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儿被雷的里嫩外焦。
知道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情,找到了找了十几年的人,首先的反应不应该是震惊,或者欣喜,或者激动吗?
这个邢天的反射弧是不是被谁打上了蝴蝶结,竟如此奇葩?
不过邢天说的倒是没错,叶啸天是他的徒弟,自己如果再喊他师傅,是有些乱了辈分……
邢天完全没有怀疑叶澜儿所说的真实性,只不过用了一瞬间的功夫,他就无比确定,眼前的这个人,一定是叶小蝶。
他有些激动的拉过叶澜儿的手,如同第一次见到她那般上下打量。
终于有点像老年人那样开始絮絮叨叨:“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特别有眼缘。而你之后的一系列表现,都说明你绝不是普通的女子,果然没错,你是西南王叶啸天的骨血。是啸天的骨肉!哈哈哈哈!
你的母亲,是当年无影派的掌门凌天音,武学奇才的女儿……我的一身本领,让你来做传人,甚是恰当!哈哈哈!”
叶澜儿打断了他:“邢天,注意辈分。我怎么可能在做你的弟子……哼”
叶澜儿以牙还牙。
邢天还是呵呵笑着:“你只要不叫我师傅就行了,学本事还是可以的。恩……要不然,你叫我爷爷吧!”
想了想,又觉得不妥:“不行,叫爷爷显得我太老了。算了算了,你还是叫我邢天吧!等下到了官道,你随我,一起去邪王谷!”
叶澜儿摇摇头:“邢天,我不能跟你回去。”
“为什么?”
“我答应了景濠杨,要陪他去京城。”
提到景濠杨,邢天的脸色明显的变了一变:“他……不在云岚国好好呆着,为什么要去京城?”
叶澜儿将事情的经过跟邢天一一说明,最后补充说:“他一路对我多有照顾,我不忍心在他危难之际就这么弃他不顾……”
邢天点点头,沉默了半晌:“既然如此,我陪你们一起。”
叶澜儿意外惊喜:“邢天!你说真的!”
如果有邪王谷谷主这种高手一路同行,那么危险系数将大大降低。
邢天:“那是自然!”
叶澜儿简直感动的要哭了:“邢天,没想到你对我这么好!”她扑到了这个瘦老头的怀里,表达自己的感激。
邢天伸出手来拍了拍她的后背,脸上的神色却有些隐晦莫辨。
就这样,一行三人成为了伙伴。
景濠杨认为是她帮自己留下了邪王谷谷主,对叶澜儿十分感激,越看越顺眼了,时不时对她流露出一些痴汉的微笑,让叶澜儿直起鸡皮疙瘩。
邢天一路上冷着脸,心思深沉的样子。
继续向前赶了两天路之后,身后尾随的小尾巴开始多了起来。
萧乾的爪牙显然已经锁定了目标,并没有因为景濠杨的易容而产生犹豫。
三人果断偏离官道,弃车骑行,路上邢天不断向叶澜儿传授奇门遁甲五行八卦的排兵布阵,叶澜儿活学活用,阻断了好几次敌人的追踪。
一天夜里,突然下起了大雨,马儿嘶鸣不肯前行。
颇为狼狈之际发现一个破庙,三人便躲了进去。
一路走来风餐露宿,大家都灰头土脸,叶澜儿实在受不了,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扯下来扔在了一边。
“戴不戴这个玩意儿没什么区别,我感觉那帮追兵根本是属狗的,他们根本不看相貌,而是闻着味来的!”
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叶澜儿担忧的四处查看这个破庙,生怕是座危房,半夜里睡着的时候坍塌砸下来。
庙里正中坐着一个巨大的金菩萨,胳膊断掉了一块,头部跟房梁之间结满了蜘蛛网。但是菩萨那种无边宽容的微笑还是极具感染力。
叶澜儿不由得跪在了那落满灰尘的蒲团上:“菩萨保佑,保佑景濠杨顺利抵达京城!”
景濠杨已经用寺庙里干燥的柴火点燃了一个火堆。看到不远处跪坐的小小一团,听到她由衷的祈愿,脸上划过一抹温柔的笑。
他的眼神,他的微笑,乃至他这些天的一举一动,都被邢天全部看在眼里。
邢天冷冷地说了一句:“你们俩不合适。”
景濠杨没有料到邢天会突然这么来一句,有些尴尬地掩饰道:“我不知道前辈您在说什么。”
邢天的双眼中倒映着跳动的火苗:“澜儿,是江湖儿女,无权无势更没有显赫的身份背景。而你,是云岚国的太子,云岚国将来的王。你们俩不合适。”
景濠杨不知为什么被激起了少年气:“可我要说我不在乎呢?”
