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雄志对林渊的父母打了一个极其随意的招呼之后,看了一眼瑾瑜泡的茶,带着一点不满教育起瑾瑜:“小瑜,跟你说了多少次,越是好茶越要冲的清淡一些,你倒好,冲这么浓的茶汤,茶味都变了。要是本来就不懂得品茶的人,更品尝不出茶的好坏了,这不是可惜了我这么好的茶叶。”
瑾瑜和林渊都听出孙雄志是话中有话,林渊还在忍耐着,今天绝对不能和孙雄志正面起争执。瑾瑜对着孙雄志撒娇似的嗔怪:“爸爸,你的话我一直记着呢。我这不是想着我公公婆婆第一次来,不应该拿出你主人家最好的茶叶来招待着,才不显得我们家没有怠慢吗。”
“我们孙家随手拿一罐难道还不是好茶。”孙雄志随口一句。
瑾瑜被这句话呛得一噎,轻轻一跺脚:“爸,当着林渊爸妈的面,您给我留点面子。”
孙雄志不去看她,转过头去,带着平时和员工说话一样的语气,问林渊的父母:“两位是什么时候来的?”
两位老人刚来就被孙雄志的这个架势给震慑了一下,尴尬地笑了一笑:“大前天的下午,瑾瑜就接我们来了。”
“家里还好?”
孙雄志惯有的居高临下一般的语气,让林渊听得很不舒服,眉头一直紧皱。他悄悄去注意父母的脸色,岳家父母倒是时刻保持着客气的表情,对孙雄志的态度没有明显的反感。
岳家父母讲话稍有些口音,好在不是很浓重,孙雄志在听两人说话的时候,表情中透露出一丝鄙夷,好像这点口音明显地隔开了两家人之间的身份。
祁太太早就准备了丰富的点心,这个时候见气氛不是太好,连忙把点心统统端出来,极力地让着林渊的父母多吃一点。
岳家父母见到孙雄志的态度冷漠,大概猜到了七八分原因,只一味和祁太太客套着,并没有动手去取点心。
瑾瑜看两个人都没有动手,以为他们不好意思,亲自拿了夹点心的小夹子盛给他们,嘴里不住地让着两位老人:“爸妈,你们尝尝这点心,这是在最好的糕点店里买的,用的都是最健康的材料,糖和油加的很少,适合你们吃。尝尝看,味道很香呢。”
“小瑜,我还以为你是在叫我和你妈。”孙雄志拿起桌子上的空茶杯,倒了一杯瑾瑜泡的茶叶,呷了一口。
瑾瑜的脸上顿时一片绯红,小声说:“你们都是我的爸妈啊。”
岳老太太客客气气地说:“亲家,瑾瑜对我们像对待自己爸妈一样,我们家能有这样的儿媳,真是一辈子的好福气,一定会像疼女儿一样待瑾瑜好的。说来还是亲家培养的好,瑾瑜懂礼貌,人又孝顺。”
“什么样的家庭出什么样的人,我们从小对小瑜也是娇生惯养,但大体的规矩还是要守的。”孙雄志说到这里,抬眼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林渊。
林渊今天的表现说不上不好,也实在说不上好,他的表情一直是冷漠的。孙雄志的话显然是告诉岳家父母,岳家的孩子配不上他们孙家,岳林渊根本不配娶瑾瑜。
林渊深吸一口气,对着孙雄志说:“岳父这话说的,是在提醒我吗?”
