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府的其他院子里,苏锦音的行径也被人一点不漏地汇报了出来。
刘氏捏着手中的帕子冷笑:“且看她能弹出一个如何惊世绝绝的曲子来。”
郑多智正好这时候撩帘进了内间。见他母亲一脸不快,就知道八成跟苏锦音离不了关系。
郑多智一直对苏锦音窝着一团火,他一脸阴笑地提议道:“母亲,咱们索性别等了罢。如今有人自己撞上来给咱们当替罪羊,岂好意思不用?”
刘氏在儿子进门时就已屏退了左右,她便坦白答道:“王氏咽气是迟早的事情,咱们不必节外生枝。”
“母亲就不恨苏锦音?”郑多智却不甘心,“她羞辱威胁了儿子不说,还害得母亲在祖母面前暂时失了宠。这口气母亲就咽的下?”
“我瞧着姑母就不是个心疼女儿的。只要苏锦音往这陷阱里跳了,不怕她不摔得头破血流。”郑多智看着桌上才摘来的花,想象花一般美丽的苏锦音到时候只能任自己搓揉,他就畅快地笑了,“届时,她想不从儿子都难。”
刘氏很不喜欢自己儿子对苏锦音这过于上心的模样,她敲打他道:“除了容貌,苏锦音实在没有其他可挑可选之处。”
郑多智不以为然:“母亲,就是这样才好拿捏。等这次将她狠狠打到底端,再让儿子拉她一把。届时,不怕她不死心塌地,也不怕苏家不为儿子的将来上心。”
“那就要一次做到底才好。”刘氏还是被打动了。郑修文这次没被拉下水,兰安郡主的主意不能打,刘氏就觉得,苏家也是个不错的岳家。
她与郑多智一合计,两母子很快想到了一个阴毒无比的计策。
天色暗下来后,苏锦音依旧领着捧月抱琴去王氏附近的院中。
只是,前几日明明没有被锁住的院门,这次却是被一把明晃晃的铜锁锁住了。
有两个丫鬟故意抱着扫帚往捧月脚上去:“挪挪,麻烦挪挪。”
“你说,这好好的院子,怎么就突然遭贼了。大晚上还有谁出来啊?”一个丫鬟看一眼苏锦音,故意当着她的面说道。
另一个丫鬟则一唱一和地答道:“可不是嘛,大晚上出来,准是没安好心。”
苏锦音充耳不闻,领着捧月就换了一条路。
两个丫鬟却穷追不舍,在她们身后大声说道:“那边的院子也进贼了,哪里都锁得严严实实的呢。”
这可真是不吃排头不长记性了。
苏锦音顿住脚步,转过身对追过来的两个丫鬟说道:“既然如此,我也要为外祖母查看一二,你们打开院门我进去看看。”
两个丫鬟没有想到苏锦音会反客为主,一时间想不到好的理由来拒绝。
有一个干巴巴地道:“内宅之事,自然有二夫人会做主。表小姐您是客,不太合适吧。”
另一个则绞尽脑汁想出搬刘氏来镇苏锦音:“表小姐,这个时辰了,您实在不适合在外面闲逛,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您要去哪个院子,明日同二夫人说就是了。”
苏锦音冷笑了一声,质问道:“所以,这家里,我外祖母的话是半点也做不得数了?”
“怎么可能。老夫人的话,当然是肯定要听的。”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心里有了个坏主意。
一个丫鬟将钥匙拿了出来,对苏锦音恭敬道:“表小姐您稍等,奴婢这就给您开门。”
另一个丫鬟则不见了踪影。
在院子门被重新打开后,苏锦音就知道那先前离开的丫鬟是干什么去了。
只见那丫鬟提着一桶水,对着院中的石桌石椅就倒了过去。
水险些溅到苏锦音的脚上,捧月忙将她家主子护到身后,她愤怒地喊道:“你干什么?”
那丫鬟一脸无辜地转过头,答道:“表小姐来了,我赶紧清洗干净迎接表小姐啊。”
春末夏初,夜里本来就凉意深重,有了这些水,石凳石椅一时半会都别想坐人了。
苏锦音目光从那湿漉漉的桌椅上扫过,吩咐捧月抱琴入室。
她昨日就是在这院中抚琴,为的当然是隔壁院子听得清楚。可如果实在不行,打开门窗,在房内也未为不可。
见捧月已经将琴在房中架好了,两个丫鬟着急不已。她们对视一眼,用了个极其刁钻的法子。
“哎呀。”只听一声惊呼,房中的烛火灭了个透彻。
捧月在一抹黑中掏出了怀中的火折子,只可惜她还没吹得完全燃起来,就被一瓢水浇了个透彻。
“对不起,表小姐,咱们没站稳。”
“表小姐,对不起,这地上太滑了。”
两个丫鬟争先恐后地开口解释道。只是这理由有没有诚意就是二说了。
看着这两个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苏锦音无端端就想起曾经也和这郑家算打过交道的一个人来。
她笑出了声。
两个丫鬟有些莫名其妙。
只听苏锦音的声音在这黑暗中清晰地传来:“你们这能干的模样,让我想起了我过去的贴身丫鬟双星呢。真的是很相像啊。”
两个丫鬟觉得这表小姐八成是脑子有病。但该做完的事情还是得做完。
“表小姐,您看这黑灯瞎火的,不如奴婢们送您回去吧。”丫鬟之一道。
另一个也连忙附和:“这夜深露重的,表小姐还是尽早回去休息吧。”
苏锦音轻笑了一声,爽快答应了二人:“好,捧月我们这就回去吧。”
这样隔院给王氏抚琴,本就犹如隔靴搔痒,并不能真正解决王氏的心病。苏锦音只是没有想到刘氏这样沉不住气。
还有,刘氏凭什么认定这郑家的后宅,一定会是她的掌中之物?
苏锦音领捧月出门后,又回过头对那两个丫鬟笑了笑,说道:“忘记说了,我的贴身丫鬟双星已经死了。”
门口的位置恰有一丝月光洒下,那洁白的月色将苏锦音笑容完全显露在两个丫鬟的面前。
明明是花容月貌的美人,却因为这渗人的话语和月光的挥洒让人生出几分寒意。
两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表小姐好大的口气。她得罪了二夫人,我看她还能蹦跶几天。”丫鬟为自己壮胆道。
另一个丫鬟也不停点头:“大夫人那模样看着就是不行了,这后宅迟早全是二夫人的。”
“再说了,我们也没有得罪大夫人,反倒是这位表小姐,我看她自求多福吧。”丫鬟们说了一通后,觉得自己身后的凉意没有那么重了。只是二人一走到院子,就被院子里的石桌上模糊的影子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那是什么?”有一个哆嗦着手问道。
另一个捂住眼睛往旁爬:“不知道。反正咱们赶紧走就对了。”
落荒而逃的两人并没有看到,回廊的暗处站着的正是方才说离开的苏锦音主仆。
捧月对着两人狼狈不堪的背影举了举拳头,暗暗泄愤道:“看不吓死你们!”
待那两人完全看不见了,她就问她家主子:“小姐,您还继续去抚琴吗?”
“去。当然去。不去怎么知道她们明天会准备什么损招呢?”苏锦音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她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一个火折子吹燃,走向方才丫鬟们没来得及锁上的院子。
原本,她是要回京城了的。可是王氏的病拦住了她回京的脚步。如今除了王氏,还有人想“盛情”留她,那她就好好陪对方玩玩。
而这些“热情”的人,真的不止一个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