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皇后的声音很快就被那些嘈杂的乐声给掩盖,她又高声再说了一遍,仍然没有人理会她,更放肆的是,有个舞女在旋转跳跃的过程中猜到了她的裙摆,还撞上了她。
“贱婢——”皇后站起身,扬手就将那个舞女打翻在地,舞女猝不及防,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白皙的臂膀上沾满了酒汁,本就遮掩不多的衣裙更是裂了个大口。
这下,寝宫内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齐齐看向皇后。皇上坐直了身子,见是皇后来了,脸色一变,“你来做什么?”
皇后忍着气,说道:“皇上,按照敬事房设下的规定,今日乃正月十五,帝后理当共进晚膳,皇帝需在中宫就寝。”
皇帝明显是醉晕了,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琦美人和鸾美人赶紧上前去扶住他,“你说什么?朕听不清?怎么跟鸡说话似的,叽里咕噜的,啊哈哈哈哈……”
鸡的谐音同“妓”,在市井里常用这个词汇骂人,寝宫内不少舞女都掩面偷笑,皇后的脸更是挂不住了,“皇上!请您千万要保重龙体,万不能受这些妖女的蛊惑,如若传出去让外人知道,必将天下大乱,江山不保!”
皇上怒道:“你给朕闭嘴!朕看妖言惑众的人是你吧!不过就是因为朕没去你那儿就寝么?答应你明天去,可以了吗?现在皇后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这时,琦美人一边帮皇上按摩,一边为他顺气,鸾美人也娇滴滴的说道:“皇上,臣妾明明只是想让皇上开心一点,忘记朝堂上的烦恼,皇后娘娘就骂臣妾是妖女,污蔑臣妾……臣妾再难在这宫里存活了。”
皇上最见不得美人哭,一把搂住她们二人,“不怕不怕,有朕在,没人敢碰你们,乖。”他扭过头看到皇后还站在那里,颇为不满,“皇后这是想做什么?为何还不离开?!难道是想看朕和美人们在这里行床事?又或是皇后也想一起加入?”
皇后只觉得眼前的场景令她心碎,阵阵作呕,不由一阵心酸。她思及年少时候,那尚且是在很多年前了,皇帝还没有成为皇帝,只是个皇子,王府里也只有她一个正妃,他们二人耳鬓厮磨,相濡以沫,还以为会就此到白头。
谁曾想,人心,果真会变的。
“娘娘,如今这情况,该如何是好?”皇后身边的宫女也踌躇了,皇后气急败坏,差点又甩了那宫女一个巴掌,“本宫养你不是为了让你问问题的,是解决问题!”
那宫女心中委屈,暗自嘀咕道:是皇上不喜欢您,怎么又怪到我头上了?
“还愣着干什么?!我们走!”皇后一甩袖,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皇帝的寝宫,房梁上卧着的两个人目送她离去的背影,相视一眼,齐齐跳落在地。还未等守在长廊上的侍卫发现,两个同时一个健步跳跃,又落到了另一面离宫门更近的房梁上。
那两人正是墨靖离和墨雨非。今日,琦美人和鸾美人突然御花园起舞,生生将皇帝拽回寝宫,正是他们的主意。可惜今日不巧正是十五,又将皇后给牵扯了进来。
他们在殿外等了好一阵子,方才看到琦美人偷偷地出来,干咳了几声,对外头的侍卫道:“皇上口谕,现下你们都到外殿去守着,这个院子里一概不许有人,无论是宫女、太监还是侍卫,一概出去,若有消息,只派一人进来通报便可。”
那些侍卫们原本是不会信琦美人的一面之词,可方才众人都看见了,即便是皇后来了,也比不过这些个妖艳的女子,还不是活活被气走,更别说他们这些小官,当下行礼离去。很快,寝殿附近便没了人影。
墨靖离和墨雨非确信安全之后,方才下了地,两位美人出来说,皇上已经醉酒不醒了,皇后也被赶走了,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来。
四人匆忙进了寝殿,四处寻找密室。墨雨非几乎将寝殿里头每一块瓷砖都敲了一边,却没听出有那哪一块是空心的,急得乱蹦乱跳。两位美人也把那些瓷瓶器皿都挪了挪,又在那些看起来像是开关的凸出部位按了按,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皇上的密室果然藏的深!
“哎,等等,你们看那幅画!”墨靖离突然叫了起来,拿着剑柄指着皇上的床榻后边正对着的一幅壁画。他们从未来过皇上的寝宫,便问两位美人道:“那幅画是一直都挂在那里嘛?”