“哈哈哈……”孙雄志扬起眉毛,看了林渊好一会儿,“你今天说话做事格外小心,不像是以前的你,你父母在场,你果然也知道客气一些。”
林渊毫无畏惧地注视着孙雄志只逼上来的目光,唇角微微颤动,淡然地吐出一句话:“我对我的父母从来都是格外上心,如果我都不能考虑他们的感受,还能指望谁来尊重他们呢。您在商界见识得多了,拜高踩低看人下菜的人和事儿见得肯定是比我多,想来您也知道若是遇上了这样的人,该怎么对付。”
孙雄志被林渊言中,狠狠地瞪了林渊一眼,口中轻哼一声,手里拿着的茶杯嘭地一声砸在桌上,热茶汤泼了一桌。
“摆高踩低,看人下菜碟,这种事情我见得多了,见怪不怪。最难缠的,还是以讹传讹,无事生非。”
林渊父母听着翁婿两人一来一往的对话,被他们的表现弄得满心糊涂,这两个人之间像是在互相嘲讽,面上却风平浪静又看不出暗涛汹涌。
祁太太及时地关注着孙雄志的情绪,时不时劝林渊父母吃点东西,不忘孙家的待客之道。
“雄志,你看你,光顾着说话,亲家来还给你买了好多东西,我看司机都放在门口了,你不去看看?”祁太太注意到岳家父母来还带了不少东西,把话题岔开,希望孙雄志看到亲家上门还带了不少礼物的份上,对待两位亲家的态度能有所缓和。
孙雄志似有若无地看了一眼门口,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认真去看门口放的满满的东西,对他来说这些东西自然不值什么,只是按着林渊父母的条件来说,这些已经是能送出的手十分贵重的礼物了。
孙雄志根本没把这些东西看在眼里,更不会因为收了人家一点礼物就改变了心意,敷衍似的说了一句:“让你们破费,买了这么多东西。”
祁太太不满地轻捏一下孙雄志的手背,暗示他注意点客人家的颜面,贴着孙雄志耳边小声说:“你看你,人家好心送这些东西来,还都是些不便宜的。他们两位的养老金才能攒下多少来,能舍得花这么多钱买礼物,是多重视你这个亲家。”
孙雄志收回目光,眼皮抬也不抬,捧着茶杯呷着热茶,对这两位亲家的礼物全然不放在眼里:“都是我看惯了的东西,我能有什么表示。这不是显得我没见过世面,收人家一点礼物就兴高采烈的。”
“雄志,你怎么说话呢。”祁太太虽是压低了声音,也害怕林渊的父母听了去伤了心。
岳老太太很是生疏地说:“我们知道您这大家业什么没有见过,这些东西不过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您不嫌弃肯收下就是给我们面子了。”
“不必了,”孙雄志毫不留情面,对着林渊父母随意一挥手,“亲家破费了,我家什么都不缺,你们买来的东西我家未必能用得到,亲家不如带回去自己留着用。”
孙雄志说完拿起桌上的茶杯就要站起身,祁太太拉住他的胳膊:“雄志,你要去哪儿?”
孙雄志虚晃晃地拂开祁太太的手,摇晃着手里的茶杯:“小瑜这茶泡的没有滋味,喝到嘴里就像是没文化的乡下人泡的粗茶渣一样,我再去泡一杯。”
瑾瑜被孙雄志的话激得满脸通红:“爸,你说什么呢,我这次泡的不好,您怎么说像粗茶渣一样……被人家听去知道的说你在嫌弃我泡的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另有所指……”
话说得很明显,孙家人都听得出来,这是瑾瑜在故意将孙雄志的挑刺归结到自己,替林渊的父母挡错。
孙雄志也不管女儿说什么,随手将茶杯里的茶汤茶叶泼在废茶桶里,自顾自地给自己另泡一杯新茶。
林渊冷眼看着孙雄志的一言一行,分明是要给自己的父母闲气受,他冷冷地对着孙雄志的背影说道:“岳父,我父母您也见过了,今天我们就不打扰你了,我带着爸妈回去了。”
孙雄志不答他的话,打开盛放茶叶的罐子,用竹夹撮起几丝嫩叶,用滚水冲了。嫩黄色茶色浸出来,孙雄志才慢悠悠地说:“我还没有和你父母聊到正经事,怎么就着急走了。”
“您的正经事,还需要多久的铺垫?”林渊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压制着满腔的怒火,“我以为,岳父要说的话要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
林渊的父亲听着话头不对,因在亲家家里,又不好太过,言辞轻浅地对林渊说:“林渊,你岳父说什么听着就是了。”
“还是亲家明事理,林渊,我做了什么事情了,一切都还没有开始呢。”孙雄志再不言他,端起杯子美滋滋地呷了一口,方坐回沙发上。
林渊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因为愤怒,脸色越发紫涨,紧咬的牙关凸显得下颌角格外分明。
“岳父,我们一家人都在这里,有什么话您不妨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