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环的背叛和对叶澜儿身体上的伤害是显而易见的,但翠环的所作所为只是让叶澜儿感到气愤,却从未让她感到伤心。
她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忘恩负义是没有的,叶澜儿对她没有恩也没有义。
毕竟只不过是相处了短短的一段时间,彼此的感情没有那么深。
翠环,不过是违背道义罢了。
唯一让叶澜儿感到揪心,感到难过,一想起来胸口都有些发闷的那个人,是个陌生人。叶澜儿连她的名字都叫不出来。
那个人,便是叶澜儿跟毛顺天玉飞鸢和顾轻尘在西夷和大夏国的荒漠穿行时遇到的奴隶马队中的一位。
她不知道是绝望到极致还是看透一切的平静的双眼,让叶澜儿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抑。
为什么有人会对自己的不公平的遭遇如此无动于衷。
为什么她会说“无论怎样都是活着,怎么都好”这种话?
叶澜儿将那个女子的形象,她的眼神,她的面庞,她的微微飘动的发丝全部都记在了脑海中,每每想起,都是一阵心痛和无奈。
小红推着叶澜儿的轮椅在外面晒太阳,晒了一会儿之后,她想要见一见慕容恪,便让小红推着自己向前院走去。
之前,这对于叶澜儿是根本不可能的。
慕容恪规定了她必须活动的范围,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冷酷无情的侍卫不肯放行。
但是现在,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自由人。只要自己想,哪怕是钻老鼠洞,都会有人给她掀帘子。
得到睿王欢心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啊。
这样感叹着,小红替她敲响了慕容恪书房的门。
“王爷,姑娘求见。”
书房内本来有说话的声音,听见小红的声音,谈话终止。
慕容恪直接推门出来。
“澜儿,你怎么来了。”
他走到叶澜儿的轮椅前面,弯腰将她从轮椅抱出来,跨上台阶,进了书房。
叶澜儿生于现代,见多识广,所以脸皮相对较厚。
她眼睁睁看着书房里的年轻小伙子一个个羞红了脸,觉得很神奇。
“王爷,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叶澜儿故作姿态地问道。
她这不是废话吗?人家正在谈话,她偏偏要敲门。
慕容恪微微一笑:“没有。只是我们还有事情没有说完,你在这里等会儿。”
叶澜儿乖巧的说:“好!”
慕容恪将她放在榻上半躺着,拉过来锦被给她倚靠,将屏风也拉起。
屏风外面站着另外三个人,各个都很年轻,干练,长得也不错。
叶澜儿在心中默默评价。
心说难道颜值这种东西也是扎堆的?或者说是传染性的?
为什么慕容恪手下的这些人,每个看上去都秀色可餐?
尤其是中间站着那个正在说话的男子,身材高挑不说,绝对是脱衣有肉穿衣显瘦的类型。皮肤有些黑,但眉眼很细,竟有种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叶澜儿恶趣味地挑着眉,仔细回想刚刚自己在慕容恪怀里向外瞥时看到的那几张男子的脸。
都不错呀都不错。
看野史上说,武则天到了晚年的时候养了好多的男宠。这些个男宠长得秀美自不必说,各个器大活好,作战能力强。
自己现在怎么说也来到了跟唐朝差不多的古代……
如此意淫着,叶澜儿内心甚至有些小澎湃。
此时,慕容恪向屏风这边望来一眼,那张冰山脸隔着屏风依旧起到了很好的降温效果。
叶澜儿吐了吐舌头,自己的这种想法如果被慕容恪知道了,他估计会把自己撕巴撕巴吃了吧。
听得外面中间站着的那个男子说:“属下已经查明这家底下兵器作坊的位置,只需稍作谋划,便能够将其一锅端,找到直接的证据。所以此次亲自向王爷请示!”
慕容恪点头:“你做的不错,云翊。继续监视,按兵不动。太子笼络的那群江湖势力,最近有什么动向?”
回话的这个正是之前的暗七明云翊。明家唯一的骨血,沈家和西南王费了大力气保下来的独苗。
“这群江湖势力与前几日跟王振的兵发生了冲突。起因是争夺一名女子。
一开始属下觉得奇怪。后来查清楚了,原来双方都认为那名女子便是西南王的后人,叶小蝶。
两方面为了争夺叶小蝶和她身上的无影军兵符,这才大动干戈。
这一方面说明太子跟王振各自为政,暂时没有勾结在一起。另一方面说明,太子和王振现在应该还没有反应过来。”
慕容恪摇摇头:“他们应该是已经反应过来了。只不过这些人撒在外面的时间太长,而他们又没有我们这种便捷的联络网。”
明云翊行礼:“王爷英明!早就布置下了连通整个大夏国的联络网,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
慕容恪摆摆手:“少拍马屁了。你的母亲和妹妹,找到了嘛?”
