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恪做了两手准备。
一方面立刻调遣安排在云南的人去寻找石斑花。虽然毛顺天说石斑花的生长地已经被毁,但是想来能够满足石斑花生长条件的地方应该不会只有那一处。只要搜寻的仔细,应该能够找到的。
但是,这需要时间。或许,叶澜儿根本等不到。
所以,第二天慕容恪立刻秘密联系了宫里的大太监刘公公,想要探探内务府和御药局的底。
临近中午的时候,大太监刘宝那儿才传出信。
说太子妃今儿个一大早就入宫,说她自己中毒深重,向夏献帝讨要石斑花。
太子妃去的时候脸色发青,指甲发黑,在两个嬷嬷搀扶之下仍然脚步虚浮,别说是太医院的御医,就是普通人也能看出她中毒不浅。
夏献帝当即命人取出石斑花送给了太子妃,嘱咐她好生服药休养,把身体养好,为皇家绵延子嗣。
刘宝在口信中表示了对慕容恪的歉意。仅此一朵的石斑花已经被太子妃取用,而他刘宝一上午忙的脚不沾地,直到现在才得了机会送信出来。
慕容恪猛地从椅子里站起来,吓得旁边正打瞌睡的苏玉差点发出猪叫。
“王爷,怎、怎么了?”
慕容恪脸上的线条紧绷着,吩咐道:“跟我去太子府!”
这个太子妃霍茜雪也当真是个神奇的人物。
她本身中了七虫七草高膏的毒,性命危在旦夕。但是她竟然还能全然不顾,在恨意的支撑下仍旧拖着病体想方设法地去害叶澜儿。这世间,可能唯有“身残志坚”能够来形容她了。
慕容恪其实本来并不想这么快就跟霍茜雪相抗,可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不愿意低调,这让慕容恪不得不跟她见上一见了。
只不过,这个大夏国还没有随随便便可以跟嫂子见面的风俗,所以慕容恪纳贴求见的是太子,慕容颜。
慕容颜昨天刚刚跟慕容恪相见于宣世殿外,吵了一架并且输掉了,看到慕容恪的拜帖心情非常不悦,转手扔到地上,对管家说:“不见!”
管家有些为难:“可是,睿王爷已经到了大门口了。”
慕容颜厉声道:“到了大门口又怎么样?我说不见就不见!你到底是听我的还是听他的!你就去回他,我不见!听明白了没有?要我说多少遍!”
“我劝皇兄,还是跟我见上一面比较好。”
书房的门外,响起了慕容恪的声音。
管家一惊,不知道慕容恪什么时候从大门外已经走到了这里。
而慕容颜则已经气的七窍生烟:光天化日,竟然敢堂而皇之闯我太子府,真把太子不当干粮了吗?!
他站起身来,几步走到书房门前,抬起一脚踹开了房门。
看到慕容恪双手垂在身后,悠然自得的样子,慕容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慕容恪!你眼中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皇上!信不信我立刻参你一本,让你一辈子去守皇陵!”
慕容恪说:“信。”
慕容颜伸手指着慕容恪,戳呀戳地好久,却始终气的说不出话来。
“来人呐!来人!来人!”
慕容颜奋力喊着,不一会儿太子府里的一队府兵便聚集过来。
“王晰呢!王晰!”
王晰是太子府里护卫的头领,整个太子府的守卫由他负责。
一名小兵立刻离队去寻人,过了一小会儿,王晰跟在小兵身后来了,跪在了慕容颜的面前。
慕容颜一脚将他踹翻:“王晰!你的脑袋想不想要了!这太子府的安全守卫,你究竟是如何做的!青天白日,这两个大活人,是怎么进来的!说!”
王晰磕头如捣蒜:“太子赎罪,太子殿下息怒!睿王和苏护卫的武功实在是太高,他们绕过了我们的巡查,打晕了两名守卫,其手法之敏捷、动作之快,我等实在是难以招架。”
慕容颜对着王晰的胸口又是一脚:“去你他娘的难以招架!如果我只是为了防街上的乞丐,养着你们这些废物又有什么用?有什么用!是不是哪天我被人割了首级,你们就满意了?啊!满意了!”
王晰不再辩驳,继续磕头。
“回去领三十板子!重新给我训练府里的护卫!如果下次让我知道这两个人又这么闯进来了,我要你们一个个都去见阎王!”
“属下遵命!”
对着王晰发泄完了之后,慕容颜仍然觉得怒气难消。
他转身对着慕容恪说:
“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再敢闯我太子府一次,我有你好看!现在,立刻马上给我离开!滚!”
