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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先生对苏娅把彭自达交给检察院极为不满,从香港过来,拍桌子说要炒她的鱿鱼。苏娅毫不在意,欲提了皮箱回广州。这可急坏了朴副总及其他部下,纷纷与李先生理论,让李先生不得不又来了一个180度的大转弯,说苏娅一心维护“协调总会”的严肃和声誉,站得高,看得远。他李某看得不远。其实,他目光再怎么短浅,有一点还是看得很分明:没有苏娅超水平的运作,集团不仅打不开局面,而且现有的上升势头也会丧失殆尽。

苏娅留了下来。

定于7月25日在香港召开的新闻发布会的请柬,都发出去了。

这个盛会的重要性显而易见,仅从经济角度看,便有立竿见影之效。“协调总会”借此向中外企业招收会员。凡500万资产以上的企业才被招入会,入会费10万港币,每年会费6千元。

会员的好处也显而易见:每月可以从《国际法律协调》会刊中了解到中国政治、法律、投资方面的最新信息。会员有困难,尤其在投资方面遇到问题,协会给予优先优惠的有偿服务,如果愿意还可以参加协会举办的一切社交联谊活动。

苏娅的思想是:使加入“协调总会”的行为,成为一种商业时尚。

苏娅以及集团股东始料不及的是,招收会员的大门还没有全方位打开,已有1000余家海内外企业要求被吸收为会员。这意味着新闻发布会还没开,“协调总会”就有了理论上一个亿的收入。

“什么叫名利双收?”苏娅说:“这就是。”

“我还以为您只要名不要利呢,苏总。”朴相南说。

苏娅笑了那么一笑:“女人名利观念的加强,是时代进步的标志。”

“苏总,您说什么都能找到堂而皇之的说法。”朴相南轻轻地拍了一个马屁。

“这是女人特有的……”苏娅停了停,朴相南接着续完句子:

“机智。”

“不。”苏娅说,“是虚荣。”

朴相南的马屁一时不知怎么拍下去,有点悻悻地说:“您很率直,苏总。”

“率直和虚荣,好像并不相称。”苏娅说。

“毛**早就教导过,矛盾也能统一么。”

朴相南为自己突然找到台阶而自得。

“好啦。咱们别太贫嘴了。”苏娅的神情从聊天的随意换成工作的严谨,说,“朴副总,你马上去北京,给邀请的客人办理香港旅游护照。要做到不出一点差错。”

朴相南的脚后跟像装了弹簧似的,做了他那个习惯性的抬高动作,兴致勃勃而去。

此时,还有几个人更兴致勃勃,他们就是除李先生之外的其他四个香港股东。

平时,他们都各自忙着自己的事业,没把过多注意力用在“协调总会”这边,也不懂该集团如何动作,见名利双收的机会来了,且预见到集团不可限量的前景,终于大感兴趣。

股东们各怀心事。

集团副**严先生,经济学博士。活跃于香港、大陆及世界各地,为投资商当顾问。43岁,举手投足,风度翩翩。他想取代李先生当**。

副**程先生,硕士、博士、理事之类的头衔及各类律师称号一大堆。42岁,眼神尖锐,但讲话“智慧性结巴”。奇妙的是,语言表达的障碍,并没有使他输过一场官司。他无法接受连大学也没毕业、连一句英语也不会讲的李先生,坐在集团第一把交椅上。

秘书长周先生,37岁,滴水不漏的会计师,香港国际房产集团总经理兼财务总监。热心社会公益活动。扶贫会会长,感情丰富,常为值得同情的人掬一把同情的热泪,他认为李先生不仅没有什么同情心,而且假话连篇。第一次撒谎,他李先生自己也半信半疑,第二次撒同一个谎,他李先生自己居然会信以为真,这比第一次撒谎后,由于记忆力不好,第二次撒同一个谎时便换了谎言的人更荒唐可笑。

还有一个副**韦女士,前中央大学教授,社会活动家。移居香港后,与李先生结识。严格地说,她是集团真正的奠基人。她带着李先生游说首都高层,一块儿把集团和总会两块牌子竖起来,没有她,一百个李先生也请不动一个大人物。但在合作中,她慢慢发现李先生思想紊乱,判断力差,没有气质,一半是幻想家,一半是小阿斗,无论是智力还是魄力,都不可能玩一个如此大的“机构”,只因为他物色到一个能干的总经理,才使集团自如地运作。但每一次,股东们提出要与苏娅见见面,都被李先生借故阻隔。李先生惟恐苏娅见了其他股东会一拍即合,不再听他使唤。而从某种意义上说,谁抓住了苏娅,谁就赢得了集团的主动权。

