来,头发乱糟糟的。
他扫了一眼两人,疑惑道:“你们是?”
吴亮亮出警员证,道:“禺子岭派出所的,我找你来是想了解一下02年男旦自杀一案的情况,我旁边这位是徐放,徐先生。”
听到这里,李国一整个人清醒了不少。他眉头皱了皱,半晌道:“进来吧。”
室内的墙壁上,贴满了李国一儿子获得的奖状。
吴亮端详着一屋子的奖状:“李警官,你儿子学习一定很好吧。”
说起这个,李国一神色缓和了些:“嗯,从上高中开始学习成绩就未掉下年级前五,明年他就高考了。”
几秒后,李国一的脸色又黯淡下来。
“可惜,我没能给孩子更好的条件。”
吴亮在徐放身旁坐下:“冒昧的问一句,当初,为什么不做警察了?”
李国一脸色晦涩。
“太危险了,辞职做别的也好。”
吴亮笑笑:“可是那也太巧了,你辞职的时间刚好是接手男旦案后的第三天。”
李国一笑着摇头:“吴警官,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真没别的原因。”
吴亮道:“有些事,就像是悬在头顶的炸弹,而有些人手持引爆的遥控器,李先生,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我们需要直面它。”
吴亮理解,他或许有难言之隐,或是为了孩子妻儿,或是为了别的什么。
但是不难看得出他依旧热爱警察这个职业。
因为这屋子里除了李国一儿子满墙壁的奖状,还有摆在柜子上李国一的荣誉证书。
半晌没说话的徐放,淡淡开口:“当年事发时我13岁,应该比您儿子年纪要小个几岁,那年,我失去了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