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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王败寇得秘密

这些时日来,朝中的公卿百官络绎不绝,纷纷前来规劝三哥正式登基,三哥执意不允,直到恭帝拓跋廓亲自来到宇文府,同三哥密探了许久之后,三哥才应允了下来。

正月一过,三哥正式登基,自称天王,改国号为周,从此,东魏西魏不复存在,只剩了大齐和大周,高家和宇文家名正言顺的接管了朝政大权,分庭抗礼。

三哥即位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免除赋税,赈济灾民,紧接着又将狱中的囚犯各自减刑一等,将身犯死罪者流放,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又下令从军中选取人才,等等一系列的举动,不仅让民生得以恢复,更是民心所向,无不交口称赞。

当了皇帝的三哥,更加忙碌起来,别说我了,就连贵为王后的三嫂,都很难见到他,那日拓跋廓同他说了什么?我好奇着,想必宇文护更好奇。

再见三哥的时候,已是三个月之后了,皇宫里宴请各位大臣,尤其是当年跟着父亲的那些朝中重臣,如今他们都被三哥加官进爵,委以重任。

摇身一变,又成了公主,我犹在梦中,只是这一次,却是名正言顺,由三哥亲封的,让我踏实了许多。

在这觥筹交错的盛宴上,我竟然看到了拓跋廓,带着他的夫人,孤独的坐在角落里。

墙倒众人推,虽然宇文护暂时留了他一条命,却在这种时候喊他来,分明就是等着看他失态。

我一时心里五味杂陈,既然子义已经将话传给了他,为何他还不行动呢?莫非他另有打算?

却也只能心里想想,这个时候,无人敢靠近他,生怕没事给自己惹来一身骚。

想到三哥虽然做了皇帝,可是大权却依然牢牢掌握在宇文护手中,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感觉真的不好受。

心里有些郁郁,不免多喝了几杯,一壶酒转眼就空了,我招了招手,一个丫鬟捧着一壶酒走了过来,快到桌边时,却脚下一滑,将壶中的酒不慎洒到了我的裙边上。

小丫鬟吓得脸色惨白,满眼含泪就要跪下求情,我伸手一拉她的手臂,轻声斥道:“不许说话,不许哭,让旁人看到,这大喜的日子,你不要命了?”

她惊得僵在了原地,不敢再动,一旁的李娥姿开了口,轻声说道,“七公主去把裙子换了吧,小心着凉,这儿离我的房间不远,你若不嫌弃,就先穿上我的吧。”

我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她含笑看着我,一脸的真诚,我微微点了点头,“好,那就劳烦嫂嫂了。”

她起身带我走出了大殿,穿过花园,走到了她同四哥住的屋子。

进了屋子,她给我找出了一件新的衣衫,亲手给我换上,在我耳边轻轻的说道:“拓跋廓想要见你,你可要见他一面?”

我惊疑的看着她,拓跋廓怎会找到她?她说的是真是假?不会是试探吧?

她看出来我的疑惑,苦笑了下,“你四哥奉命看守拓跋廓,他同情拓跋廓,暗中偷偷照顾着他,拓跋廓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提出来想见你一面,你四哥便让我来问问你,你若不想见他,我推了便是。”

我摇了摇头,“不用,我倒想看看他找我做什么,你问问四哥,怎么见他?”

她见我答应见拓跋廓,便将我领到了塌边,掀开了床褥,揭开榻上的木板,里面赫然露出了一个秘道来。

我惊讶万分,这皇宫里居然还有秘道?这拓跋廓看来也不是无能之辈啊。

她低声说道:“快去吧,我帮你守在这里,一炷香的时间,你必须回来,时间再长,就令人生疑了。”

我点点头,顺着秘道走了下去,秘道很长,七拐八拐,走到了一个密室门前。

看着那道门,我犹豫了下,密室里真的会是拓跋廓吗?李娥姿可信吗?

我想了想,她也许会嫉恨于我,可是,她应该知道,如果我出了事,四哥绝不会独善其身的,就算为了四哥,她也不会陷害我的。

既然来了,不管前面是龙潭虎穴,也得闯它一闯,我鼓起勇气,推开了密室的门。

门里坐的的那个人,正是元廓,只见他气息不稳,应该也是匆匆赶来。

看到我,他似乎松了口气,微笑着说道:“小七都长这么大了?我还一直记得你小时候进宫闯了祸,一副痛哭流涕的模样,还笑你是个胆小鬼,想不到,长大后的你,竟是如此胆识过人。”

