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儿的双手已经完全挣脱了捆绑,但是她的双脚依然被吊的高高的,而这个崔管事身体肥硕巨大,死死的压在她的身上,任她怎么挣扎都摆脱不了。
心底最深的恐惧完全被激发出来,叶澜儿绝望地哭着。
她闭上眼睛不敢去看身上的那具尸体,但是他逐渐变凉的体温仍然在自己的身上,恐怖又悚然。
突然,叶澜儿感觉到身上一轻,紧接着双脚也被人放了下来。
她猛地睁开眼睛,浑身一激灵,几乎是逃亡般从床上弹了起来。
她的身体撞在了床架上,痛的入骨,却根本无暇顾及。惊恐的抬起头,看到的却是苏玉那张带着笑和揶揄的鹅蛋脸。
刹那间,叶澜儿仿佛看到了新生一般。
她顿时有些心安,又有些软弱。
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苏玉,喃喃自语:“苏玉!我杀人了!我杀人了……你怎么才来呀,怎么才来……”
叶澜儿根本接受不了自己杀人了的事实,她一边哭诉着,一边痛苦地倒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缩成一团。
苏玉本来是想看叶澜儿的笑话,可是没有想到叶澜儿被吓成了这个样子,一时倒有点不知道怎么好了。
“好了,别哭了行不行,你不会以为就你手上那点铁,就能杀人吧?你以为你是谁啊,武林高手啊?”
叶澜儿听到苏玉这么说,倒是愣住不哭了。
“你说什么?”她抹了把眼泪,问道。
“我说这个家伙根本不是你杀的。是小爷我干的。你这个人还挺没劲的,不就是杀个人嘛,吓成这德行。小爷我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怎么没见你怎么怕我啊……”
“人是你杀的?”
苏玉点点头,然后扬了扬下巴指向崔管家的尸体:“自己去看啊,一剑穿心,干脆利落!”
“你杀了他,然后就看着他压在我身上,就看着我那样害怕?”
苏玉被质问地有点不好意思,点了点头:“我不就是好奇吗,想看看你究竟胆子有多大,谁知道,才芝麻点的胆子。
你那小铁片,压根都没有扎到人,准头太差。你得练练啊,这么着吧,我可以做你的师傅……”
叶澜儿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你是想故意看我笑话?”
“咳,有那么点,也不全是啦……”
叶澜儿没等苏玉说完,冲过去对着他的小腿狠狠地就是一脚。
这一脚踹过去,像是给苏玉装了个弹簧。
苏玉捧着自己的小腿,龇牙咧嘴地来回跳着:“叶澜儿!你恩将仇报!”
叶澜儿伸出手指指着他的鼻子:“苏玉,以后你给我小心着点,不要落在我手上,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哼!”
说罢叶澜儿推门就走。
过了没一会儿,她又推门进来,看到苏玉还在那跳呢。
“喂!”叶澜儿喊他。
苏玉气呼呼的说:“怎么?!”
“你去找找翠环……我不知道她在哪,又不能喊。”
苏玉学着叶澜儿的样子翻了个白眼:“哼,现在知道求我了。不过你也真行,都那功夫了,竟然还装哑巴。”
叶澜儿不去管他,再次出了门,直奔柴房。
还好还好,钱袋子还有那柄看上去价值不菲的折扇都在。
今天咱出来的主要目的不就是为了这点钱嘛?要是最后啥都没有了,想想就够窝心的。
把钱袋子在身上藏好,叶澜儿又返回去找苏玉了。
没办法,夜黑风高的,刚刚还被死人压了身,叶澜儿怕啊。
怕,然后就怂。
回到那间烛影摇曳的“新房”,只见崔管事那肥硕的身躯依旧趴在血泊里。苏玉坐在一旁吃着花生米,完全没有清理犯罪现场的意思。
“苏玉,你杀了人就这样放着?杀人偿命的啊,你就不怕太子府找你麻烦?”
苏玉看叶澜儿如同看了个傻子:“你真是被吓坏了脑子,杀人偿命什么的也信?我手上的人命,多的自己都数不过来,怎么偿?
做人一旦都这个份上了,阎王爷都算不过来,不会让我偿命的。”
说罢,他又嘎嘣嚼碎了个花生米。
“你还真是个变态。”叶澜儿总结道。
苏玉从凳子上站起来,带上严肃的表情:“这位姑娘,我可是除暴安良的大侠,有着天下第一剑名号的剑宗奇才。
你用变态来形容我,是不是有些不恰当?”
