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雄志等着林渊说出这句话,立刻笑出声来:“原来也有你着急的时候。”
岳林渊不去看他,眼神里几乎要喷出怒火来。
孙雄志很会在人前隐藏自己的情绪,哪怕是要做恶人,他也会摆出一副善良心慈的模样。此刻他的脸上挂着一贯的微笑,对林渊的父母说:“你们两位,想来已经听说了我们孙家在本地的一些名头了。”
林渊的父母点点头,怀着穷人家对面着富人居高自傲时的自卑心和自尊心,两种对立的情绪互相纠葛,岳老太太终于开口:“孙氏集团的大名,不止在这里,我们那小城市也经常听得到。”
“我们孙家,从商贸做起,我混了这大半辈子,攒下了如今的家业。现在我们孙氏集团旗下,有商贸公司,地产公司,建筑公司,还有小瑜的金融公司,资产不说十亿百亿,也绝不逊色于此。”孙雄志说到自家的孙氏集团,总是洋洋自得。
“我们做生意的人,结交的自然都是商界的名流,知名的企业家,政界的精英人士,所以我们家的实力和人脉关系,亲家应该多少知晓了吧。”
“孙家的气派果然不一样,我们这一次来也是开了眼界。”林渊的父母虽然不知孙雄志说这一番话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却不得不顺着他的话敷衍下去。
孙雄志舒适地将整个身体贴在沙发上,显示着他在这个家里最重要的地位,环视了一下客厅里坐着的人,优越感更加膨胀:“所以岳家的父母,你们应该知道,自己的儿子能进入我们孙家,是多大的福气。”
“我和小瑜的妈妈早就想过,能做我们孙家女婿的人,不说是企业家的儿子,政府高官的公子,起码也要是一个身家资产百万千万的青年人。当初追我女儿的人里,有的是和我们孙家门当户对的人家,我看个个都比岳林渊符合我的要求。”
孙雄志话说到此处,特意看了一眼瑾瑜的反应,瑾瑜的脸色涨得通红,嘴唇紧紧地抿着,透出紫红的颜色,发觉爸爸也看着自己,带着惊恐的眼神迎上爸爸的目光。
孙雄志对瑾瑜的惊恐视若无睹,继续说:“但是我们小瑜从小就被我和她妈惯坏了,她要的东西,用尽什么方法也要得到。追她的那些青年才俊她都看不上,偏偏看上了你家岳林渊。”
瑾瑜犹豫了片刻,终于喊出了声:“爸爸,这件事就不要再说了。”
“为什么我不能说呢,我这么做不也是为了你们好,让林渊知道,他能娶到你,是多幸运的事情。”孙雄志说着这话,眼睛转到了林渊的身上,“林渊,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林渊皱成疙瘩的眉头不自然地舒展开,缓缓地说:“是的,岳父,这种运气别人求都求不在,却偏偏落在了我的身上,躲都躲不开。”
孙雄志鼻子里轻轻哼出一声,继而又说:“这种运气给了你,我和小瑜她妈妈也不能干涉什么,我们对你的要求,就是你能看清自己的身份,能和我们小瑜恩爱相处。”
祁太太恐怕孙雄志的挑衅激起林渊的愤怒,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急着打岔:“林渊和小瑜自然是过得恩爱的,他们都是这么大的人了,我们做父母的就不要干涉太多了。”
孙雄志站起身,走到林渊身边:“你小子不是一直想着离婚吗,借着我孙家的名声地位,给你开了店,让你成为上层社会的人士,利用完了我们瑾瑜,你就想把她踢开。”
岳老太太急忙站起来,走到林渊旁边,对着孙雄志客客气气地说:“亲家,一定是误会了,我们林渊是个慢性子的人,他就是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您相信他,他对瑾瑜是有感情的,一定不会为了利用瑾瑜接近她。”
孙雄志见岳家的父母牵扯进来,冷笑道:“你们的儿子你们最了解,他是不是喜欢我们瑾瑜,你们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吧?”
岳家父母面面相觑,有些窘迫。
“我当着你父母的面说这些,就是希望他们能够替我告诉你,珍惜你和瑾瑜的婚姻,珍惜现在的生活。”
岳林渊告诉自己,今天孙雄志说什么,他都不会和他正面冲突,但是他若伤害自己的父母,这是无论如何不能忍让的。
“我是怎么娶到瑾瑜的,孙家的岳父岳母应该最清楚。是我求仁得仁,想要利用瑾瑜才和她结婚的吗?”
瑾瑜听见话头不对,急切地说:“林渊,这个话题我们不说了好不好。爸爸,你也少说两句,今天我公公婆婆第一次来,要不就让我们先出去吧?”
