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她正好翻到了最近迷上的一个演员的最新动态，是张半身自拍照。
尤礼视线固在上面，半天都没眨眼，徐放瞥了一眼，见她还舔了下嘴唇，偏头冷嗤一声。
这声音让尤礼回神，她杵了下徐放的胳膊：“哎，刚看你打人还挺有章法的，你练过？”
尤礼发现，自己对徐放还是不够了解。他唱旦角，她下意识的就觉得他需要保护。
“学越剧的时候，会有特定的师傅教基本功。”
他还记得刚开始学那会，剧团里教练功的老师傅长得笑眼眯眯的，可是上起课来，非常的狠。
他那时候几乎每天练完基本功都是一身的淤青。
他也不是一开始就唱旦角，他龙套也演过，小生武旦他都可以，只不过最后选择了旦角。
“原来是这样。”尤礼摸摸鼻子，“我还以为唱旦角除了练唱功，就负责美就可以了呢。”
徐放眼角余光看了她那么几秒，道：“你是徐老师的戏迷？”
他想起刚才尤礼在警局说的话。
“不是，但是我爸妈都很喜欢徐老师。”
她笑：“我很敬仰他，我还知道，他是你父亲。”
徐放身子向后，放松下来，尤礼调查过他，知道这事也不稀奇。
俩人前后脚进了旅店，今晚庆荣值班，坐在前台依旧在看某视频软件上独播的时下最火古装网剧。
桌上放了一沓卫生纸，庆荣哭的眼线都花了。
“呜呜呜，我的cp大旗倒了！”
尤礼好奇的探头往电脑屏幕上看了一眼，正播到回忆阶段，角色的扮演者是一张俏生生的小生脸，浓眉英目的。
老板庆荣正看到投入，冷不丁的察觉到尤礼凑近，吓得一颗眼泪啪嗒就掉下来了。
庆荣猛地吸了下鼻子，半晌没说出话来，尤礼冲她咧嘴一笑：“老板，你也追星啊，他有腹肌吗？”
还没等庆荣回话呢，尤礼就被徐放强有力的手臂箍住脖子，将她往楼上带。
尤礼边倒着走，边在意的说道：“兄弟兄弟，别勒脖子呀，搂腰吧，施展空间大。”
徐放：“闭嘴。”
进了房间，徐放松了手，尤礼身子贴着门。
徐放转过身来，面对着她：“你有什么打算？”
尤礼摸了摸其实一点都没被勒疼的脖子，道：“我明早就走。”
徐放沉默下来：“回北京？”
“嗯，回去结婚。”
徐放冷笑一声，尤礼真的是正经不过三句，三句之后就开始胡诌。他转身往后走，将手机扔在床上，举起手摘下腕表。
尤礼双手抱臂倚在门板上，她看着徐放走去开了窗，风透过窗吹进来，夜晚的空气已经有了淡淡的凉意。
徐放半晌没听到开门的动静，回头，见她还没走，他身子虚虚的倚在窗边，道：“我要换衣服。”
兜里的手机响了，尤礼接起电话之前，扬起下巴示意桌上一堆活血化瘀的药，说道：“别忘了吃药。”
语毕，转身扭开门走了出去，并同时接起电话：“喂，陈词。”
“你手机为什么关机。”那端，陈词语气焦急。
剧团的人说她回北京了，这事，尤礼半个字都没跟他说，而他也联系不上人。
尤礼能想象到那边陈词严肃的脸，于是笑着说道：“你去剧团找我了？”
“是，昨个你爸秘书来电话了，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我当时想找你，你的电话打不通。”
于是陈词就去剧团了，结果刘凡林告诉他，尤礼回北京了。
“你在哪呢？”他又问。
尤礼揉了把额头：“我说回北京是骗他们的，我出来玩了，现在在朋友这呢。”
那边，陈词沉默下来。
尤礼蹬掉鞋，躺在床上，歪头看向窗外。
“下次我爸再打电话过来，你就跟他说，我这人说话算话，决不食言。”
结束通话后，她细细的听着动静，隔壁一点声都没有。
她闭上眼睛，想着，她也不能跟着徐放了。
*
徐放第二天一早下楼，路过前台时跟庆荣打了个招呼。
“你那朋友一早就退房了，你知道吗？”徐放刚走到门口，老板庆荣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叫住他。
徐放脚步一顿，随后重新迈开，道：“知道了。”
天色有些阴，徐放熟门熟路的往清河灵庙那走。
导游依旧是昨个那导游，在口水横飞的讲着这个宅子的故事，徐放则拐进了院门两侧的厢房里。
厢房不是展区，徐放进去后就将门关上，随后目光在屋里巡视了一圈，屋里一股子发霉老旧的味道。
他转身，目光透过木雕窗格向外看去，最后向左移动半米，停顿几秒后，再向西北方向挪动小半米，大概五分钟后，徐放面向正北方向一动也不动。
他看到那在慷慨激昂演说的导游似乎是累了，停下来喝了个水。
他眯起眼睛，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扭曲成晃眼的纹路，等再次清明时，戏台上再无导游与游客，剩下的只有一个一人高的方形大玻璃缸，里面，还有那死去的男旦。
画面近乎完美的与视频中诡异的景象重叠。
清河灵庙戏台所在的宅子是禺子岭镇上了年头的老宅，厢房紧邻大街，南北方向有窗，窗棂由不规则的木杠横七竖八的组成。
这个厢房的光线不好，外面的人向里看，几乎一片漆黑，而这里面的人向外看，清晰明了，且窗户不高。
如果他猜的没错，那段水中人的视频就是由此拍摄的。
当时画面不甚清晰，甚至有些晃，背景音里有极细微的恐惧的急喘声。
一道视线由戏台上盯了过来，徐放抬起眼皮，看过来的是负责讲解的导游，徐放直起身子，不由得想，16年前案发当时，是否就有这么一道视线，透过层层黑暗，穿透窗格，看向躲在这里因为目击现场而瑟瑟发抖的人呢？
导游带着一拨人出去后，宅子空了下来，徐放伸手推开厢房的门，两步踏进院内。
他定定的站在戏台前，柱子上贴着一对楹联。
一曲歌来文武衣冠皆入梦。
三通鼓罢穷富妍丑尽成空。
然后徐放收到了一条来自尤礼的微信消息。
‘我闲来无事打听了下，那图书馆去年开春才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