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才嘉回过神，声音有些嘶哑：“莫总，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莫春山淡淡说道：“你解决好家庭的问题，才能更好地为公司服务。”
才嘉下意识地想拒绝：“我不过为您工作了两年，这不合适。”
莫春山是什么样的人、他脑子里在想什么，她自问没哪个本事也没哪个胆子去猜。但是她唯一能够确定的事就是，莫春山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拿的。
一旦他翻脸，你根本就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来收拾你。
莫春山端起茶抿了口，声音悠长：“合不合适我不评判，我评判员工从来不会看资历经历性别，只会看能给我赚多少钱，或者省多少钱。”
才嘉拿着合同，好半晌才下了巨大决心一般，说：“谢谢莫总。”
“客气。”莫春山答了两个字，低头开始继续浏览资料，才嘉则知情识趣地道别。
才嘉离开的时候，正好碰到孟千阳守在门口。
她深深地看了孟千阳一眼，略带责怪：“又是你？”
孟千阳看到她手里的合同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春山哥这一次明着是在送楼，但其实是实打实的糖衣炮弹一枚，尤其是嘉姐对这种家事都被老板了若指掌的感觉，只怕会抗拒。
他凑过去笑嘻嘻：“难道我的读心术出错了？嘉姐你不是最喜欢这栋？”
才嘉本来有些窝火，看他涎着脸的模样倒消了些气，白了他一眼：“你只不过买通了我的房产经纪而已，说得那么玄乎！孟千阳，你下次要想打听我的什么事直接问我就好了，也可以给公司省点经费。”
孟千阳从善如流：“这可是嘉姐你说的，我可就真问了。”
才嘉绷起脸：“你想问什么？”
他依旧是一副赖皮的模样：“给缘缘买学区房的钱省了，嘉姐你是不是可以去订那支你看上又嫌贵的手表了？那叫什么桥来着？情人桥？”
才嘉瞪大眼睛：“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孟千阳手比了个“2”，在她眼前一晃，说：“我听到你和财务部的张大妈说过两次那表了，还听你们一起抱怨那表太贵。现在有冤大头出钱送房，是不是该下单预定了？”
才嘉噗嗤一笑，压低声音：“你就喜欢给人安绰号，人家张总不到四十哪里就是大妈了？还有，背地里说莫总是冤大头，你就不怕我去告密？”
孟千阳一摊手：“我是不怕的，明着我也敢说的，不信去试试。”
他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彻底逗笑才嘉，之前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的不适感终于彻底消失。
她微偏着头，问他：“山城商报那边真的没戏了？你方不方便打听一下问题到底出在哪里？采访方案我觉得还行的。”
孟千阳本来笑得舒畅，听到这问题面露为难，指着面前的门：“那方案惹得里面那位摔过门的，能叫还行？”
说起莫春山发脾气，才嘉心有余悸，但还不死心，继续追问：“真不是和那位何小姐有关？你说那一天偶遇她，第二天莫总就彻底否了山城商报的采访方案，有没有这么巧的事？”
孟千阳下意识捏了捏左手拿着的文件袋，故意绷起脸：“这就真是空穴来风了，总之是方案不合心意，和人无关。嘉姐你要是想为你的小姐妹打抱不平，不如让她自己多下点功夫琢磨，别靠裙带关系了。”
才嘉甩了个大白眼给他，转身离开。而直到她高跟鞋的声音消失在外间，孟千阳才松了口气。
他刚才说得理直气壮，但一周前的那一幕，实在让他印象深刻。
遇到何莞尔以及拒绝山城商报采访之间到底有没有联系他是不知道的，他只知道老板这一次生病，和何莞尔有莫大的关系。
七天前，他们在C1标段遇到何莞尔，那女人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就晕倒，之后送医检查竟然是病毒性感冒引发心肌炎。
谁知道这个病毒太霸道，他家春山哥竟然也中了奖，当天晚上回来情况就不大对劲，脾气异常暴躁，因为山城商报的采访方案不合心意还摔了门，到了晚上十二点，竟然开始发烧。
之后烧了整整五天，最高到40度，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直到前天才彻底退了烧。
