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儿被一群人给围住了。
领头的是一个管事,还有刚刚见过自己的那婆子。
一个满脸垂涎的色相;一个如果有胡子的话,肯定此刻瞪眼的时候也不会忘了吹胡子。
“狐狸精果然是狐狸精!这么会功夫竟然把主意打到睿王爷头上!贱命就是能折腾!好呀!老身倒要看看你到了娘娘那里怎么折腾!”
“两个没用的东西!愣着干什么!带她换衣服去!别脏了娘娘的眼!”
原来,哥哥现在是睿王爷。比自己混得好啊。叶澜儿一边想着,一边扶着俩丫鬟勉强站起身来,一小步一小步挪动着。
突然脚下一软,整个人向前倾了下去,一手伏在了正站在她身前的崔管事的手上。
她双眼含泪,看上去柔弱又多情。对着崔管事那色眯眯的老脸,虽然内心百般拒绝,还是抛了个若即若离又甜又粘的媚眼。
然后手下一松,几块沉甸甸的小金猪就塞进了崔管事的大手里。
崔管事简直如同被雷劈了一般,眼皮乱颤,心跳加速,口水险些没留下来。赶紧作势扶住叶澜儿,并迅速将那金子藏在了袖袋中。
叶澜儿看得清楚,方才周围一众小厮都偷偷用眼睛膜拜自己,而这个发福的中年油腻大叔尤其大胆直白。自打看见自己开始,就恨不得把眼珠子抠下来贴自己身上。
贿赂加暗示,让他以为自己如果活下来,会有他的好处。那么,或许以他的身份地位能够帮自己传些消息罢。
就目前的形式来看,想要活命,大概要靠那位太子了。
叶澜儿身无长物,那几只小金猪,其实是刚刚从苏玉身上拿的,就在他给自己盖衣服的那一瞬间。
前世的叶澜儿,是个技术一流的女飞贼。见财起意,是贼的职业素养。而她,一直素养就比较高。即便内心惊涛骇浪难以平静,但是小手还是不经过大脑,自由行动了。
比如刚刚,送给崔管事小金猪的同时,又没忍住把他的钱袋子给拿了过来。也不知道这次的“交换”,到底谁赚到了。
……
想要逃命,但有心无力。叶澜儿只能顺从地被带到了太子妃的面前。
一众丫鬟仆妇面容严肃立在两旁,朱漆红木古色古香的家具什物厚重而庄严,没来由就让人心生几分忌惮。
叶澜儿跪在地上没敢多看几眼,只觉得堂上坐着的那位雍容女子着实气度不凡。
梳着一丝不苟的堕马髻,簪着熠熠生辉累丝嵌红宝石金凤簪,一袭暗红色飞鸾祥云锦缎华服,老远看着整个人都流光溢彩,夺人眼球。
一想到这个女人掌握着自己的生死,叶澜儿便更觉得她“美不胜收”了。
“你叫什么名字?抬起头来。”
连声音都中气十足,给人以威压的感觉,着实有些女王气场。
叶澜儿迫于压力,缓缓地抬起头。
“瞧这小模样,当真是个可人的。哪里人?”太子妃和颜悦色皮笑肉不笑。
叶澜儿无语。
太子妃一掌重重的拍在八宝桌案上:“怎么?仗着有一张狐狸精的脸,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号称贵婆子的那老妇人立刻跟风呵斥:
“放肆!娘娘问你话,胆敢不回答!来呀,掌嘴!”
叶澜儿很是无语。
“摁住她!”婆子命令翠环和小红。
翠环和小红颤抖着良心来摁,叶澜儿左右闪躲。
太子妃尖声道:“怕了?勾引太子的时候可知道怕?都说乡下人淳朴,没想到竟有你这种不长眼的狐狸精!也不看看这是哪里,竟敢就跟着来了!我要是不治你,是不是外面随便什么猫猫狗狗都要进这太子府里了?!”
贵婆子武力值不低,一把钳住了叶澜儿的肩膀。叶澜儿见躲不过,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块白绢,举在头顶用力摇晃。
太子妃眯了一下眼睛:“什么东西?”
