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儿从那兵丁手里将银子端在了手中,默默点了点数,不多不少,刚好二百两。
二百两,怎么着也够叶澜儿他们三个人花上一阵子了。
她看见顾轻尘正专注地看着那盘转动的石磨,自始至终都没有看玉飞鸢一眼,而玉飞鸢此时正眼含泪水,怔怔的看着他出神。
叶澜儿叹了口气,把银子塞到天儿手中,有些狗腿样地凑到顾轻尘身边。
“拓跋大人,不知道您买了我这河上磨坊,要做何用?”
顾轻尘直起身子,斜着眼睛看了叶澜儿一眼:“你说呢?自然是造福百姓,为皇上分忧。”
“不知,太傅想要怎么个样造福百姓?”
顾轻尘哼了一声:“你这个人……虽然不咋地,但是颇有些奇技淫巧,能够设计出这样省工省力的磨坊。我可以拨下官府的银钱,将着磨坊推广,在这澜月江上造它十几二十个,这样我西夷国的人岂不省下了不小的力气?”
叶澜儿挠了挠头:“可是太傅啊,您也瞧见了,人们对我的这个磨坊并不感兴趣,情愿在家里推磨也不愿意前来。”
“那是因为你牟利贪财,一担粮食收取二文钱,黑心至极。”
叶澜儿这话不爱听了:“一石才两文钱,这就叫黑心?叫太傅这么说,天底下做生意的人都该死了。那这磨坊交给太傅经营,您打算收多少钱?”
“分文不取。”
叶澜儿笑了:“分文不取?你可知道建这磨坊需要多少钱吗?分文不取?用太傅您的俸禄填补亏空?”
顾轻尘同样一笑:“那就不用你来操心了。”
叶澜儿有些讪讪,不过为了凑近乎,还是腆着脸继续搭话:“太傅大人殚精竭虑一心为国,真乃万民的福分啊!我等小民为有您这样的官员而感到幸福!太傅大人,说实话,小的除了这磨坊,还有不少能够为百姓谋福祉,让人民生活更加便利的小点子,不知道太傅可否感兴趣?”
顾轻尘的脑袋一歪:“当真?”
“比珍珠还真。”
“说来听听。”
叶澜儿想了想,小手背背后,摆出一副指点江山的架势,开口道:“俗话说的好,想要富,先修路。交通便捷对于经济的发展有着极大的贡献。据我观察,这西夷王城之内,马车的人家并不多,有手推车的人家也很少。这充分说明了,在这一带,交通实在是不便利。大家运输粮食物品,几乎都要靠肩挑手提。
这也是城中居民,不愿意到我这磨坊里来的原因。
我认为,要振兴经济,必须大力发展交通,修路,修很多条平整开阔的路。与民便利,也给她们发展的机会。”
顾轻尘脸上露出轻视:“就这个?我刚刚就已经想好的对策,让这一城连同周边村子的居民参与修路。各家各户必须派人,所付出的劳力按天记功,达到标准之后,十年之内免费使用这磨坊磨面。
你刚刚给我的这个建议,没什么新奇。”
叶澜儿心中佩服的紧,原来这个顾轻尘不但想到了要修路,还想到了让百姓参与修路并且获得实惠的方法。眼前这个纯白衣袍,看上去像是道家中人的出尘男子,当真是个头脑精明的。
叶澜儿知道自己不拿出点真本事,肯定不能入他的法眼,便凑到顾轻尘的耳边:“顾公子,我会制作炸药。您之前在想做的那个,是不是就是这个。”
顾轻尘很是震惊,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叶澜儿,难以相信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竟然会执着炸药。
要知道这个年代并没有炸药,顾轻尘偶然的情况下发现某些成分聚集在一起会引起爆炸,产生不小的威力,这才开始潜心研究。
他听见叶澜儿管这种东西叫做“炸药”,觉得很是贴切。
“你没有骗我?”
叶澜儿满脸郑重:“当然没有!太傅若是不信,随小的到家中,小的当场制作出来!”
叶澜儿前世的正经职业可是个记者,其中有一篇报道写的就是小煤窑窑主用劣质的违法自制炸药开矿,导致四十五名矿工惨死。
为此,叶澜儿对自制炸药有了一定的了解。
但是自制炸药并不是那么简单的,那些个原料全都易燃易爆,搞不好自己就给炸飞了,实在是危险,要不然法律也不能明令禁止。
但是现在为了引起顾轻尘的重视,她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果然,顾轻尘抚手一拍:“好!现在就去!”
