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去匆匆的大报记者
部队生活虽然枯燥艰苦,但也有很开心快乐的时候。
那时部队的官兵很单纯很可爱,他们来自全国各地,说着方言味十足的普通话。
每周部队官兵会欢聚一堂,看一场部队电影组放映的露天免费电影。
平时和操着南腔北调的战友们聊天,感觉很愉快。
特别在大部队集合时,在那严肃安静的时侯听到一段带地道方言的蹩脚普通话,会让人笑得前仰后翻。
在部队,平时吃饭,开会,看电影等集体活动都要先集合整队,报数,然后唱歌。
各分队吃饭前都要先排好队伍,吼完几首军歌才能进食堂,有时肚子实在饿得吼不出来,对不起,那就得多来几遍,直到吼得军营里树上的小鸟都惊飞了!
看电影,开大会之前更得排队报数,才能进场,进场后,要按方块拉歌,那场面很壮观,革命歌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我们卫生队除了吃饭不用排队,其他活动和连队一样,都得整队集合。
队长年纪太大,不喜欢带队,就让几个年轻人轮流值班带队。
轮到那个四川来的x光技术员带队,就惨了,他的普通话和当地四川话没什么区别,经常洋相百出。
有一天轮到他带队,闹了个大笑话。
平时他特别腼腆,一说话就脸红,我们听惯了他的四川普通话,不会感觉太别扭。
那天是看露天电影,我们按要求报数后,他转身再跑步到部队总领队,参谋长面前立正敬礼后,再按要求报告人数。
那天部队人很多,各个单位都报完人数了,整个操场站满了整齐划一的官兵。
轮到卫生队报告,我们可爱的技术员用那惯用的四川话拖着长长音调,“报告参谋长,卫生队死了1个人,请指示。”原来应该是“报告参谋长,卫生队应到16人,实到11人,请指示。”可能那天他太慌忙了,跑得离参谋长太近了,一紧张报告词都乱了,11人,因为他的四川话,让大家听成卫生队死了1个人。
结果整个部队一片哗然,官兵们忍俊不住哄堂大笑,本来很严肃的场面,一下乱哄哄。
参谋长使劲憋住笑,大声喊了声“稍息,”这下技术员应该赶紧回答“是”然后迅速转身跑回卫生队队列,让大家稍息。
结果被大家一笑,显得更紧张而不知所措的技术员,喊了一声“十(是)!”就在参谋长面前稍息,一脸茫然而无辜的看着参谋长,一动都不动地杵在原地。
球场强烈的灯光照着满脸通红的他,本来就有点瘦小而驼背的他显得背更驼了。
这下整个部队更笑得不行了,参谋长实在绷不住了,很无奈的地挥挥手,对我们的技术员说“回去吧,回去吧,赶紧回队伍去。”
这下技术员才缓过神,赶紧跑回队列中。这个事后来成为笑料,让大家开心了很久。
不过队长再也不让技术员带队了。
一天,突然宣布部队的政委转业,本来他可以再干几年,因为有人举报了他很多问题。
其中有一条是说他侵占干部的利益,她女儿每次来干部灶打饭交五毛的餐票打1元的饭菜,还找回了五毛。
这些事被了解内情的人偷偷贴了小字报在干部灶门口。
政委很快被处理转业了。
可想当时部队的风气是何等好,一把手的饭菜不是由炊事员送到他家,而是他女儿自己来食堂排队打饭,也交了餐票。
至于交多少大家还会瞪着眼睛看,认真监督,积极举报,而且事情很快就得到处理了。
新的政委也随即来报到,和他一起来的还有政委爱人,卫生队的女化验员。
新政委是个很严肃的领导,从没见过他笑,人家说只有到了卫生队见到他自己老婆,政委才会露出两排细细的牙齿,微微地笑一笑。
我反正没见过政委的笑容。
那年春季雨水特别多,老天爷一直在不停地流泪,加上突然山洪暴发,把我远方的老家整个县城都淹没了,很多人家的房子被洪水冲走,无家可归。
虽然父亲有打电话来,安慰我,说家里一切平安,让我在部队安心工作,不要着急。
