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输的。”一个安慰的声音在旁响起。
苏锦音侧身抬头,就看到了秦子初安抚的笑容。
她有些赧然,想解释自己并没有担心庆王,可又觉得这样的话叫旁边的姜国人听见了不好,就还是调转了视线,紧张地盯着场上的二人。
就在方才苏锦音转身的那一瞬,秦凉已然躲开了葳蕤公主的袭击。
此时二人已经打斗到了一起。但说是打斗,也不算特别准确。因为秦凉并没有反击,他只是卸了葳蕤公主手中的兵器,将对方制住。
初时,苏锦音只觉得葳蕤公主动作利落,如今见到秦凉出手,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迅敏。
姜国的七王爷也不得不感叹了一句:“果然好身手!”
“回来吧,葳蕤。”姜国七王爷道。
他们姜国人输得起,这胜负已然分明,即便再来一次,他们也胜不了。
此时,负责议和的七王爷倒是对总战场上的胜负有些心服口服了。他起初还只当是自己这边的将领老矣,破觉得败兵纯属意外。
现下,七王爷扪心自问,国中能超过这位庆王身手的将领恐怕数不出两个。
固然行军打仗不是单打独斗,但这位庆王身手如此好,方才出言反讥自家侄女也是直中靶心,七王爷这次不再为自己国家找借口了。
他拱手贺道:“怪不得庆王爷年少有为,果真是文武双全。”
秦凉对这种干脆认输的态度也颇有好感,就下了台子回礼道:“方才贵国公主有些激动,故而本王不得不出手,还请见谅。”
“瞧庆王爷说的话,咱们姜国人在你心中就这般小气?”说话的人正是方才被秦凉完全制住了的葳蕤公主。只见她扭了扭手腕,面上毫无窘然,甚是坦荡地说道,“我们姜国人有什么就绝对什么,不会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就像庆王,我喜欢你!我这次跟王叔来,就是毛遂自荐,想要做你王妃的!”
一言既出,满座惊也。
秦子初这般内敛的人,也被葳蕤公主的话惊得抬了下手,只是他在自己指向葳蕤公主前勉强停住了动作,把手转到苏锦音的肩膀上方,虚拍了拍。
“你长高了不少,呵呵。”这干巴巴的话,显然是在掩饰自己方才的失态。
苏锦音其实也是一样的状态。
她听到葳蕤公主这话时,血气一下子涌上了头顶,代替秦凉拒绝的话也是险些就要脱口而出。
苏锦音按住自己的胸口,挤出一个笑容,同样虚假无比地答道:“是,没有殿下您长得高。”
诺城就这么几个贵人,大家自然都是站在一起的。
葳蕤公主听了这话,率先就直白问道:“怎么,这个小侍卫不是你的啊,我还以为是你的呢?”
她指的小侍卫当然是苏锦音,这个“你”指的就是秦子初。
秦子初答道:“是我的书童。”
“是你的书童,怎么你还会突然觉得他长高了。天天见面的人,感觉不到这种变化的。我明明比去年长高了不少,父王母后完全不知道,就王叔夸了一句呢。”坦率的葳蕤公主一下就把二人的遮掩布揭了下来。
尴尬和窘迫一下子充斥在众人之间。
苏锦音埋着头,想当自己不存在。
她是个书童,可以不被人注视,秦子初这个皇子显然就不行了。
他看了苏锦音一眼,笑容勉强地道:“我观察入微。”
“在京中的时候,本王也没见过这个书童在你身边。”秦凉在旁淡淡地补了一刀。
苏锦音抬起头,与幽怨的秦子初一起看向秦凉。
他们的目光完全一样,都在呐喊,王爷(王叔),您到底是哪国的啊。
葳蕤公主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很具有姜国人的豪爽特色,不是那般收敛无声,而是清脆悦耳。
豪爽的还不止葳蕤公主一个,旁边的七王爷也笑了起来,他还加了一句打趣:“若不是这书童实在不像个女子,本王倒是以为,这是二殿下半路遇到的美娇娘了。”
“他身高真的和我差不多。”葳蕤公主上前一步,站到了苏锦音的身边。
她比划之后,又一脸诧异地道:“不,他好像比我还矮一点点呢。”
“可却是不是个女子啊。”葳蕤公主上下打量着苏锦音,一脸的不敢置信。
苏锦音此时很后悔跟着秦子初出来迎接了。她就应该跟着止薇一起呆在房间里。
葳蕤公主又看向苏锦音那高高的领口,问道:“你有喉结吗?”
“男子当然有喉结。”
“当然有。”
两个辩解的声音异口同声响起。
后者是苏锦音,前者居然是庆王秦凉。
只见秦凉同样上前一步,将苏锦音与葳蕤公主略略隔开,说道:“公主,还请移步到那边用饭吧。”
“这小书童,是本王逗自家侄子的。他是我亲自挑选了送过去的,怎么会没见过呢。”秦凉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看向苏锦音,只是略瞥了秦子初一眼。
秦子初有种想后退的冲动。
还好这一眼同样很短暂。秦凉与七王爷很快并行走在了前面。
葳蕤公主随后跟上,她有意追逐秦凉,故而把秦子初落在了最后面。
秦子初也乐得落单。
他抬手擦了擦额头,同苏锦音道:“我方才都出汗了。”
苏锦音小声答道:“我也是。”
秦子初又问:“你过去是不是见过我王叔?”
“我不是说在诺城,我是说你以……那个之前,你真正的身份。”秦子初解释道。
苏锦音立刻否认:“没有。我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见到王爷呢。”
“殿下平日一定跟王爷关系很好,王爷是在给殿下台阶。”苏锦音给庆王方才的话找了个理由。但说实话,方才庆王那般说的时候,她也心惊肉跳。
秦子初平日并不多话,但对于这位“书童”,倒总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所以他就将内心的话说出来了口:“并不是。平日里,皇叔跟我大哥关系更好,因为他们年龄相仿。再之后,三弟跟皇叔一起出征后,感情也深厚了许多。再就是五弟,毕竟他是皇叔带回来认祖归宗的。”
苏锦音无言以对。她觉得今日这台子恐怕不是木头搭的,应当全是斧头,不然怎么这拆台无穷无尽了。
她完全不知道如何接话了。唉,叔侄就是叔侄,一样的嘴。这个时候,苏锦音已经不像在京城的时候,见到庆王就想起他的侄子秦子言了。如今苏锦音感慨叔侄,都半点不再记得有那么曾经伤她至深的人。
有些痕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渐渐抹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