贵婆子夺过叶澜儿手中的白绢,快走几步呈给太子妃。
叶澜儿已经被折腾得头晕目眩,瘫坐在地上。
心说:希望你能懂,就是,举白旗投降的意思。
但是另她没有想到的是,那太子妃竟然拿着“白旗”,研究了好一会儿。让叶澜儿不禁怀疑那白绢上面是不是有什么无字天书。那本不是她的东西,而是连同小金猪一起从苏玉身上顺的。
研究完了之后,太子妃若有所思地将白绢叠好放在桌上。眼看着要再次发作。
叶澜儿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张发黄的纸,用力挥。
这个,是从崔管事荷包里拿出来的。
都不是自己的东西,但似乎都能拖延点时间。
贵婆子再次呈给太子妃。
太子妃只看了一眼,拍在了八宝桌上:“我府里的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还有这白绢,是你的吗?”
叶澜儿伸手比划了一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比划什么。
太子妃骂道:“该死的哑巴!贵婆婆,给她纸笔!我要知道这白绢的来历!”
笔墨纸砚上来了。叶澜儿跪在地上,拿起笔。
“白绢的来历!”太子妃呵斥。
叶澜儿沾了沾墨水,在纸上画了一座山,在山顶上又画了一座庙,本想着在庙里画个老和尚,无奈,画不开了。
太子妃气急:“这个野丫头,竟然连字都不会写!贵婆婆!”
“老奴在!”
“安排下去,查!查这个丫头的来历!越细越好!查她都跟什么人有来往!”
“老奴领命!”
“不必了。”一个男人儒雅磁性的声音,如同天籁,破空而入。
叶澜儿心中一松,抬起头,只见一位身着褚红常服身材颀长书生气质浓厚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几步走到叶澜儿面前,一下揽过叶澜儿的肩膀,将她扶起,护在怀中。还别说,这个动作,以及它所带来的安全感,让叶澜儿颇为受用。
太子妃看见太子如此,心中的恨意都快通过言语溢出来。
“慕容颜!你确定要在我面前做如此举动?!”
太子妃的老爹是镇守边疆的东南王霍庭东,就连当今皇上见了自己都要礼让三分,更何况这位还要倚仗岳家的太子。
她一动态度,太子果然立刻松开了叶澜儿,几步就走到了太子妃身边。
叶澜儿在内心深深鄙视了自己。
自己刚刚的那种略带得意和欢喜的感觉,实在是罪恶。原罪!
太子本是有夫之妇,即便是退一万万步,自己也不能够有任何不恰当的情绪。委实不该!
还有这个太子。真不是个东西。
太子好言好语劝解自己的老婆大人:“叶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在玉峰山遇到她孤苦无依,这才接到府中。茜雪,你何必为这点小事动怒?”
“嗬!救命恩人!救命恩人你就能把她带进王府,藏在书房做些苟且之事?!”
“茜雪,你这是哪里听来的谣言?误会……误会!我跟叶姑娘之间清清白白!”
“哼!你以为我会信了你的花言巧语?!”
“茜雪,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若不信,大可入宫去问贵妃娘娘。十四岁那年,我外出打猎,走失在山林,误入猎户所设的陷阱而身受重伤。若不是叶姑娘,早就命丧黄泉。按道理,你难道不该跟我一起感谢叶姑娘吗?”
“呸!花言巧语!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要是再不清楚,就是个傻子!”
“茜雪……”太子已经开始撒娇了。
“要她还是要我,你选吧!”太子妃给出了致命选择题。
但是在太子这里,根本就是一道送分题。他脸上挂了爱意缠绵的笑,一下子就搂住了太子妃的软腰:“我的傻爱妃,这还有什么好选的啊,我的心里只有你。我只要你啊。”
叶澜儿心里是一万只草泥马践踏过后的狼藉。
接下来该送入洞房了吧,她想,只不过,在送入洞房之前,能不能可怜一下还站在这里的人?
果然,神勇的太子殿下抱起了前一刻还相当残暴此刻温柔无比的太子妃,朝着大概是洞房的方向走去,临走前,他冲着身后挥了挥手,叶澜儿没有搞懂那个手势是什么意思。
还好,有人心领神会。
一个瘦长脸,八字胡,高颧骨,小眯眼的中年人,从方才开始就立在厅外。
他这个长相,若不是身上带着读书人的那种气度和上乘的衣料裁剪,怎么也称得上尖嘴猴腮,贼眉鼠眼。不过人不可貌相,他是太子府最受重用的幕僚,孙有才,孙先生。
“你们两个,扶叶姑娘回去,好好伺候着。”
得了,一切回归起点。
叶澜儿又被送回了,那个本该放柴火的荒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