我还是很想回去,看看传说中的洪水猛兽到底把我老家的县城摧毁成啥模样。
我就找队长请假,队长说政委不同意我回去,因为老家情况未明,我年纪太小,为了安全起见,得过段时间再让我回去。
我急得直跺脚,就找化验员,请她帮忙给政委说说情,让我回家,化验员说政委从不让她管部队的事,她不好说,让我自己去找政委就可以了。
我开始还是有点害怕那个没有笑容的新政委,但是想到沿海边的老外婆因为去我老家看她的女儿~我的母亲,还困在发洪水的县城。
我也就顾不上害怕了,我一口气冲到政委办公室,把政委给吓了一跳。
听到我说要请假回家,政委批了我一顿,他说,”你虽然年纪小,但你是个干部,是个军人,要遵守纪律,不能请假就不能请假。”
我一听,不顾一切,放声大哭起来,大声喊着“我老家受灾了,我要回家,我就要回家。”
一心只想回家的我豁出去了,政委走哪我就跟到哪,眼里含着泪,嘴里不停地说“我要回家”,政委被跟烦了,就说“你怎么像个橡皮糖,粘着没完没了,走吧,走吧,回去吧,告诉你们队长说我同意了。”
我一听这话,立刻破涕为笑,一溜烟跑回卫生队请假,这下不但准了假,还发了30元的救灾金给我,虽然只准了7天的假,我已经很满足了。
不过回家路上还真的很危险,洪水把我家附近的公路都冲垮了,长途车到老家附近无法通行,最后是徒步翻过一座山才回到家。
果然,老家县城的街道一派洪水猛兽褪去后的荒凉,到处都是淤泥,大街小巷都在清理垃圾,干部职工都不上班,全部组织上街清理卫生,解放军也来了,小货车,大卡车都在忙着拉淤泥和垃圾。
家里的东西也都泡在洪水里。很多东西都被洪水冲走了,回家休假的七天每天都在帮助家里清理从洪水中捞回来的东西。
回部队时,美人也归队了,看着她好像已经没有了临走前那种深深的哀伤,精神好了很多。
她给我带了很多好吃的。
那段时间,每三天就有一封印着##日报寄来的厚厚信件或包裹,很准时的。
那报社可是国家级的党报,是大报啊,看那某某党报几个字都会让人肃然起敬!
我想君美人这次回北京该是找到如意郎君了。
我一直期待着好消息,可惜君美人不肯提起。
只是见到君美人桌上的玻璃板下多了一张照片,那是一张她和一个很有气质,很有风度,个头很高,带着金丝眼镜显得很秀气也很斯文的小伙子在北京颐和园的合影。
呵呵,看样子还般配,照片上的人儿果然挺登对。
过了一段时间,终于在闲聊中君美人告诉我,说是她妹妹在催她结婚,妹妹和她相差一岁,已经恋爱很长时间,想结婚了,父母说得等姐姐结完婚,妹妹才能结婚。
为了不耽误妹妹,看来君美人也定下心,想有个归宿了。
她妹妹的男朋友在中南海给一位高级首长开车(那个时代司机的职业很吃香,更别说给高级首长开车呢),照片中风度翩翩的男子是她妹妹男朋友介绍给她认识的。
那男子是个地道北京人,在大报当记者,他们俩人在北京处了一段时间,她休假期间,大报记者经常找时间开车带她到北京各个景点游玩拍照,还带她吃遍了北京城的小吃,她感觉还算满意!
不知怎么回事,她说的时侯我丝毫感觉不到她发自内心的兴奋和开心。
总觉还有股淡淡的忧愁笼罩着她。
没多久君美人就正式向组织上打恋爱报告了。
那时在部队服役正式恋爱必须先打报告,经过外调政审,才能确定恋爱关系然后结婚,一切程序都很严格。
我们等着吃她的喜糖呢,也希望她能快点修成正果。
可是很快,美人桌上的合影照片却消失了,某日报的来信也没有了。
仔细观察君,她好像没什么太大的情绪变化。
我也摸不清头脑,搞不清到底又咋的了?
事情的真相如何,我也不敢问她,是后来在一次和政治处干事无意的聊天中,才了解了事情的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