叶澜儿看着他一脸的激动地样子,摇了摇头:“拓跋大人,您带着这么多的士兵光临寒舍,让街坊邻居怎么看我。再说了,我要展示给您的可是这个世上最大的机密,不能够大张旗鼓。最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顾轻尘点了点头:“今夜子时!你展示做法。他日,找个空旷的地界,我们一试,如何?”
叶澜儿点头称赞:“拖把大人果然思虑周密。一言为定!”
顾轻尘心情大好命人好生看管这家磨坊,又派了一部分人去公主府,将府中后厨的人连同存储的粮食一并拿来,试用这盘自动的石磨。
叶澜儿对玉飞鸢说使了个眼色,带着天儿向家里走去。
玉飞鸢拉了拉叶澜儿的衣袖:“澜儿,你刚刚跟表哥说了些什么,我听见,他今夜要来我们家?”
叶澜儿回答说:“姐姐,我刚刚给顾大哥抛了个小诱饵。今夜子时,他便会只身一人悄悄过来,到时候我们绑了他,好好审一审,看看他到底是装傻,还是真的失忆了。”
玉飞鸢垂下眼皮,走了一会儿,才说:“澜儿,还是不要了。”
“什么不要了?”
玉飞鸢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看到表哥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对我而言,已经足够了。其余的,还是不要了。我不想问他为什么不认识我,也不想问他为什么做了帝国的太傅,更不想问他为什么跟那大公主偷偷成了夫妻。
我们之间的缘分,其实在五年前,就已经断了。如今,知道他一切都好,我还奢求什么呢?”
叶澜儿听见玉飞鸢如是说,心中很是难过。
“姐姐,你历尽千辛万苦,为的什么?先是为了他离家出走,再为了他入玉女派学习武功,然后为了他去刺杀慕容恪……现在又历尽千辛万苦赶来西夷……姐姐诶,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人了,不问问清楚,你愿意,我不愿意!
如果他真的是失忆了,自然随他去。可如果他是假装的,或者有什么苦衷,我们必须知情!”
玉飞鸢仍是摇头:“澜儿,我不想……”
叶澜儿握住她的手:“姐姐!不要逃避!”
最终在叶澜儿的强烈坚持和天儿的举手表决之下,玉飞鸢还是点头了。只是她感觉到遮天的夜,黑的特别早,深的特别快。
顾轻尘不认识他,甚至跟别的女人在一起,确实给玉飞鸢不小的冲击。但是在内心深处,她其实还是有一些小小的庆幸。因为如果顾轻尘真的苦苦地等着自己,孤身一人。那样的话,玉飞鸢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了。
子时很快就到了。
顾轻尘按照叶澜儿给的方位,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她们买下的那处小院。
他刚刚轻轻一敲,门就迅速地打开,然后一个黑色的大布袋准确无误地套住了他的脑袋。
顾轻尘连哼都没来得及哼出声,就被敲了后脑勺打晕拖了进去。
叶澜儿将他拖进正堂,五花大绑固定在了一把太师椅上。见顾轻尘久久不醒,便喊了一大口茶水,做个花洒喷了他一脸。
顾轻尘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的处境,欲哭无泪。
“你!我可是当朝太傅!你竟然敢如此对我!”顾轻尘拿架子吓唬人。
但是,叶澜儿全不在意:“我和姐姐半月前就到公主府行刺,你忘了?今夜竟然还敢一人前来,胆子不小啊,顾轻尘?”
顾轻尘后悔的闭上眼睛:“怪我一时相信了你的谎言……你到底会不会制作炸药?”
叶澜儿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心心念念地想着炸药。
“你要炸药做什么?发动战争还是要一统天下?我告诉你,万万不可能!”
顾轻尘不屑地哼了一声:“我最讨厌的就是打仗。我要炸药,为的不过是开山修路,疏通河道。有很多地方需要用到炸药,你怎么却只想到了战争?”
叶澜儿翻了个白眼:“你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信不信西夷王知道你有这种好东西,第一个下命令公孙赫拿着它去攻打大夏?猪脑子么你是?”
顾轻尘仍然坚持:“我既然要用,自然会把它用在正道,绝不给别有用心的人以可乘之机,你大可放心!”
“放心?一个连自己青梅竹马的表妹,约定终身的未婚妻都抛到脑后的臭男人,我凭什么对你放心?!”
顾轻尘听出来叶澜儿掳自己的中心思想了,他看着叶澜儿那张被弄成男孩子的脸,很是嫌弃地问道:“你是我表妹?我跟你有婚约?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