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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回信意冷心灰

珠儿将短箭放出去之后,很快便得到回应,她急匆匆的赶来回我:“公主,有人联络我了,我将公主的意思转告了他,他却说这宇文护将公主看守的十分严密,主子是没办法混进来的,如果公主有急事,可书信一封,他一定会代为转达。”

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我思考了片刻,提笔写了一封信,信里将我如今面临的状况说了一遍,同时隐晦的表达了我的想法,我相信四哥必然是看得懂的,若他心里还有我,也必然会想法子,同我一起逃出去。

将信用火漆封口,放到锦袋中交给珠儿,再三叮嘱她一定要小心行事。

将信送出之后,我又重新生出了希望,有了盼头,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只有耐心等待了。

宇文护几乎日日都会过来,有时会小坐片刻,有时什么都不说,只静静躺下来,让我帮他按摩头部,虽然我从心里厌恶他,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大冢宰,太师之位说起来风光,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实则背后各种沧桑,只有自己清楚,他常常面呈疲惫之色,常常我按了还没几下,他便沉沉睡去。

每当这个时候,我最是纠结,看着他毫无防备睡在我面前,好几次,我都想拔出长剑,将他一剑毙命,可我知道,倘若此时杀了他,非但我走不出这院子,还会连累四哥的,宇文护结党营私,朝中俱是听命于他之人,他若活着,还能压制他们,他若死了,这些人就会各自为政,那大周必然大乱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所以不管我心里如何恨他,我依然得给他盖好被衾,静静的候在一旁,做出一副乖巧温顺的模样。

宇文护睡觉极轻,一有响动,便会立刻醒来,他睁眼看到守在身边的是我,伸出手来,握住我的手,眼神格外温柔,“这些年,诸事烦心,很久没有如此放松过了,尤其此刻,一睁开眼,你就在我身边,这样的日子,我曾想了无数遍,想不到,还有成真的这一日。”

他轻轻一拽,将我拽到了他的怀里,将头贴在我发上,轻声说道:“我恐怕给不了你正室夫人的尊荣,芸娘与我相识于微时,这些年来,她在这府里尽心竭力,劳苦功高,又生了几个孩子,就算我不曾爱过她,可我仍然感恩于她,我不能弃她于不顾,我曾许诺过她,她永远都是我宇文护的正室夫人。”

我心里暗暗惊奇,宇文护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原来他也并非石头,不是完全冷血无情之人。

他见我不作回应,以为我有些介怀,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柔声说道:“我虽然给不了你正室夫人的荣耀,我却可以承诺你,我宇文护的余生,只有你一人,我活着,必会护你周全,日后,我先你一步而去,也必会将你安置妥当,你能体谅我吗?”

我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就算我如此不喜宇文护,依然会被他的拳拳深情所打动,看来他对娘亲,的确是真情一片,让人感动。

只可惜,我不是娘亲,他的深情也不是给我的,就算是,我也要不起。

可如今,为了稳住他,便只能先哄着他了,我温顺的点了点头,“小七不敢奢求太多,只求有一隅处所,能让我过安稳日子便心满意足了。”

我如此温顺,让他大为受用,他低头亲了亲我的面颊,柔声说道:“我知道你之前受苦了,寄人篱下,颠沛流离,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委屈,之前你受的苦,我都会弥补的。”

我暗暗冷笑,我之前受的苦,有很大一部分不是拜你所赐?如今,你说弥补便弥补吗?就算我受的苦不算,绿蕊的苦不算,单说三哥这笔账,又如何算得清呢?

风华正茂的三哥因为你,一个人躺在冰冷的陵墓里,我又如何能心安理得的受你照顾,同你双宿双飞?

我默然不语,他却以为我是默许,开心的抱紧了我,在我耳边呢喃,“今晚,我能不能留下来?”

我倏然一惊,顿时浑身发僵,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还没做好准备,我害怕.....”