明云翊摇摇头:“没有。”
慕容恪叹了口气:“沈家寻了这么许多年,都没有结果,茫茫人海,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不要灰心。”
明云翊:“谢谢王爷。虽然没有寻到人,但是属下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我的母亲已经没有了,但是妹妹,去了西夷。”
“哦?是怎么回事?”
“当年明家出事的时候,妹妹还小。母亲带着她被卖入官窑。为了照顾妹妹,母亲忍辱负重,一直等到妹妹十三岁那年,母亲设法助她逃走,而她自己悬梁自尽。
妹妹逃走的方向,是西夷,没错。”
慕容恪:“可是如果她真的去了西夷,这就更难找了。”
想了想如今在宫中的顾轻尘在西夷颇有些能量,他又说:“也不一定,你且先耐心等些时日,过些日子,我会给你一个好消息。”
明云翊自然之道睿王有些事情现在不方便与自己说,便点点头。
“若是没有其他的吩咐,属下这就告辞了!”
慕容恪说:“好,南方你看管的不错,继续盯紧。”
“是!”
众人退下,慕容恪走到屏风后面来,抱起了昏昏欲睡的叶澜儿。
“有意思吗?”‘
叶澜儿打了个哈欠:“没意思。”
原本就是想听听慕容恪终日都忙些什么。结果自己听了半天,愣是什么都没听明白。叶澜儿决定从此放弃与慕容恪志同道合的努力,还是安心的做一个不问世事的米虫吧。
“听不懂?”
“你太了解我了,是听不懂啊。”
“我可以讲给你听。”
“不用不用!”叶澜儿赶紧拒绝。
慕容恪觉得好笑,在叶澜儿的脸上亲了一下。
叶澜儿的脸一红,心里美滋滋的。
慕容恪将她拦腰抱起:“那我们还是回后院吧。”
说罢,抱着她向门外走去。
刚刚把叶澜儿放进轮椅当中,明云翊去而复返。
见有叶澜儿在,明云翊低垂了头。
“王爷!刚刚收到消息,在西南发现了游神医的踪迹!您之前说,一旦有游神医的行踪,立刻通报。”
慕容恪禁不住欣喜:“太好了!太好了!云翳,你火速赶回去,增派人手,去寻找游神医!”
“是!”
叶澜儿听到了游神医这个称呼,并且看到了慕容恪的欢欣,她猜到了可能是为了给自己解毒。
听到自己的毒有希望可以解,她也非常高兴。
看着明云翊的背影,脑袋中突然划过一道闪电。
“明云翊!你等等!”叶澜儿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明云翊远去的脚步停了,慕容恪也不明所以地看着叶澜儿。
“明云翊!你回来!”叶澜儿喊道。
明云翊得到了慕容恪的首肯,快速返回。
叶澜儿盯着他,说:“你抬起头来。”
如言,抬起头。
叶澜儿看了好一会儿:“你正在寻找你的妹妹,对吗?”
“是!”
“我想,我曾经见过她!”
就是那个,连绝望都没有的年轻姑娘!
“她跟你长得很像!她的太阳穴,就是眉毛下后方,有一颗痣,对不对!不仅如此,她前额中间有一个疤痕,不是很明显,但肯定是小的时候留下的,对不对?”
明云翊惊愕地长大嘴巴:“姑娘你是在哪里见过她?!”
“她在西夷跟大夏国之间的羌族聚居地生活过。后来,当地的父母官和人贩子勾结,诬陷羌族谋反。男人全部被屠杀,女人和孩子被当做奴隶贩卖。
那支奴隶车队的方向是银城,我想她们应该在银城被发卖。你去银城!不过,我见过她是一个月之前,不知道,她是否还在那里。”
明云翊脸上充满了痛苦:“奴隶?”
叶澜儿抿了抿嘴:“对……是奴隶。但是你放心,她很好。她很平和,她……”
叶澜儿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因为她无法确定那样的一种“平和”的状态,是好,还是不好。
起码在她看来,那是一种没有温度的“平和”,没有感情的“平和”。
“你快点去找她吧!她如果自己还有一个哥哥,知道自己哥哥发了疯一样在找她,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不仅如此,她的人生不再是无所谓。她的人生,有色彩,有意义,有期待。
……
明云翊告别了慕容恪和叶澜儿,安排人接手南方的事宜,立刻动身去了银城。
他这一去,就是一个月。
几乎是挨家挨户查问走访,终于让他找到了自己的妹妹。但是她的妹妹,却不肯承认自己有一个哥哥。这,也是一个无解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