听到他说起小时候,我心里忍不住一阵难过,小时候,跟着元夫人,进过一次皇宫,皇宫里规矩森严,那时候的元廓,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他不苟言笑,一脸的冷漠,我因为调皮,误闯了他的寝宫,被人责罚,要打板子,心里万分害怕,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可怜的模样引起了他的同情,终于免于了责罚。

那时的他,高高在上,年少得势,犹如神邸,如今的他,失去了皇位,失去了威严,只是一个失意的中年男子,要对着比他年少的我们,卑躬屈膝,这种折磨恐怕比死都难受吧。

我开门见山的问他,“我不是派人去府里传信了么?你为什么不走呢?是不信任传话之人吗?担心是个陷阱?”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知道这是觉儿的主意,我也信他和你是真心想放我一条生路,可是,就算逃出去,又能逃到哪里去呢?若是宇文护下定决心除掉我,无论我逃到哪里,都难逃一死,倒不如正大光明的死在他的手里,也许还能保住其他人的命。”

“何况,看守我的人是你四哥,若我逃了,他正好有借口问罚你四哥,将你三哥周围的人一一铲除,让你三哥孤立无援,方便他控制你三哥。”

我默然无语,他说的对,当我知道是四哥看守他时,便知道了宇文护的真正用意。

他见我一脸的难过,哈哈一笑,豪迈的说道:“其实我这个皇帝不当也罢,这些年来只是个傀儡而已,我早就当烦了,只是我知道,想要功成身退那是不可能的,一旦我禅了位,就难逃一死。我早已做好了这个准备,你也无需替我难过。”

“我今日来见你,只是感念你和觉儿在这种危急关头,还能心存仁善,想放我一条生路,我也须投桃报李,告诉你一个秘密。”

“秘密?什么秘密?”我惊讶万分,如今的他还能藏着什么秘密呢?

拓跋廓微微一笑,“当年建这座皇宫时,在这皇宫里修了几条秘道,你看到的这条秘道,只是连接着几个房间,通向了这座密室,并不是真正的秘道。”

“真正的秘道,在后花园的湖里,湖水的最深处,那里有个地下铁环,你只需将这个铁环拉起,便可以进入秘道之中。”

“那秘道里有什么?用来做什么?”我忍不住发问道。

他微微一笑,“有这些年,我们拓跋一族藏在里面的谷帛钱币,珠宝武器,当年修建这些秘道的工匠们都被灭了口,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坐上这个皇位之人,所以,不管是你父亲宇文泰,还是如今的宇文护,他们都不知道这个秘密。”

原来如此,那我要将这个秘密告诉三哥吗?可现在他被宇文护看得死死的,就算知道了秘密,他也没办法取出里面的东西,壮大自己。

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拓跋廓又说道:“不仅如此,那个秘道更连接了皇宫之外,一旦皇宫发生变故,便可以利用这秘道逃出去,这个秘密,我希望你能藏在心里,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告诉第二个人,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否则,一旦暴露,便是将自己的退路封死了。”

我忍不住心里一颤,怜悯的看向拓跋廓,他明明有机会可以逃的出去,却选择留在这里等死,这是需要怎样的决心和勇气啊?

他却微笑着说:“我恐怕没机会见你三哥了,你帮我带句话给他,如若有机会,请他保住我夫人和几个孩子的性命,他的大恩大德,我会铭记肺腑的。”

我含泪点了点头,“我一定代为转达,你也知道三哥的处境,但凡有一丝机会,三哥一定会想方设法帮忙的。”

他点了点头,整了整衣冠,认真的施了个礼,以示感谢,转身走出了密室。

看着他的背影,我忍不住泪流满面,成王败寇,更何况,他一直都只是个形同虚设的傀儡而已。

这次会面之后,拓跋廓便被宇文护囚禁在了府里,不得外出,任何人不得前去探望。

一个月后的某一天,宇文护带人冲进了他的房中,手里捧着一杯毒酒。

看见宇文护进来,拓跋廓一脸平静,他从容的接过了随从手中的毒酒,一饮而尽。

笑着对宇文护说道:“我等着你,恶人只有天收,总有一日,我所承受的,必会降落你身的。”

宇文护哈哈大笑,“能收我的人,还未出生,如若真有,我也会笑着等他来的。”

拓跋廓身亡,他的夫人悲痛欲绝,在府里寻了短见,自缢而亡。

宇文护诛杀了他已成年的几个儿子,只剩了几个尚未成年的幼子,在三哥的劝说下,留下了一条命。

却被赶出府去,流露街头,几个月之后,我命祁叔将这几个孩子秘密送到别处,但求他们几个从此平安长大,安度一生,便算对他们的父亲,最好的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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