慕容恪冷眼看着慕容颜为主角的这场好戏,终于冷哼一声:“太子殿下,我好歹也是父皇的儿子,堂堂的睿王爷,让我滚,不太合适吧??”
“不合适?有什么不合适?你不过是个被罢了兵权的将军,囚在这京城不得挪动半步的行尸走肉,每日沐猴而冠忝列朝廷却无丝毫实权的名誉王爷,我让你滚都是看得起你!”
慕容恪呵呵一笑:“没错,我没有什么实权,也没有任何实际的官职,恰恰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许多年来,我没有机会犯错误。
而太子殿下,您自己尚且不说了。太子妃的娘家,东南霍家,光是谎报驻军人数,每月吃空饷两万两,一年便是十二万两。这十几年,东南霍家的私库,是国库的三倍大。这诛九族的大罪,是不是也该把太子殿下划归进去呢?”
慕容颜听到这番话,脸色变了。
他大声呵斥:“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慕容恪做了个请的手势,先一步进了书房。
慕容颜气的恨不得将慕容恪撕成碎片,但却又不得不跟着他走了进去,关上门。
何进到了两广一带之后,在调兵借兵一事上果然如想象中那般遇到了各种掣肘和困难。
自己不过是一个被抛到前线当炮灰,有犯禁前科被贬黜的小武将,根本没有人打算把他放在眼里。
何进接连受挫之后苦寻出路,终于,给他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那办法便是:既然自己改变不了他人,那就改变自己。
她决定:自己还是不要急于剿匪,更不要急于带兵。
身份转换一下,任何困局都会变得豁然开朗。
何进是夏献帝亲自点的将,他有权直接将军情上报给皇上。
而这直接向皇上汇报的机会,便是他手中的特权,也是他手中的武器。
他不再把自己当做一个领兵打仗大将军,而是把自己的角色转换成代天子视察地方的钦差。
手持尚方宝剑,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只要把肩上的重任抛到脑后,吃拿卡要,从此方便又顺手。内心深处从伟大变成猥琐之后,难办的事情竟然豁然开朗。
当他的工作态度转变,工作方向调整之后,嗅觉敏锐的地方官员开始有些心中惶恐。
过了没几天,竟然所有人都以讹传讹,认为何进的真实身份真的就是夏献帝派来的钦差大臣。其它什么将军啊,剿匪啊,不过是个幌子。
于是乎,本来被冷落在驿馆的何进,迅速成为了炙手可热的人物。
每天不是被请出去酒楼喝酒,便是被带着往花楼寻欢。何进在与官员的交往中渐渐地了解到这个地区的政治生态,同时,一支听他指挥,作战勇猛的队伍也在这个过程中组织了起来。
与廖大陈翔交战了几次之后,何进发现了不对劲。
自己被贬之后,虽然闲来无事爱做一些军事推演,但是毕竟也有五年多没有带过兵了,对稍瞬即变的战场更是有些陌生。可以说,他带兵打仗的本领,大大下降了。
但即便是这样,面对那些连件像样武器都没有的农民军队,何进的队伍要勇猛彪悍的多,在作战中的优势很明显。
所以何进怀疑两广所发邸报上说什么陈翔廖大多么多么骁勇善战,兵法如何出神入化,都是假的。
为什么造假?
终于,在最近几天,何进找到了答案。
夸大农民兵的实力,一方面是为自己屡屡吃败仗找面子,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让陈翔廖大继续活跃壮大。
因为只有这样,地方的这些个州县,尤其是东南王,就更有理由问朝廷要钱了。
并且,陈翔廖大一日不除,此处的武将就有理由扩充军队。据何进了解,西南王带领的安支队伍总共只有两万人,但是他上报朝廷的时候整整多说了一万。
这一万人,每人每月的饷银有二三年两之多,实在是一笔可观的不费吹灰之力的收入。
东南王告病的期间,还在上书朝廷讨要军饷,其理由也是这群乌合之众实力过于强大。
本来,何进没有什么可以直接坐实罪名的罪证,但是,俗话说的好,运气来了,瞌睡便有人送枕头。东南王的一个幕僚竟然按照东南王的授意,巴巴地跑到何进那里,给了他三十万两的封口费。
此时,那三十万两的银票就在慕容恪的手上。他看着慕容颜:“皇兄,我们慕容家的天下,以后就是你的天下。这蠹国之虫,侵吞的实际上便是皇兄您的利益。
皇兄,您说,这事该怎么处理?”
慕容颜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岳丈老泰山竟然已经猖狂到如此地步。
东南那么大的地方,难道不够他逍遥?竟然把手伸到朝廷来,讹朝廷的银子!
慕容颜气愤之余,并没有放松对慕容恪的警惕:“你到底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