邢天摇摇头:“你当然可以说你不在乎。甚至没有人能够证明你以后会在乎这些。因为一切都是未知,都未曾发生。但是,誓言是最无力,最苍白的。相反,现实是最残酷,最霸道横行的。听说,你这次去京城,是想要求夏献帝,将十公主嫁给你。”
景濠杨先是一怔,再然后羞愧到不再说话,默默地拨弄着地上的火堆。
叶澜儿是江湖儿女,自己是宫廷王族。
王族可以有正妃侧妃侍妾美人,但是江湖儿女从来都是一夫一妻。
这也是邢天为什么第一句就指出这一点的原因。
景濠杨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断不会因为儿女情长作丝毫的改变,只是……
他看了看火光映照下愈发显得美轮美奂的女孩儿的面庞,有些失神。
只听得邢天在一旁幽幽的说:“这也是为了你好。”
叶澜儿祈祷完毕,一点都不忸怩地当众把外衫脱掉,找了根木棍挑着,用火烘烤。
她不时地看看邢天,再看看景濠杨。总觉得邢天似乎有什么问题。
自己发现这一路上,邢天的目光总是会落在景濠杨身上。不是大大方方地那种看,而是偷偷地瞄。
关于景濠杨的计划啊,自己跟他认识相处的细节啊,也总是旁敲侧击的打听。
叶澜儿甚至觉得,邢天之所以会一路同行,与其说是为了自己,倒不如说是为了景濠杨。
可是,初次见面的时候,若不是有提示,景濠杨根本就认不出邢天,而邢天也不像是早就见过景濠杨的样子。
明明只是才相识的这两个人,能有什么关系呢?
破庙外的雨声如同千军万马,时不时还有惊雷轰鸣,让人心神不宁。
嚼了几口硬邦邦的饼子,喝了点凉水。叶澜儿躺在一堆干稻草上,怎么都睡不着。
邢天也躺了下来,几乎在躺下的同时,就发现了不对劲。
“不好,有追兵跟过来了!”
景濠杨也赶紧趴在地上,俯首帖耳,听得直皱眉头。
他立刻从地上跳起来,将残存的篝火灭掉,跑到破庙的门口。
暴雨如柱,夜黑如幕,什么都看不清。
但是四面八方都有马的嘶鸣,追兵显然已经形成了一个包围圈,近在咫尺。
叶澜儿和邢天此时也来到 了破庙门口。
邢天开口问:“多少人马?”
景濠杨皱着眉头:“少说也有三四百人。
“本以为这样的暴雨他们会暂停追踪,没想到这些吸血鬼,咬上了就不肯松口了!”叶澜儿跺着脚,后悔落脚之后没有立即冒雨布置疑阵,让追兵追到眼前来了。
现在再想要补救,已经来不及了。
景濠杨抬手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摘了下来,扔在了地上。
“萧乾的爪牙,各个都是高手。他们十几人一个小队行动,从来不会大规模的集结。”
叶澜儿也觉得今天晚上的人有些太多。
景濠杨继续说:“以前我只知道,萧乾经常打点与大夏国边境的守将和官员的关系,交情颇为深厚。可是没有想到,他的势力已经延伸到了这里!”
听到这话,叶澜儿有些明白了。怪不得景濠杨不敢向大夏国的地方官求助。原来是害怕萧乾早就打通关节,等着他自投罗网。
现如今,有如此多的兵力围困,说不定正是萧乾向大夏国借的兵。
黑暗中,一只响箭破空而来,钉在了破庙的门框上,铮铮作响。
景濠杨赶紧将破旧不堪的门关上,回头拉起叶澜儿,对邢天说:“快躲!”
他的话音刚落,细密如织的利箭如同飞蝗漫天,穿破黑暗的雨幕,全数扎进了破旧的木门上。
三人无处可避,只好躲在金菩萨的后边,看着不过喘息间的功夫,木门已经支撑不住利箭的冲击,从门框当中脱离,倒在了地上。
飞矢没有了阻碍,争先恐后地飞入破庙之中,所到之处,激起一地飞尘。
寺庙内太黑了,叶澜儿适应了好一会儿还是看不太清。
她感觉目前的状况已经是绝境,有些惊慌的看向邢天,却发现,邢天又在盯着景濠杨的脸,若有所思。
弓箭手一波又一波的远距离进攻,终于渐渐收尾。
一个高亢的声音透过雨幕和黑暗,传了进来:“太子爷!这寺庙已经被层层包围,您现如今已是插翅难飞!萧首辅说过,请您去府上做客,不要伤及您的性命。但若您不肯配合的话,就生死无论了!
识相地话,自己走出这破庙,束手就擒!”
景濠杨秀美的脸布满寒冰,浑身杀气。
他运用内力,喊了回去:“吴威!真是条好狗!追了老子这么久,今天终于顶着一张蛤蟆脸跟我这天下第一美公子说上话了,开心吧?可是呢,你长那副尊荣,说你是癞蛤蟆都有些对蛤蟆不尊重,我跟你说这么两句话都觉得恶心!废话少说,有本事,就来拿我!”
还没说完,景濠杨已经从地上捡起了一直箭,依着之前声音传来的方向掷了出去。
片刻间,庙外传来“啊——”的一声惨叫。
紧接着是那个叫吴威夹着怒气的喊声:“景濠杨!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