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亮审讯室审犯人的时候,俩人就在外面厅跟小警察做笔录,这过程结束的很快。
一出派出所,陈词便招手拦车送尤礼去了医院。
那刀划在右小腿外侧,长且深,伤口出血已经和裤子粘连,只能用剪子剪开。
陈词耷拉着脑袋,坐在急诊室门外的椅子上一声不吭,他将人送进去看了一眼就出来了。
他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可真是没用,但凡他有点能耐都不会让人伤了尤礼。
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浓重,陈词大手捂住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你不过来扶我啊。”
尤礼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急诊室的门口。
陈词反应过来,一路小跑到尤礼身边扶住她的胳膊。
陈词看着她苍白的脸,问:“医生怎么说?”
“说没大问题,养几天就行了,定时来换药,都不会留疤的。”
陈词默默地松了一口气,他想了想,蹲下身子。向后对尤礼招手。
“我背你走。”
“行,那就谢谢了啊。”尤礼抱住陈词的脖子,陈词手避开她伤口处,胳膊拖住她的腿,带她出了医院。
外面夜风习习,两人之间沉默蔓延,陈词其实很想让尤礼不要再冒险,可是他又太了解尤礼了。
陈词鲜少这般沉默,尤礼侧头,捏了把他的耳尖,问:“怎么了?”
微风将陈词的头发吹动,他突然顿住脚步,有些话到了嘴边又转了回去,他问:“你能,给我讲讲你舅舅么?”
尤礼从请徐放去北京表演开始布局,又单枪匹马的来这里,调查她舅舅的事,足以证明吴迟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尤礼头倚在他的肩膀上,目光似乎透过婆娑的树影,透过黑夜,又见到了那个人。
“除了我爸妈,舅舅是对我最好的人,小时候总听别人在背后嚼舌根,说他是大流氓,说他不务正业,说谁挨了他谁就倒霉,可是不是的。”
尤礼到现在还能记起,舅舅对她好的点点滴滴。
她以前上学的时候,早餐都是舅舅给她做的,也是他风雨无阻的送她去学校。
她小时候曾遭受过校园霸凌,也是舅舅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儿,当天就带着她去了学校。
当时,舅舅在老师办公室的模样,像极了一个英雄。
那时候尤国章的事业忙,反而,舅舅更像是父亲一样,在照顾着她。
虽然舅舅是来投靠她母亲的,可是舅舅鲜少花尤家的钱,他为了赚钱没少吃了苦,哪怕赚的不多,也会偷偷带她去吃母亲不让她吃的雪糕。
尤礼依稀记得那日,她和舅舅坐公交车回家,车上空位不多,舅舅让她坐在那里。
舅舅那天,穿了一件黑白条纹的T恤,一件蓝色的牛仔裤,一双略微发旧的运动鞋。
他低头对着小尤礼说:“今天我带你去吃雪糕这事,千万别跟你妈说。”
当时尤礼抬着头,一时没回头。
吴迟笑着揉了揉外甥女的头发:“若是这事你妈妈知道了,下次我就再也不带你去了。”
为了吃雪糕,尤礼重重点头,百般跟吴迟承诺。
陈词听到背上的人,轻微的吸了一口气,他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尤礼眼眶通红,鼻尖酸的要命:“那是舅舅最后一次带我吃雪糕了。”
母亲不知道怎么就知道了这事,骂了他一顿,当时尤礼还记得,舅舅的脸上笑呵呵的。
见她在看,冲她眨了下眼睛。
后来,舅舅下矿,矿坍塌,砸坏了他一条腿,那之后,他走路就有些瘸。
陈词背着尤礼,在一家商店门口停下,尤礼抬头,看了眼商店的招牌,不解的看着陈词的后脑勺:“你干嘛呀?”
陈词沉默不语,背着尤礼走了进去,走到冰柜前,拉开,里面摆放着各类雪糕。
“小老板,我请你吃雪糕。”他声音很温和。
在这个浓黑的夜里,尤礼的心忽然就被刺了一下,她没忍住,一颗眼泪啪嗒的掉了下来。
她将头埋在陈词的背上,许久陈词听到她说:“可是,再也没有舅舅带我吃的那一种了。”
那年的雪糕种类不多,舅舅带她吃的是那种硬邦邦的冰棍儿,只有一点甜滋味。
那滋味,尤礼到现在还记得。
陈词一路将尤礼背到了家,将尤礼放到床上,替她脱掉了鞋,尤礼眼睛有些肿,她拉扯过被子盖在头上,冲陈词摆了摆手。
陈词替她掩上了门,而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客厅的窗户紧闭,室内有些闷。
他的手里还拿着从商店里买的两只雪糕,尤礼没吃,陈词撕开包装,里面的雪糕已经软了,他咬了一口,这味道甜的腻人。
他忽然食不知味,他后背靠在沙发上,目光看向门的方向,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吴亮从警察局赶了过来。
吴亮连夜审讯,就早上的时候堪堪阖了阖眼,胡子长起来了也没时间刮。
尤礼租住的屋子一片狼藉,房东得到了消息后也来了,吴亮进门的时候,房东尖着嗓子正在吼。
“我这是招进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啊!我告诉你们,你们立马搬出去,还要赔偿我的损失!”
吴亮皱着眉头,掏出警察证,贴到房东面前:“你好,警察。”
房东识趣的闭了嘴。
吴亮:“麻烦你出去一下,不要妨碍我们办案。”
“你腿没事吧?”吴亮看了眼尤礼的腿,关切的问道。
“看了医生,说休养几天就好了。”
陈词扶着尤礼,一路蹦跶到沙发前坐下。
昨晚派出所的技侦已经采集完了所需要的证据,但是房间尤礼还没收拾,俩卧室都一片狼藉。
吴亮拿个本子,在屋子内边转边看。
吴亮看了一会就回到了客厅,说实话,室内已经没什么可以勘察的了,毕竟犯人已经抓捕归案了。
陈词给吴亮沏了新买的茶。
吴亮道了谢后,对尤礼说:“昨晚押到派出所那俩个,都一口咬定说自己是来这偷东西的。”
尤礼沉默了一会:“入室盗窃总比预谋杀人未遂要判的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