认识莫春山十年，他病成这样还是头一次，不过最让孟千阳吃惊的还是遇到何莞尔时候莫春山的表现。
想起那一日看到的一幕，孟千阳精神一振，推开面前的门。
莫春山坐在办公桌前，聚精会神看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脊背挺直，只是唇色浅淡，面带病容。
“又不敲门？你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掉？”莫春山一边说，一边伸手敲了几个键，“龙杰的事查得怎样？”
孟千阳忙关上门，快步走上前，来不及坐下就匆匆回答：“确实是龙杰的人联系的吕俊杰，两百万的报酬，让吕俊杰把这事情闹大。另外，那工人坠井前还见过安若愚，我觉得这件事也有些蹊跷，不过安若愚现在被国安带走，事情告一段落，但龙杰这个人不能放着不管了。”
说到这里，孟千阳拿出一张照片，放在莫春山面前。
照片上是两个女人，年纪稍大的五十来岁，样貌普通，年轻的那个眉眼精致、黑发如瀑，穿着件包裹严实的黑色连衣裙，更衬得肌肤胜雪。她亲昵地挽着年长女人的手臂，两人状若母女。
莫春山看了一眼便认出年长的女人是龙杰的发妻，问道：“你有什么提议？”
孟千阳打了个响指，眸子里精光闪动：“龙杰的老婆和他一起白手起家，两人多年打拼但没孩子，这年轻女人叫乌珊珊，十几年前西川大地震，龙杰当时代表公司去灾区援建，回来就带了乌姗姗。之后她吃住都在龙家，认了龙杰和他老婆当干爹干妈，直到三年前才搬出去。”
“你是想说这叫乌珊珊的，和龙杰有些瓜葛？”莫春山皱了皱眉。
“是，”孟千阳点头，声音微微扬起，“我还查到楚姗姗高中时候，龙杰就带她去堕过胎了。姓龙的很不是人，要不是现在查得严，还不知道多少未成年少女遭他染指。总之，这位乌大小姐早就是龙杰养起来的秘密情人了，他们在城南有一套小别墅，每周都有幽会的。还有，乌珊珊名下一个做进出口贸易的公司，其实也是龙杰的小金库。”
“消息可靠吗？”莫春山打断他的滔滔不绝，“既然是地下情人，这些不为人所知的阴私，你用从何得来的？”
孟千阳用力点头：“龙杰小金库的事是乌珊珊公司的会计说漏嘴的，至于乌珊珊和龙杰的关系，她上个月回乡祭拜亲生父母，把人支开后给父母烧纸钱时候说的。之后我让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果然发现她和龙杰之间的关系。”
莫春山当下就明白孟千阳定是让人在乌珊珊父母灵位前做了手脚。他下意识看了一眼面前的笔筒，问道：“清理了吗？”
孟千阳心领神会，立刻回答：“上周就清理了。”
莫春山点点头，表情淡漠：“这么说，你是要把这件事告知龙杰的老婆？”
“对！龙杰其实是很怕老婆的人，他老婆跟了他三十几年，两个人白手起家，发家过程中龙杰应该有不少的把柄在她手里。”
“所以你准备用这个威胁龙杰，让他乖乖地把手里的股份卖给我？”莫春山微眯起眼，“等我买了他的股份后，你再把消息放给本地几家小报，闹得他不得安宁？”
孟千阳瞪了瞪眼——怎么又被他家老板猜中了？莫不是他脸上写着“言而无信”四个大字？
他只好老老实实回答了声“是”。
几秒后，莫春山微微点头：“不错。”
孟千阳兴奋地收起桌面的照片，迫不及待地说：“那我去办了。”
“你先等等，”莫春山喊住他，“我本来是很想买龙杰手里的东西，不过现在改变主意了。”
孟千阳脚下一滞，差点摔倒。他望着莫春山，有些傻眼——难不成，春山哥还有心慈手软的时候？
莫春山双手交握在身前，语速缓慢：“乌姗姗是吧？你去和她谈一谈，问问她是愿意一辈子当个老男人的金丝雀，还是当一只涅槃重生的凤凰。”
孟千阳睁大眼睛：“你是说……”
他激动之下敬称都忘记用了，只是他不太明白，就算乌珊珊背叛龙杰卷包跑人，龙杰只是没了小金库而已，就凭他手里百分之十的公司股份，一样可以兴风作浪。
难道真就这样放龙杰一马？
莫春山似笑非笑，罕见地耐心解释：“龙杰从牢里刚出来半年，现在忙着东山再起，如果现在有足够诱惑的项目找上门但他资金不够，你说他会不会把手里的股份质押套现，又或者会不会加杠杆呢？”
“哦，这是要挖坑了？”孟千阳恍然大悟，猛地一拍额头，“让龙杰质押股份再把股价压到爆仓点，他就什么都没了。那前段时间小马投资的事，就是为这事打埋伏？”
莫春山不置可否，回答：“你可以猜一猜什么项目龙杰十有八九会上钩，三天后交答案，不许问才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