“你就是个变态,杀人魔,哼,小心哪天遭报应。”
“你这话说的倒是没错。我知道迟早都会有报应,我等着那个报应。
拿起屠刀之人,总有一天会死在屠刀之下,我有这个觉悟。”
那你为什么还要拿起屠刀?
叶澜儿几乎忍不住要问。
可是她想到苏玉跟在本是将军的慕容恪身边,从来就是一个战士。
或许开始的开始,他也不过是个天真儿童,哪里会想要拿起屠刀……
是战争,是暴力争斗,剥夺了太多人平静美好的生活。
要和平不要战争。这个几乎是全世界人民共识的口号在这个古老的大夏国,并没有得到广泛的认同。
翠环被暗三从马厩里带了出来,浑身散发着马粪味儿,恶心的要命。
她都要羞愧死了,更不好意思靠着叶澜儿太近。
苏玉早就安排人给太子府送信。慕容颜知道自己手下区区一个管事竟然动了自己都没有动的女人,气的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当即派人来接管这个小院,势要将太子府的这些蠹虫清理干净。
所以苏玉杀了人,不但不用负法律责任,还被太子慕容颜赏了一袋金子。
叶澜儿简直目瞪狗呆。
这个时代的规则,果然难懂。
人命低贱,毫不值钱。
由此她更加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没有社会地位的被人轻贱的女子,要想生存下去,有多么艰难。
前路坎坷,且行且珍惜。
正感叹着,苏玉一把拉住了她的腰带,将她提上了马背。
于是,带着二十八岁灵魂的老女人叶澜儿,就这样被一个十九岁的帅哥当做小朋友一样半搂在怀中,策马奔向了睿王府。
夜风凉凉,但是后背却传来男子温热的触感,踏实又温暖。
叶澜儿有一些的恍惚,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有过的那种强烈的想要给自己找个依靠的感觉。
这个苏玉,总体也还不错啦。
长相凑合,又是王爷的跟班想必也不少挣钱,关键看上去没什么花花肠子应该比较纯情。
只是,他不喜欢自己。
想到这里,叶澜儿叹了口气。人家就是不喜欢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
苏玉听见了叶澜儿的喟叹,却完全不知道她在叹息什么,还以为她不小心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呢。
心说:既然都被看穿了,那我直说好了。
“你的那些钱,分我一半哈!”
“靠!你说什么?”
“我救了你一命,你不该表示感谢?我就要一半,又没全要,你这是什么态度?”
叶澜儿头脑中最后一点旖旎全都消失不见。
“苏玉你妹啊,趁火打劫的事都干得出来,太没品了吧!”
“我没有妹妹。”
“靠!”
“也行,觉得冷就靠一靠吧,但是,一半的银子,别忘了呦。”
“你妹!”
“我没有妹妹,要我重复多少遍啊。”
“靠……”
“靠吧,靠吧,钱别忘了给就行……”
……
夜已经深了,睿王府也进入了深度睡眠。
唯有慕容恪的书房还是灯火通明,十几只小臂粗的白烛哔哔剥剥,跳动着火苗。
听完暗三的汇报,他的心情就如同这跳动的火苗一般不能平静。
心中似乎点燃了一把火,愤怒地几乎能够烧尽一切。
他听到暗三一丝细节都不落地描述崔管事如何对待叶澜儿,感觉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
他无法忍受叶澜儿经历的那些。
无法忍受让叶澜儿经历那些。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叶澜儿跟自己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可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生气。
他蓦地站起身来,在书房中来回踱步。
最后,他找到了原因。
因为,叶澜儿是自己的女人。
尽管只是名义上的,她也是自己的女人。
自己的女人,怎么能够允许让别人染指。
想到这里,慕容恪松了一口气。对,就是因为这样,肯定就是因为这样。
慕容恪如此想着,深深呼出了一口气,缓缓地踱到院外。
苏玉和叶澜儿恰好此时回来,两个人对面站着,叽叽喳喳争的面红耳赤。
叶澜儿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袋子,正在往外拿什么,苏玉伸长了脖子往里边看,嘴上不知说的什么。
叶澜儿手往回一拿,气呼呼地向前走。苏玉从身后抓住她的胳膊,继续纠缠。
少男少女,耳鬓厮磨,这画面在黑夜中看上去温馨可爱。
慕容恪微微一愣,刚刚那种浑身汗毛竖起来的感觉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