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人也不再说话,原本是想挥手而去,此刻又坐下来,刚毅的脸上没有了方才那股冰冷的神色。
他就是那个总是一脸冷峻不爱搭理人的极度自信的叶青林。
叶青林是怎么也想不到,庄主明泫所谓的办点私事,竟然就是拉着七大车聘礼去川口县衙向吟儿求亲,那时自己就在马车上,听见了吟儿和庄主说话的声音,才知道庄主的求亲对象是吟儿,很想出来好好看一看她,微微掀开了一丝缝隙,只看到了她的背影,她好像又痩了些。
叶青林知道庄主这个求亲是定然不会成的,所以也没有说破,觉得没有必要和庄主交代他和花泣的关系,毕竟两人已经分道扬镳,他也无资格再站出来,之所以觉得庄主不会成功,是因为吟儿心里有子俞,她是来找子俞相守到老的,不管他们有没有在此地拜过堂,她也不会答应庄主的求亲,若她会轻易答应,那她就不是吟儿。
这丫头,自己刚放了手,怎么就跟放虎归山一样,这才多久就引来了庄主明泫这头公猛虎!
第二日明泫又带着那七大车聘礼去了县衙,依旧在大门口喊着请花姑娘出来相见,结果喊半天也不出来,只好从怀里掏出了个谁也没见过的,上面刻着字的金牌给门房老衙役,表示自己是有来头的,要见川口县令!
扫地的老婶子来跟给花泣说,明泫已经被请进了前堂,花泣就知道自己完蛋了,这家伙难道想每日都来这赖着不走么?拒绝是必定要拒绝的,她是要待在子俞身边的人,纠结就纠结在于,她突破不了良心的谴责,没法答应子俞拜堂成婚的请求,至今名不正言不顺,如果她嫁给了子俞,明泫就不会再前来求亲,如今也不知怎么去打发明泫走,自己是定然不能出去见他的,那就等子俞晌午或晚上回来,让他去打发明泫吧,希望子俞不会因此和她生出嫌隙。
结果子俞还来得及知道,花泣就被安氏给摆了一道。
后宅规矩老实了有段日子的安氏,今日终于让她感觉简直就是天助她也!有人来向花氏求亲,这么天大的好事,必须全力促成!
子俞不在,花泣不敢出去,安氏的机会就来了。
安氏先是把自己好好打扮了一番,弄出点县令夫人的样子来,领着两个丫鬟,就从后衙出来见客人。
“妾身安氏,见过这位公子,夫君寒林不在县衙,招待不周,还请公子海涵!”安氏一副主母的派头,表示如今这里自己说了算。
“原来是县令夫人,在下明泫,搅扰了!”明泫见终于有个主人家的出来了,女眷也好,也是个能说上话的,自然也不能失礼。
“明公子是来求亲的?”安氏心急,单刀直入,看这明泫这般长相派头,觉得这花泣不知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全天下,才积下了这个阴德,能给她送来了这么英俊的公子,当真是便宜她了,如果能让她顺利嫁走,这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让夫人见笑了,在下确实是向花姑娘来求亲的,不知这花姑娘可许了人家?夫人能否做主?”明泫这些话是必须要问的,如果花姑娘许了人家,他就能顺理成章的打道回府了,不是不想负责,是怕那花姑娘若长相欠佳如那老婶子一般,自己只能叹造化弄人了。
“不曾的不曾的,花姑娘如今尚待字闺中,公子和她可真是天赐良缘,不知公子是要行三书六礼娶正房呢,还是纳妾?”安氏最在意这个,心里祈祷着最好是纳妾,这样就省去了三书六礼,直接就抬走,花氏到哪都是个妾。
“在下惭愧,家中已有妻室,倘若花姑娘愿意入我明泫家门,明泫也定不会亏待了她,请夫人放心吧,不知夫人和花姑娘是什么关系?”
“额......妾身与花姑娘乃姐妹,明公子这么堂堂之表,妹妹若是入了你的府门,做妾也是她天大的福分,公子打算何时迎娶?”
“这,是否需要等县令大人首肯?当然,若夫人能够做主,明泫自会尽快安排。”
“这近晌午了,明公子不如先行回去,明晨过来抬我妹妹,妾身不妨给明公子提个醒,我这妹妹娇羞,定是不会喜欢明公子这么大阵仗,不如明日就请明公子从县衙后门来抬妹妹吧,莫抬红轿,只派平日两人抬轿子,公子在府上等着便行!”
