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儿盯着他的双眼:“你是真不记得了,还是装作不记得?顾轻尘,如果你有苦衷,可以说出来。就算我们不能帮你,你的好友,慕容恪,他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叶澜儿发现,顾轻尘在听到慕容恪的名字时,除了懵比之外,眼睛里没有任何可疑的表情。她心中暗叫不好,这个家伙,保不齐真的失忆了。而且是彻彻底底的那种。
果然,顾轻尘诉苦般地说:“我曾经从山上摔下,头磕在了巨石之上,以前的种种都不记得了。你若当真是我的表妹,我们当真有婚约的话,我必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叶澜儿气的一屁股坐在圈椅中:“不是我啦!白痴!飞鸢姐姐,你快出来吧,顾大哥果然不再是顾大哥了,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玉飞鸢挑了帘子,从里边走了出来。
顾轻尘第二次将自己的目光凝聚在她的脸上,看着那张清淡如菊的瓜子脸,波光潋滟的丹凤眼,不知为何,心中竟然隐隐作痛。
他似是叹息又似是哽咽:“我知道,你才是我的表妹,对吗?”
玉飞鸢点点头:“表哥,你当真,一点都记不得我了吗?”
顾轻尘:“对不起……你,叫什么名字?”
玉飞鸢没有想到,他竟然连自己的姓名都忘记了,轻叹一声:“玉飞鸢。”
飞鸢……玉飞鸢
顾轻尘不自觉地眼眶中竟蓄满泪水:“对不起,飞鸢,我竟然将你抛到脑后。可是我身不由己,这并非我的本意。你此次来找我,是为了让我履行婚约的,对吗?”
玉飞鸢摇摇头:“表哥,我从千里迢迢从大夏国偷偷潜入西夷,为的并不是要将表哥捆在身边。我只是想要确认,表哥你还活着。”
顾轻尘之前的事情完全不记得了,听到玉飞鸢这么说,更是一头雾水。
叶澜儿忍不住了,她从椅子里站起来,扶着玉飞鸢坐下。然后一五一十,从头到尾将事情的经过和盘托出,只是隐去了玉飞鸢曾经在云鹤山上所受的屈辱。
顾轻尘一动不动从头听到尾,终于填补了之前空白的记忆。
他叹了口气:“这么说,我原本是大夏国睿王爷的幕僚,被安插在西夷做细作。可是没想到我失忆,竟然假戏真做,成了西夷的肱骨重臣。”
叶澜儿点点头:“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玉飞鸢走上前,将顾轻尘身上的束缚解开。但是顾轻尘浑然未觉,仍然呆坐在椅子中。
良久,他喃喃自语:“这可如何是好,搞了半天,我这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叶澜儿心里呸了一声:“岂止是里外不是人,你这样的抓回去是要被扒皮抽筋点天灯的!”
顾轻尘慌忙摆手:“不行不行!那我坚决不能回大夏国。我还是在这里安心做我的太傅好了。本来我就主张和平共处,双方开放互市,共谋发展。如此,也不算辜负了大夏国的那位睿王爷。”
叶澜儿本来是穿越而来,总觉得各民族人民团结在一起,都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无论对于云岚还是西夷,都没有任何的偏见,觉得是自己人。
所以她对顾轻尘的这个选择蛮认同的。毕竟他的初衷也是为了造福一方人民,至于造福的是哪一方人民,又有什么区别。况且他在西夷的话,多少还能牵制那个好战的公孙赫,这对大夏国来说,当真是一件好事。
但是站在玉飞鸢的立场上,可能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了。
所以叶澜儿还是毫不留情地踢了顾轻尘一脚:“你可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叛徒!”
顾轻尘挨了叶澜儿这一脚,回过神来一般,他有些局促地看着玉飞鸢:“飞鸢妹妹,我在西夷国,贵为太傅,也是个呼风唤雨的任务。你留下来,跟我在一起,我定然不会亏待了你。”
玉飞鸢张了张口,可是没有说什么。
叶澜儿则无所顾忌:“你的意思,是要娶飞鸢姐姐过门?”
顾轻尘挺起胸脯:“那是自然,我既然与飞鸢妹妹早有婚约,定然是不会毁约的。”
“可你不是驸马吗?还有你的晴儿呢。”
顾轻尘扭捏地挠了挠头:“我跟大公主,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公孙赫与赫连部的首领一直对我虎视眈眈,没有大公主的庇护,我早就死了七八回了。”
“搞了半天,你是大公主养的小情人啊?”叶澜儿真是叹为观止:“你这个人也太脸皮厚了吧?你这个样子,还指望飞鸢姐姐能够嫁给你?”