孙雄志发出了轻蔑的笑声:“你不想利用我们瑾瑜,但是婚后没有她,你现在能当上‘岳总’吗,被人叫做‘岳总’的感觉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如果没有瑾瑜帮助你,你还不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
“爸爸!”
“雄志,你冷静点。”祁太太和瑾瑜母女俩,这个时候紧张到心脏都快要跳出来。她们同时看向林渊,他的反应直接决定事态的发展。只要林渊能够冷静一点,孙雄志的脾气就不便发出来,事情还能控制得住。
林渊深深地喘息着,屋外热得蝉鸣声都停止,空气热到翻滚,但他呼吸到的却是冰冷刺骨的寒气,吸进肺里刺痛的冷冽。
“是,我不会忘记,没有瑾瑜,今天的我还是一无所有。”林渊伸出手去,揽住身边的瑾瑜,“谢谢你,瑾瑜。”
瑾瑜听到这话心里的疙瘩松快了大半,连忙对孙雄志说:“爸爸,你肯定是误会了林渊,他没有利用我。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幸福。”
祁太太怕岳家父母在场难堪,赶紧反应过来打着圆场:“小夫妻两个难免吵架拌嘴,偶尔着急了话赶话说出来的离婚,你还当真了。警告他们一次就行了,林渊,回去和小瑜好好的,下不为例。”
林渊顾着自己的父母,又见祁太太来劝你,克制地点头默许了。
孙雄志收起了皮笑肉不笑的虚伪,该使的下马威都用过了,岳家父母在场,今后也会提醒着林渊谨言慎行,便对着林渊问道:“你还想和小瑜离婚吗?”
林渊不答。
林渊的父母催着:“你岳父问你呢,还想让我们跟着不放心吗?”
瑾瑜抢在林渊前,先说:“我会和林渊好好过日子的,以前是我太任性,没有考虑林渊的想法。不能怪他。”
林渊终于开口,带着一点不情不愿,就和答应结婚时一样:“我暂时不会和瑾瑜离婚的。”
“你……”孙雄志以为林渊会松口,没想到林渊的承诺只是暂时性,火气又有些上来,“你就不肯给我们一个可靠的承诺是吗。”
“我是言出必行的人,说不会,就不会出尔反尔。”林渊也不容孙雄志质疑,“不知道岳父所说的正事现在算是谈完了没有?”
孙雄志见多了各种场面,很快就冷静下来,微微一笑说道:“如果你觉得我这次的谈话你听进去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孙雄志怡然自得地坐回沙发上,重新端起杯子,茶水已经凉透,他全部泼进了废茶桶:“我就不远送了,亲家慢走。礼物我们心领了,都带回去吧。”
祁太太连忙笑着对林渊的父母解释:“我们家里东西太多,就我们两个也吃不了,你们的好意我们心领,带回去你们补补身子。小瑜爸爸公司还有个会一会儿还要出门,就不留你们了,我送送你们。”
林渊父母连声推辞不肯将带来的东西再带回去,祁太太对着瑾瑜和门外候着饿司机使眼色,司机眼明手快把来时的东西全部带了下去。林渊父母无法,礼貌地和孙雄志告了辞,跟着祁太太出了门。
“两位亲家别生气,他就是这个脾气。为着瑾瑜和林渊的婚姻,他也是操碎了心。”一行人走出家门,祁太太才歉疚地向林渊的父母解释。
林渊父亲长吁短叹,岳老太太心里不痛快,替儿子在孙家要面对这样的岳父委屈,却不得不对祁太太客套:“林渊的岳父也是为了孩子的幸福。我们倒没关系,就是林渊他……”
祁太太看岳老太太不放心的样子,抚着她的背安慰:“你放心,我会替孩子们周全。”林渊正好走来叫父母上车,祁太太一把拉住林渊,非是逼着他要他向父母保证,“林渊,你说你会在这里好好的,不让你父母操心。”
林渊艰难地露出一丝微笑,一手一边搀着两位老人:“爸妈,你们放心吧,我会好好的。”
瑾瑜迎上来:“爸妈,我爸爸这次是话急了点,但他本意不坏,还是希望我们的婚姻幸福的。你们就放心吧。”
林渊父母神情复杂,深深地对祁太太鞠了一躬:“林渊就拜托亲家母,让您费心了。”祁太太忙搀起来。
瑾瑜和林渊再次向祁太太告别,才搀着岳家的父母上车,还是来时的车子,司机这次终于没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林渊的父母上了车,要林渊给降下车窗,执意向祁太太挥手告别,车子开动,一直到看不见祁太太的身影,林渊的父母还是看着车后窗外的道路。
到底是心里的疙瘩,解不开,又时刻亘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