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他轻轻的叹口气,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我不会与你反目成仇的,哪怕有一天,你做了那大逆不道的事情,因为你始终是我的弟弟啊。”他一边说,一边笑了。
“我不会。”言帝封嘟囔一声。
“好了,我呢,一言为定,你呢,先回去,就不要胡思乱想的了,我始终是你的哥。”他一边说,一边挥挥手,言帝封恋恋不舍的去了,好像前途未卜一样,又好像面前的道路不怎么太平,到处都是陷阱似的。
是充满缺点,偏又让人感到他是完美无瑕,这不单指他挺秀高颀的体格,仿从晶莹通透的大理石精雕出来的轮廓,更指他似是与生俱来的洒脱气质。
言暄枫刚刚过了复道回廊,往前走呢,忽而想起来父皇刚刚的动作,也是不寒而栗,父皇的意思,其实从刚刚已经暴露出来了。
此刻,他还在胡思乱想的走着呢,身后一连串急切的脚步声已经提醒了他,他立即回头,看到是冯公公。
御前的冯公公这一定是大有来头了,看到冯公公跑的挥汗如雨的模样,他的心跟着跳动的一下,剧烈的跳动,然后,冯公公站在了他的面前。
“世……世子殿下。”冯公公一个头就磕在地上了,他点点头上前一步,将这赤胆忠肝的人搀扶了一把,冯公公站起身来,目光扫视了一眼面前的言暄枫。
“皇上要您回去。”这究竟又是做什么呢?他不明就里了,心扑通的跳动了一下,额角的青筋跟着也是跳动起来,他的眉心蹙起来,有了一个川字儿。
现在不是回去不回去的事情,而是必须要回去的事情,他明白,点点头跟着冯公公朝刚刚的保和殿去了。
究竟先帝是什么意思呢?皇上看到他来了,似乎精神头比刚刚还要好了,他是想要让父皇好生休息的,唯恐自己不当的搅扰会让父皇休息不好,到这里一看,父皇已经起身了。
看上去气色的确比刚刚好了不少,看到他来了,他摆摆手,示意他无需大惊小怪,甚至于连行问安都不需要的,他知道,父皇一定是要说什么,只能安安静静的肃立,听父皇的垂讯。
先帝轻轻的喘口气,好像接下来的一番话势必需要经过良久的酝酿才可以,他的目光紧张的落在了先帝的面上,先帝看向自己的孩子,轻轻的说道:“事情已经如此,魔症还能说什么呢?”
“父皇想要你大义灭亲,想必你是不会去做的,父皇现如今想要说什么都不能了但父皇还是想要叮咛你,防人之心不可无,到了那必要的时候,父皇希望你不要姑息养奸,自古以来,那毁灭王权富贵的不都是自己身边的人?”
“父皇希望你能明白……”他看上去太困顿了,明明一句话不怎么困难,但先帝却说了一个抑扬顿挫,听到这里,他是明白了点点头。
“朕赏赐你一把匕首吧。”先帝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自己的枕头,这匕首是先帝用来防身的,但显然,现如今,已经完完全全不需要防身的东西了,这些工具还有什么用呢?
冯公公点点头,上前一步,将这匕首已经拿出来了,给了言暄枫,这匕首沉甸甸的,言暄枫握在手中,想自己的命运,想父皇的命运,想弟弟的命运。
那匕首,很多年后真的要派上用场吗?那匕首真的要吞并了弟弟那湍急的血液不成?那匕首……他一时之间想了很多很多,心脏蓦地痛楚起来,但还是将那匕首拿住了。
“你打开看看。”先帝说,少气无力的模样,他并不敢违拗先帝的意思,将那匕首的刀鞘立即打开了,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匕首的两边分别是用阴阳文字镌刻出来的东西。
正面雕镌的是“善”,善良的善。但是另一面呢,则雕镌的是“恶”邪恶的恶,一把匕首具有两种使命,唯使用者能切换,善恶,善恶,善恶……
他喃喃自语,心情不如何好。
良久的沉默过去了,时间好像都静止在这里了,先帝的目光将言暄枫笼罩住了,言暄枫点点头,但却没有说一个字,他握着那匕首,只感觉手心里好像火焰一般的滚烫,他的泪水也跟着落下来。
好在,这狼狈的一幕,是先帝没能发现的,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朕要说的已经说了,朕从那黑熊以及老虎的伤口上能看出来,你是有心有意要去帮助你弟弟,但你也应该明白,很多时候你要为你自己的善良去买单,好了,朕困倦了,你去吧。”
是,先帝何尝不是一个捕猎能手呢,现如今,事已至此,先帝必然是会留心那伤口的,且不说老虎的伤口,就那黑熊的伤口,已经能证明,是两个人将之征服了的,他是过分想要保护自己的弟弟了。
过了没有很久,先帝就龙驭宾天了,冯公公接管过来西局太监总管的责任,尽管,先帝亡故以后,宫人都痛哭流涕,但这个冯公公呢,却少见的平静。
其实,连言暄枫带言帝封都平静的很,他们两个人虽然是先帝的孩子,并且是独一无二的,但先帝对他们并没有什么情感,他们对于先帝呢,也仅仅是一种模模糊糊的感觉罢了。
先帝龙驭宾天,倒是让言帝封有了一种安全感,他希望哥哥不要和父皇一样诡谲莫测,希望哥哥能和自己好好的。
那一刻,其实他也是决定这一辈子好好的辅弼哥哥的,但毕竟人心不足蛇吞象,当他从其余的太监口中知道先帝临终前给了世子一把匕首,那匕首如此锋利,并且一面镌刻善一面镌恶以后,不免心头惴惴。
从那时候开始的每一年,他们兄弟两个都要到万牲园去狩猎,这狩猎的活动一旦是展开了,就是锻炼人意志力与心力最好的事情,他们很是厉害,每一年两兄弟都在成长。
这两兄弟是如此这般的厉害,每一年,他们射猎以后,都在那木头上刻下来痕迹,表示这一年的战利品与胜利。
此刻,言暄枫的手落在旁边的木头上,轻轻的抚摸当年的一段痕迹,其实也是当年的历史,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在帝京居然也是不胫而走,言帝封后来彻彻底底与言暄枫分庭抗礼。
他才知道,先帝是有真知灼见的,要是早点儿狠狠心,将这弟弟给……
也不至于会这样,现如今,他看着面前的言帝封,已经十几年了,当年那青葱的孩子,现如今摇身一变已经是一个俊逸非凡的人,这是一个多么优秀又是多么狠毒的人。,。
他一步一步的靠近自己,一步一步蚕食鲸吞自己的力量,很多次,简直差一点儿就要将自己给弄死了,每一次在危险的边缘,他总能巧妙的躲避,但躲避的次数越发多,越发是明白,先帝的先见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