顾轻尘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玉飞鸢:“飞鸢妹妹,真的很抱歉,我完全忘记了跟你之前的感情,也不知道将来该怎么对你才对。是我不好。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你重新开始。至于那个大公主,也不过是跟我玩玩,我可以立刻跟她了断。”
玉飞鸢轻轻地摇摇头:“表哥,既然你说大公主能够给你庇护,你有何苦如此。我知道你在西夷的名字,叫做拓跋无名。之前在大夏国的时候,我就听说过你,并对你十分的钦佩,想要跟这位改变整个西夷国发展大势的国之重臣见上一面。如今得知,拓跋无名就是表哥,你知道我的心里有多高兴吗?
表哥,你就好好在西夷,造福这里的百姓,别的事情,勿须再言。
西夷和大夏国虽然水火不容,但百姓是无辜的。他们理应过上安稳祥和的生活。表哥,我并不是那种食古不化的人。
况且,凡事有所得就有所失,大公主能够给你庇护,你就好好利用这份庇护。我支持你。”
叶澜儿深深为玉飞鸢的思想境界所折服。
顾轻尘更是从未见过如此通情达理的女子,心中充满感动。
他自认为如此的行为为正人君子所不齿,可是玉飞鸢却能够了解自己为了保命做更重要事情的那份苦心。
但实际上,除了受大公主庇护之外,顾轻尘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他好色。
大公主窈窕婀娜,美丽动人,就算她没有手中的特权和西夷王的宠爱,顾轻尘也还是会巴巴凑上去的。
他摸了一下鼻子,呵呵一笑:“表妹,谢谢你。这些年,你受苦了。放心,今后无论你在哪里,只要支会一声,表哥定会违逆赴汤蹈火。”
……
叶澜儿见二人谈的还算投机,悄悄地走出了正堂。
看见天儿房间的灯还亮着,她便推门走了进去。
“干嘛呢!小天儿!”叶澜儿一边往里走,一边问。
没有回答,叶澜儿径自走到了床边,看到天儿正仰面躺在床上看着灯影重重。
“躺在这里干嘛呢?”叶澜儿拍了一下他的脑门。
天儿坐了起来:“我在等着看你们什么时候谈完。”
“然后呢?”
天儿面色严肃地说:“然后我就想告诉你,这个拓跋无名不是个好东西。”
“哦?你认识他?”
“爷爷很久之前就跟我说过这个人。说他是个奇人,同时又是个彻头彻尾的无赖。你知道他一个在西夷毫无根基的大夏国细作,是如何成为西夷王的左膀右臂的吗?”
叶澜儿眨眨眼:“不知道。”
天儿说:“爷爷说了,他之所以能够一路爬上去,靠的是西夷王的一个后妃。几年前,这个后妃去山上礼佛,与这个拓跋无名偶遇,两人就有了首尾。从那之后他才有了拓跋无名这个名字,名义上是后妃的远房表哥。
他会一些魔术和小把戏,靠这些哄得西夷王龙颜大悦,封他做了个小官。后来他又勾引了西夷王的正宫王后,再然后,大公主。这就是他上位的路子。整个西夷国,除了西夷王,没有人不知道他的丑事。”
叶澜儿瞪大了眼睛:“可怜的 西夷王,他的后宫简直就是一片青青草原啊?”
天儿皱着眉头:“澜儿姐姐,你就是这个反应?”
“那我应该是什么反应?”
“这种人,你竟然还让飞鸢姐姐跟他相认,还将飞鸢姐姐单独留下跟他在一起?”
叶澜儿眨了眨眼睛:“你什么意思?”
天儿叹了口气:“你说呢!”
叶澜儿大为震惊,赶紧站起身来,往正堂里跑去。
跑到正堂门口,她停下了脚步,一边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一边纠结着要不要进去。
然而,正堂里突然传出了极为暧昧的声音。
叶澜儿的心脏都要从嘴巴里跳出来了。
她颤巍巍地趴在门上从门缝里往里边一瞧,吓得她赶紧捂住了嘴巴。
天哪!
一直清高孤绝目下无尘的飞鸢姐姐,此刻正被顾轻尘搂在怀里吻到身体后仰,几乎要弯折过去。
叶澜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顾轻尘,是如何做到的?
“看到什么了?我说的没错吧?还不进去阻止?”
天儿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他伸手戳了戳叶澜儿的胳膊,提醒道。
叶澜儿觉得棘手的很,自己难道真的要做这么尴尬的事情吗?
她想了想,回转身,抓住小团子,一把将他推了进去,然后拔腿就跑。
房门“砰——”地一声被撞开。
正堂里的三个人刹那间都被点穴了一半。
玉飞鸢将顾轻尘推开,下意识的擦了擦自己的嘴巴。
“天儿,有事吗?”
天儿小朋友顿时影帝附身,装作梦游一般四处转悠着,一边嘟囔:“咦,我的木剑呢?不在这里吗?”,一边从容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