两位美人冥思苦想起来,还是鸾美人确信的说道:“以往也换过很多次,虽然内容不一,但大小形状都是一样的,而且都挂在这里。若是哪一天移走了,还会觉得这里少了块东西很奇怪呢。”
墨雨非一个飞跃上了床榻,小心的绕过皇帝的身体,轻触那幅壁画。果然,背后是空的,密室一定就在里面。他试图移开壁画,可壁画又重又大,仿佛镶嵌在墙上似的,根本移不动,墨雨非只得重新下来,看向了墨靖离。
“绝对不会这么简单,一定还有其他的机关。”墨靖离捏着下巴说道,“我们在分头找找,想必是错过了什么。”
而另一边,皇后在皇上寝宫那里受了气,正一肚子火无处可撒,也不回中宫,就在附近一个园子里随意走着,权当是饭后散步。而那个园子里皇上的寝宫很近,只隔着一片稀稀疏疏的小林子,皇后就站在小林子里看向皇上寝宫的方向。
当然是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能看到大门。她想着,说不定皇上一会儿就良心发现,后悔将她赶走了,那时又会派人去召唤她来。
谁知,皇帝没等到,反而看到一众侍卫和宫女太监从里头出来,全部规规矩矩的站在宫墙外头,奶嬷嬷提醒到,那些正是皇帝寝殿外头看守的侍卫宫女,不知怎的被遣到外面来了。
皇后感到一丝怪异的不安,心道,现在就只有皇上和那些妖女们在里头,皇上不会出事吧?
皇后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些史书上提到的被女人杀死在床上的男子,当下心慌意乱,快步走回到寝宫的大门前,询问侍卫。
领头侍卫这样回道:“是琦美人传的圣上口谕,让我等都在外面守着,不许踏足院内,若有人来,只派一人进去通报即可。”
“琦美人?”皇后凤眸微眯,“也就是说,你们都没有亲耳听到皇上亲口吩咐?”
侍卫先是一愣,接着道:“没有。但属下见琦美人常伴陛下身侧,所言应当不会……”
“应当?!”皇后大怒,“你们就是这样保护皇上的?本宫问你,琦美人说这话的时候,皇上在哪里?你们可有看到他的人,听到他说话的声音?”
侍卫被皇后这一吼,也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往年皇上也不是没带过妃子回自己寝宫,但也从来没有将众人支退过啊。皇上坐在那样的位置上,其实是很没有安全感的,走到哪里都要带着一众亲兵,御前侍卫也是由他自己亲自挑选的,不可大意,如今却把他们遣走了……
“而且,把你们遣走也就算了,为什么这些舞女乐师也被遣走了?皇上身边现在只有琦美人和鸾美人嘛?”皇后瞥见站在侍卫和宫女背后瑟瑟发抖的舞女乐师,眉头皱的更深了。
“本宫问你话呢!”
侍卫赶紧答道:“回娘娘,当时只有琦美人一人出来跟属下们说这事,此前没有看到陛下出来过,应当还是在宫殿里头,至于声音……属下似乎没有听到,但也许陛下那时睡着了。”
“睡着了?别是遇害了!”皇后一把推开侍卫就要往里头走,侍卫想了想还是拦住了她,“娘娘,请您别为难属下,不管琦美人的口谕是不是真的,但她既然说是圣上口谕,我们就应该遵守,请容许属下前去通报。”说完,他一路小跑进了内殿。
此时,墨靖离、墨雨非、琦美人和鸾美人四人还在寻找机关,然而不管怎么找也找不到,四人正当着急的时候,墨靖离率先听到了从外面传进来的脚步声,大手张开朝空一挥,示意众人安静。
“有人来了。”他小声说道。琦美人赶紧关上门,静静的等待着。果然,过不了多久,就听到一个侍卫在外头通报,“皇后娘娘来了。”
“她怎么又回来了?”鸾美人怒骂道,“这个该死的缠人精,这时候来坏我们好事!”
琦美人将衣服弄乱,推门出去,故意小声说道:“陛下已经睡了,让娘娘明日再来吧。”
侍卫探头探脑的想要看里面的情况,但琦美人一直挡住他的视线,他没办法,只得退下去跟皇后禀报。琦美人重新进了寝殿,脸色很不好看,“看样子,皇后是起疑了,方才那个侍卫探头探脑的不老实,分明是想求证什么。”
这情况是他们始料未及的,墨靖离判断道:“如果皇后真的起疑了,她可能不顾一切的闯进来,我们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