“原来如此,想不到是明泫在县衙门外的几大车聘礼吓到了花姑娘,这花姑娘竟是如此不看重钱财的女子,难得,那一切就听从夫人安排,明泫这便告辞了,届时三日回门,我定好好答谢夫人的成全之恩!”明泫说完便起身,拱手出了大堂。
“明公子慢走不送!”安氏眼里闪过一丝狠戾。
明泫回到川口县衙,叶青林便去他的房中找他下棋。
“庄主,明日一早我便带人乔装成商贾过两川口查探,你在这里可悠着点。”叶青林漫不经心的说道。
在这川口县,叶青林和那帮自己的手下,都是生面孔,川口县来往的人很多,进了人堆,谁也不会去注意,只有庄主明泫是在这里曾被人追杀过,按理说,庄主是不该来的,原本叶青林也以为庄主完全是为了娶花泣才跟了来,然而看这几日庄主频繁在外面招摇过市才知道,庄主是有意日日去县衙搞大声势,让庶民百姓去议论纷纷,用他自己吸引敌人注意,好让叶青林几个人暗中去打探。
叶青林估摸着之前想对他的花姑娘负责是真的,只是如今把求亲演变成了他迷惑敌人的障眼法,成就高位之人,果然会用尽一切手段。
“嗯,落弟一切小心,乔装成商贾农夫亦可,手下分散些,发现什么要派人回来报信。”明泫想着那时自己从两川口被人追杀,一直追出川口县外那些人都不肯放弃,就觉得对方有备而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深情尤为凝重。
......
秦书玉和峻山回到宁阳城几日后,宥文也回到了。
秦书玉带回的那两个管家来福派去帝都的田庄杂役,已经被威胁着成了秦书玉的人,不然也不会让他们有命回来,放了那两个杂役回去了宁阳城外的田庄,让他们如常的干活,不管大事小事,都要回城报告。
只过去没有一日,其中一个杂役就在秦书玉指定的地点放了个暗号,表示有事要禀告,这杂役不认识字,自然不懂写书信放在那里,只能在上面用石头刻了个圈圈,秦书玉找到杂役,得知他们竟然不能再回去田庄了,原因是,如今那里的千亩田庄已经易主。
这倒有些出乎秦书玉的意料。
臻氏快要气疯了,派去川口县的下人回来禀告,那贱婢花泣竟然拿子俞威胁她!
自己是怎么也没想到,这长孙抓在手里对叶青林有用,怎么在贱婢花泣那里就一丝效果都看不见,还被反威胁。
还有那个郡守楚珩,当时说的好好的,会给她主持公道,会派人去调查吴通判的事,结果没过半个月,田庄就被糟蹋完,几次去找郡守大人楚珩,都闭门不见,臻氏只好让庄暮因去找楚天易,让他在自己老子面前美言,结果事还是没办成,吴通判的人不仅糟蹋田里未收的稻谷,还打伤了好些杂役,官府根本就不管,那些佃农也不敢再待在那里,叶府不曾租过那千亩良田给佃农,只是让佃农去耕作,收成了就给点粮食当报酬,庄里乱成那样,粮食都没了,佃农没什么指望,就跑光了,田里自然什么都没收上来,臻氏无奈之下,只好把田契拿出来给吴通判送去,不然时日久了,指不定闹成什么大乱子,估计就是被打进府里来也没人会管,破财消灾,省的遭心。
千亩良田就这么没了,叶闰卿已死,叶氏各分支族人自从知道臻氏分给他们的只是府里九牛一毛的田地后,就再也不曾帮过臻氏半分,臻氏一个后宅妇人,孤立无助,想起了自己的娘家,但那娘家不仅远在帝都,还从不来往,就算求了过去,也是不会理她,臻氏只好自己打落牙往肚子里吞。
臻氏跑去庄暮因的院子想骂她没用的时候,丫鬟称少夫人出去了,好像是身体有恙,去了药铺,臻氏知道庄暮因肯定又出去浪去了,身体有恙,哼,有恙不是请郎中到府里,而是独自一个人出去药铺抓药,还连丫鬟都不带,这个扫把星是越来越野了,自己这个一家主母都管不住她。
未嫁从父躬亲事孝,出嫁从夫温柔贤惠,夫死从子辅佐延续,妇德正身立本,妇言才学涵养,妇容端庄持礼,妇功治家之道,这三从四德,庄暮因是没有占上一样,叶青林看不上她,未孕子嗣,这哪一条都能休了她出府,只是臻氏如今却懒得管庄暮因是不是行得端坐得正,不是自己亲儿子的女人,丢人也不是丢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