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枢看到浅桑如此头疼欲裂的模样,哪里还敢告诉浅桑后面发生了什么。
三世情劫,在浅桑的梦境中一一展现,好像带着浅桑进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万花筒。那是梦与幻的边缘,却也是痛苦的根源。
所谓医者仁心,他焉能罔顾浅桑如此愁眉苦脸而要将血淋淋的现实和盘托出呢,他多么想要抱一抱面前的女孩,给予她最完满的安慰。
但他的手臂僵持了一下,平静的说道:“已经过去了,你莫要如此这般,现如今静养就好,上次的事情以后,你的身体每况愈下,王爷时常责备我们护主不周,你还要如此,到底是陷我于不义了。”
听容枢这样说,浅桑明白,有的事情还需要自己去掌握,只能遗憾的点点头,陷入了一种空茫的境界中。
“娘娘,您刚刚醒过来,就不要这样胡思乱想了,容公子说的何尝不是呢,您这样,只能让王爷暴跳如雷,到时候,您……”
循着声音看过去,是鸢耳,想起来鸢耳近几年跟着自己,也是受罪不少。她焉能用自己的梦寐去折磨这群苦大仇深的人呢,她立即点点头,强颜欢笑道:“我饿了,准备点儿吃的东西给我吧。”
“这才好呢。”鸢耳笑眯眯的退出去了。
屋子中,只有容枢与浅桑两人,二人面面相觑了会儿,容枢旧话重提。“以后不要胡思乱想了,那些都是前世今生的羁绊,我们只需要过好这一辈子就好了,毕竟生命诚可贵啊。”
“我何尝不知道,但那些记忆好像带着魔幻的作用,总是在脑海中闪现。”
“心不动这万物都不同,心不变则万物都不变,姑娘。”他说。
“你所言很是。”浅桑明白,他更多想要将自己从深渊中解救出来,点点头,悄然无声的看着珠帘。
容枢虽然和浅桑过从甚密,但一个是男女有别,另外一个是,言帝封原是不惜容枢在这里的,索性他就悄然无声在旁边去振笔疾书了,飞龙走凤,将药方写好了以后,这片刻,外面的鸢耳也进来了。
鲜少听到浅桑嚷嚷要吃东西,看到浅桑逐渐恢复的神智,鸢耳也是西喜形于色,立将浅桑平日里喜欢的东西都准备了过来。
虽然脑子里面还阴翳着梦寐中很多幻觉,但她明白,是自己逐渐觉醒的时候了,呼口气,接受新生命,接受美丽新世界,接受今生今世一切好的不好的安排。
“娘娘,这是水晶玲珑蒸饺,这是油炸松茸,这是糟鸭,都是您喜欢的菜品,奴婢搀扶您起来品尝。”鸢耳朝着浅桑去了。
浅桑立即点头,鸢耳搀扶浅桑坐好了,大病初愈,但浅桑的身体很是虚弱,并不能立即用膳,只能让鸢耳代劳。
“姑娘的病已经好了,饮食上还需要有所克制,油腻荤腥与生冷的,尽量不敢去触碰的,现如今,从一般化的开始,未来好的也快点儿。我的这颗心,也是不为姑娘悬望了。”
容枢一面说,一面夸张的拍一拍自己的胸脯,好像果真一块大石头落地了一般。
看到这里,浅桑倒是一笑,邀请容枢过来用膳,容枢可并不敢,“这于理不合,姑娘您吃就好,我就告辞了。”容枢不敢留下来吃东西,看着容枢去了,倒是让她的心情跟着惆怅起来。
“娘娘,吃东西了。”鸢耳友情提醒一句,眼睛看着面前的他。
“好。”她细嚼慢咽起来,却觉得入口的东西好像都失去了味道一样,亦或者说,味蕾经过休养生息,对事物的色香味有了一种抵触,有了一种不能立即接受的疲倦。
“本妃吃起来,怎么觉得味同嚼蜡呢?”
“娘娘,大病初愈都这样,奴婢生病了,起来吃东西嘴巴里面也是没有什么味道,只是,这个季节要是能有杏子或者梅子给娘娘吃就好了,王府里面也没有什么好的蜜饯,都是甜兮兮的,不然娘娘保证胃口大开。”
“难为你想的周全,有这份心意,我如何能不开心呢?”
“嘻嘻嘻。”鸢耳压低了声音,笑了。
鸢耳布菜,明显感觉到浅桑食欲不振,又是惦念刚刚容枢离开之前的医嘱,容枢还言犹在耳呢,说大病初愈之人不能立即就吃生冷油腻,对身体不如何好,她也并不好劝谏娘娘多多用膳了。
少刻,外面有了脚步声,那脚步声明明是一个人的,却好似七零八落有十来个人在走一样,跟着,中庭的竹叶发出来一片飒飒的声音,一抹黑漆漆的影子已经幽灵一般的站在了外面。
浅桑眼角余光已经看到了那女子。
“冥媚?”
“哈,你果真好了。”语气不乏尖酸刻薄,“王爷让我过来看看你,少刻,王爷亲至,准备接驾吧。”冥媚多么希望浅桑能一命呜呼了,但没有想到,浅桑居然九死一生。
这里面不乏有容枢那鞍前马后的照料,思及此,连容枢都成了冥媚的拒绝往来户。
“要不是她是王爷跟前的***,我早已经……”浅桑几乎要拍案而起了,冥媚啊冥媚,你如此阴阳怪气的传达命令,你果真是目中无人了,我好歹是言帝封的妃子啊,还是唯一的一个。
你未免眼高于顶,目中无人。
其实也有很多次,浅桑对冥媚动了杀心,但毕竟冥媚是言帝封一个不可或缺之人,这才让她有所纵容。
过了没有很久,不但冥媚来了,连冥锦也是来了,冥锦倒是没有冥媚那样尖酸刻薄,不过整个人冷冰冰好似冰雕雪塑一样。
看到浅桑已经痊愈了,却好像他已经未卜先知一样,跟着,后面穿着玄色曲裾的主人翁来了。
“觉得好多了吗?”人没有到呢,那醇厚的男中音已经飘荡在了室内,直直的进入了浅桑的耳朵,浅桑看着步履温婉进入的言帝封,面上浮泛出来一抹不自然的潮红。
这个家伙,对别人都是冷漠的,唯独对自己,有一种少见的熨帖,那柔和的嗓音简直不像是言帝封特有的。
“咳咳,已经好多了。”听到浅桑咳嗽,他慌不择路的上前,将脚下一个绣墩几乎都撞翻了,这才搀扶住了浅桑那摇摇欲坠的身体。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特别关心,浅桑有点儿不习惯,都说疾病其实也是爱情的催化剂,一开始,她不明白,但今时今日看到他的一举一动,好像明白了。
七天七夜啊,浅桑都在昏沉沉的睡觉,整个人萎靡不振到了极点,现如今,终于一切都过去了,浅桑好起来了,他焉能不开心呢?
鉴貌而辨色,已经能看出来浅桑从疾病的阴霾中一步一步的走出来了。
他握住了浅桑的柔荑,有千言万语都要说,但现在,却一个字都不能说了,相看好处却无言。
“莫要胡思乱想了,那些梦中出现的人,出现的事情,让他们跟着梦境一切烟消云散就好,本王在你身旁,这才是铁打的事实。”
“是。”浅桑尽管不愿意多想,但脑子里面却有很多念头在冒尖,不是自己能遏制的,她真希望如他所愿,逐渐的让那些往事都一概消失一个一干二净。
“你吃了东西吗?”浅桑看着他,他一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