他叹了一声,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宠溺的说道:“别怕,我不迫你,等你心甘情愿的时候,我再留下吧。”

我忙不迭的点头,生怕他又改变主意,他又搂紧了些,在我耳边低语:“别让我等的太久了,这种等待的感觉太熬人了。”

他这话的时候,贴的很近,语气暧昧,我能感觉到他紧挨着我的身体是滚烫的,我吓的一动都不敢动,生怕他下一秒兽性大发,那我真是喊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无处可逃了。

就这样,两人都不再说话,他静静的拥着我躺着,有人小心翼翼的敲门,在外禀报:“大人,宫里来人了,说有要事相商。”

宇文护回了声:“知道了。”他低头看向我,轻声说道:“宫里来人了,我得去一趟,你好好休息吧,想要什么,就派珠儿去找管家,我已经吩咐过他了,你要什么给什么,你不要拘着。”

我点点头,“多谢大人,如今这院里吃穿都是最好的,小七没什么想要的。”

他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子,“你越是如此懂事,越让人疼,以后,不许再叫我大人,叫我萨保吧。”

“萨保?”我疑惑的跟着重复了一遍,他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悲伤,“这是我娘唤我的名字,小时候,常常听她唤我,如今,一别多年,只有在梦里,才能听到这个名字。”

看到宇文护难得流露出的脆弱,我有些心惊,隐隐听人提过,宇文护的娘如今在北齐人的手里,当年高欢占领了晋阳,将宇文护的母亲闫姬扣押,这些年,他们母子分离,从未相见,宇文护是个孝子,曾经盖了很多佛堂,为母亲诵经祈福,我也有所耳闻。

如今见他提起母亲,我便想到了绿蕊,至少在这点上,我和他是同病相怜,他的母亲同绿蕊都身在北齐,杳无音讯,纵然千般思念,也无济于事。

我心下黯然,轻声安慰他,“大人放心,吉人只有天象,老夫人一定会平安无事的,等着大人前去接她,只要有心,终有团聚的那一日。”

他眼神熠熠的看着我,缓缓点了点头,柔声说道:“唤我萨保,现在就唤,我想听你这么唤我。”

我忍住心里的肉麻,声如蚊蝇般的唤了声:“萨保。”

他欢喜的应了一声,心满意足的说道:“以后只准你如此唤我,再叫大人,我便强要了你,记住了没有?”

为了赶紧让他离开,我连忙点点头,“是,大...哦不,萨保,我记住了。”

他眼见时间不早了,不能再拖延下去,这才恋恋不舍的起身离开。

送走他之后,我心力交瘁的倒在了榻上,这种强颜欢笑,曲意迎合,真是要人的命啊!

珠儿悄悄的走了进来,轻声说道:“公主,主上回信了。”

这话犹如良药一般,我瞬间就觉得精神百倍,连忙起身从她手里接过信,拆开取了出来。

一目十行的看完了四哥的回信,如坠冰窟,明明屋里暖意洋洋,我却觉得浑身发冷,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珠儿看我脸色发白,摇摇欲坠,连声问我:“公主,你怎么了?你千万别吓珠儿。”

我颤抖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勉强说道:“珠儿,你出去吧,帮我守着门,别让任何人进来,我想一个人静静。”

珠儿担忧的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地上的信,听话的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待她离去之后,我忍了很久的悲伤,如潮水一般的将我淹没,我泪如泉涌,躺在榻上,无声的哭泣着。

看来在四哥心里,这即将都手的皇位,这唾手可得的权势,以及即将出生的麟儿,哪一个都远远重于我,是我将自己看的太高了,高估了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如今,梦醒了,看清了,也到了该放下的时候。

阳光清冷的照在地上的信笺上,只见上面写着:“小七,吾妹:你的信笺四哥已经收到,知道小七虽身陷囹圄,却一切安好,心下稍安,这些日子来,四哥想方设法打探小七的消息,始终无所获,幸好有珠儿在你身边,四哥方能略微心安,至于你所筹谋之事,眼下尚不是时机,如今宇文护大权在握,一切均在他的掌控之中,三日后,四哥即将即位,大哥临去之前,将这大周的百万百姓托付于我,无论于国于民,还有大哥三哥的血海深仇,四哥都无法一走了之,小七,你要耐心等待,巧妙周旋,四哥一定尽早铲除宇文护,拔除他的势力,早日将你接回来,另娥姿如今已怀有身孕,其中详情,一言难尽,待见了面,四哥再给你详细解释,千万保重,耐心等着四哥,四哥答应你,一定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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