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恪没有能够立刻去西南,但是集结而来的江湖草莽以及各方潜伏的势力却已经奉命到达了京城,准备屠尽睿王府。
但是现在突然失去目标,成为了京城闲散人员,对这些江湖人士来说,生活算不上愁苦,但着实有些无聊。
天翼派的头目王衡便是相当无聊的“待命”团队当中的一员。
天翼派虽然派众数百,但是大都武功平平。如此重要的任务,还是他这个掌门,亲自出马。
他倒是想躲清闲,但由于之前中了万毒门的毒药,每个月必须摇尾乞怜求解药,完全没有表达自己意志的自由,只得慕容颜吩咐什么,他就必须做什么。
他还是跟从前一样,穿着一身宽大的灰袍子,像个鸟人一样坐在客栈的一楼独自喝酒消遣。
叶澜儿几乎只一眼,就认出了他。
二人之前交过手,叶澜儿被王衡刺了一刀,而王衡则中了叶澜儿撒出的媚毒药粉,快快活活的爽了一个晚上。所以,之前的较量,算是叶澜儿吃亏了。
她想不通为什么一直在南方一带活动的天翼派掌门会来到京城,但直觉告诉她,王衡这个家伙出现,代表着绝对没什么好事。
于是她也点了几个菜,就坐在王衡隔壁那桌,暗中观察起来。
之前叶澜儿面对王衡的时候,易容为男子;而现在,她脸上带着的是银质面具,所以王衡自始至终都没有见过她的真面目,想认出她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王衡虽然人品比较差,惯出阴招,但为人还是谨慎小心型的。他一个人闷闷地喝完酒,便站起身来离开了,叶澜儿尾随在他身后,没几步便被他发现。
王衡脸上露出了不耐烦,他将叶澜儿带入了一个死胡同,回转身,等着叶澜儿现身。
叶澜儿知道跟踪不成,便也不再躲藏。
王衡抬了抬下巴:“什么人?为什么跟踪我?”
叶澜儿双手抱在胸前:“你说呢?”
王衡闻言,皱了皱眉头。
他仔细打量起眼前的这个女子。简简单单的发髻束在头顶别着一根金钗,黑亮的长发直接垂在脑后,一身雪白的男装,绣金丝的玉带缠着纤细的腰肢,更显现出女子身材的美好。一张银质的面具遮住了全部的面容,但是面具下面的那双眼睛却闪亮地如同天上的星子。
只是这声音,简直如同地狱苏醒的恶鬼,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根本难以跟眼前的这个俏生生的形象联系到一起。
王衡有些被这个声音震慑住了。
“主上派你来的?”王衡一下子漏了破绽。
叶澜儿高傲的点点头,联想到之前对王衡的一些了解,大胆诓骗道:“不错。解药……”
王衡一改之前的态度,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圣使是来为属下送解药的吗?”
叶澜儿轻轻舒了口气:“解药?你的任务完成了吗?就想要解药?”
王衡抬起头来,疑惑地说:“圣使,任务不是暂停吗?难道主上希望我们按原计划进行?”
“没错。”
王衡:“睿王他还在京中,如果现在动手的话,难度……”王衡抬头看了看一动都不动,带着面具显得特别严肃神秘威严无比的叶澜儿,吓得不敢再多说。
“属下领命!属下现在就立刻通知各部,按原计划进行!”
叶澜儿点点头,用自己高超的轻功足下一点,越过墙头,离开了。
刚刚自己诈了王衡一下,所获得的信息是很多的。首先,王衡听命于京城的某个人,而这个人,计划着等慕容恪离京之后对睿王府下手。
现在慕容恪还在京中,他们暂时搁浅了计划,但这并不意味着睿王府的危机解除。
叶澜儿想了想,找了另外一家客栈投宿,索要了笔墨纸砚,写了一封密信。等到月色初上之时,用飞镖将这封信扎在了睿王府朱漆的大门上。
睿王获得封地,三个月之后启程,但是睿王府还是跟往常一样闭门谢客。从外面看上去,睿王府平静地如同一潭死水,但是睿王府里的人没有一个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没有人不知道睿王府里 的热闹纷繁。因为就在这天夜里,睿王府遭到了五花八门的暗中攻击。
不得不说王衡传达命令的能力还是很不错的。也不得不说这些江湖草莽在京城搁浅了这许久,养精蓄锐,摩拳擦掌,很是勇猛。
他们虽然害怕慕容恪,但是却无不渴望能与慕容恪一战。
当然,他们连慕容恪脚底的泥都没能够摸到。
下半夜,厮杀声渐渐地平静了下去。慕容恪坐在书房门前的椅子上,看着被押着跪在地上的服饰各异的一群莽汉,面上平淡无波。
他的左边站着苏玉,右边站着的是暗卫的总头领秦镞。
苏玉的脸上带着嬉笑和不懈,而秦镞,仍然是一张万年不变的铁板脸。
苏玉说:“王爷,秦统领这些日子来加强了对暗卫的训练,果然见到成效了。这些个乌合之众仅仅攻破了一道院墙便全数被擒,实在是太菜了。真不知道如今的江湖到底是怎样的一番场景。当真是一蟹不如一蟹了吗?”
慕容恪没有回应,而是转身看着秦镞:“秦统领,你怎么看?”
秦镞则完全没有苏玉的乐观,他皱了皱眉头,说:“王爷,属下认为,这些人都是些小虾米,不过是试探而来,真正有实力的,还没有出现。
就目前的情形来看,这些人人数众多,且来路复杂,后来人的实力不容小觑。我们睿王府的防卫,真正到了受考验的时候。”
苏玉揉了揉鼻子:“秦统领,真的有这么严重?”
秦镞点点头,继续说:“今天我们睿王府虽然行动迅速,但也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传出去。可是到现在为止,这偌大的京城,可有丝毫反应?我们睿王府的左邻右舍,无不是朝中大员,他们的耳目,不可谓不灵敏,但即便是这样,我们王府内的厮杀,还是被他们无视了。
他们的态度,其实就代表了上面那位的态度。
有了这样的态度,这些刺客必将如潮水般涌来,杀也杀不尽。而且后面武功更高,实力更强的,将数不胜数。
属下建议,王爷立刻将在外执行任务的弟兄召集回来,加强应对。”
苏玉听了秦镞的一番分析,也渐渐地收敛了笑容。
但是慕容恪,仍然保持着原来的表情和姿势。
突然,他左手捏了捏右手的手指,扬声对院子里跪着的那些活口说:“你们说呢?”
这些江湖草莽被擒之时,无不做出一副慷慨凛然的样子,对睿王府,睿王表示极度的不懈。但是刚刚听了秦镞的一番分析,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的一举一动每一个部署都被人猜到了,难免露出挫败的样子。
当下慕容恪一问,回过神来,又纷纷梗起了脖子,满脸义薄云天。
慕容恪挥挥手:“带下去,问出他们所知道的一切,生死勿论。”
接着慕容恪起身:“我们书房里谈。”
慕容恪书房的桌案上,放着的正是那封密信。
慕容恪坐回到桌案后,摩挲着那略粗糙的纸张。
这字迹,他不可能不认得。天底下,能将大夏国的小楷写的全都错误,却全都能够让别人辨别清楚字义的,大概,只有叶澜儿一人。
正是因为有了叶澜儿的这封密信,原本忙于整理文书的睿王府众人才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将这些亡命徒挡在了外院。
慕容恪收回心神,对苏玉和秦镞说:“如果我猜的没有错的话,这些人本来是要等到我离京之日再对睿王府动手。因为在几日前,就有情报显示,有大批的江湖人士正在向京城集结,但是到了皇上下旨让我三月后再动身,还在路上的那些江湖草莽,就明显放缓了行程。
这两日,他们蛰伏在京城,不动声色,今夜突然发难,实属异常。
我怀疑,应该是慕容颜那里出了什么乱子。
今夜的事情过了之后,慕容颜反应过来,这些个帮派,可能会重新调整,不足为虑。我真正担心,也不是慕容颜。”
苏玉点点头:“那么,王爷,我们需要重点防范的,是谁?”
“想要我死的,可不仅仅是慕容颜。趁这个档口,该行动的,估计早已经准备好。有情报显示,至少有另外三方,西夷,云岚,王振。而且,许久都不敢肖想我大夏国的北戎最近也出了情况。这些,我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
纵然是没有兵权,孑然一身的孤胆王爷,慕容恪还是引起了多方的忌惮,他无法可选。
“慕容颜阴差阳错成为第一个动手的,其他的势力闻风而动,估计也会争先恐后。但是,我担心的,还不止这个。”
秦镞听了慕容恪的话,明白了:“王爷是怕,慕容颜虽然动手,但他毕竟是大夏国的太子,毕竟还顾及这里是京城,是大夏国国土,仅仅将祸事局限在睿王府之内。但是等到西夷和云岚的人来了,怕是要引起更大的麻烦。”
“没错。如果上面那位念及父子之情,不像开闸放水一样任由这些刺客进入京城,还不至于引起多大的祸事。可是他完全被愚蠢蒙蔽了双眼,根本就看不到这些显而易见的危险。尤其北戎新王统一了北方草原,磨刀霍霍,觊觎大夏国已久。他这样做,无意于自掘坟墓。”
苏玉愤愤地说:“那皇上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纵容歹人对王爷下手,可是让这些外族把他的京城给一把火烧了,他这皇帝,又去哪里做?王爷!我觉得我们不管了吧!让他自噬恶果,长长教训!”
慕容恪摇头:“他自噬恶果,不过是丢了一个城。可是这城中百姓,却是连命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