韦女士倒李之心久矣,自己因各方面条件的局限,又一时无法取而代之,于是也倾向于拥护严先生登上集团**宝座。

另外一个关键的女人,集团的法律顾问,著名大律师陈微微,她凭借超人的才华和智慧,合纵连衡,把股东们拧成“***”,连同自己,形成“4 1”派,非把“孤家寡人”李先生赶下台去不可了。

苏娅对这内幕一点也不清楚。

邀请了北京方面的重要人物,还要邀请广州方面的重要人士,她马不停蹄,穿梭于各机关要道。

一个有利的因素是:这时的省报正连载她写的一部长篇小说,反响不小。她每到一处,以那部长篇小说的作者,而不是以总经理的身份求见。领导们有了几分熟悉感,有了几分亲切感,大多接受了苏娅的邀请。

敲定33人的名单,苏娅派人迅速办理他们的旅游入境手续。

李先生要苏娅陪同他亲自进京,跟被邀请的各界人物见见面。他大概对“4 1”派的谋划有了风吹草动的预感。韦女士已在那边活动,却不向李先生汇报情况,只一味提出问题,并指责李先生无能。

韦女士住在前门饭店。

李先生和苏娅分住在王府井天伦皇朝饭店的13楼和14楼。她想去会晤韦女士,协商工作。李先生像躲避瘟疫似的直摇手,说:“不能见,不能见。她对你怀有极深的成见。”

“为什么?”苏娅奇怪。

“我也不太清楚。”李先生把一只空茶杯倒放,手指把玩杯底,说:“也许她嫉妒你的才学和能力吧。”

“可能吗?”苏娅说,“韦女士是集团的股东、副**,论职位她比我高,一个职位高的人怎么会嫉妒一个职位低的人呢?再说,我有能力搞好集团,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要么,”李先生又把茶杯翻过来,说,“要么,是因为你长得比她漂亮。靓女很容易招惹丑女人的嫉妒。对不对。关于这一点,苏小姐,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想。”

他似乎为自己找到一种既抬举了苏娅,又合情合理的说法松了口气,因此身子很放松地往沙发上一靠,翘起二郎腿,足尖一颤一颤的。

“首先,韦女士不仅不丑,恰恰相反还很有风韵。其次,李先生,您应该说我比她年轻。她完全可以做我母亲。两代女人,会嫉妒对方的容貌吗?”苏娅说。她意识到李先生在说谎,转念又想他可能太依靠自己,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这个事实。她因此有点怜悯他的小肚鸡肠,便顺从地补充道:

“既然您不愿意让我见她,就不见吧。”

说完,回到自己的房间。

一位从政的朋友来访,与苏娅谈笑风生。尽管刚才李先生连韦女士也不让她去结识。但她还是觉得应该尽自己的义务,把李先生介绍给这位重要的朋友。她拨通李先生房间的电话,不期然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心想这李先生也真够下作,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在哪里,都忘不了“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

“请找李先生。”她顿了顿说。

“你是苏娅吗?”对方欣喜地问。

苏娅一愣:这女人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莫非是韦女士?仔细回味一下像是一个上了年纪但声音依然年轻依然柔润的女人。正要说什么,对方电话已被李先生接过:

“苏小姐,现在我没有空,你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吧。我给你打电话。”

“没什么事。”苏娅淡然说。韦女士已与她通了话,他李先生还如此强行掐断,不由得她不光火,便打消了为他牵线的念头。借口说总部商务繁忙,急需处理,让还在北京办出入境手续的朴相南协助李先生跑关系,自己当天飞回了深圳。

与李先生会谈的女人,的确是韦女士。她受严先生之托,来探李先生进京的动机和目的,也极想见苏娅一面,争取拉拢这个非同一般的总经理。苏娅旋即离京,给了她一个错觉,以为苏娅有意回避她,给香港方面发回的信息是:苏娅不易拉拢。但苏娅的重要性如此突出;如果说集团的前期操作很大程度上靠的是她韦女士;那么,集团的后期运作则全靠苏小姐。

“倒了李,她自然会跟我们走。”严先生自信地说。

他请韦女士继续留京,关注李的行动。

李先生带着一个喜欢鼓捣的朴相南,自然有戏。

由于此前郭文的走私案,影响到高精新技术开发公司法人叶某的声誉,便想收回在深圳的执照,不再与李先生合作。李先生不同意,又使用他的一贯伎俩:写叶某的告状信,东扯西拉像一篇芜杂的意识流作品,往上散发。

叶某也不是好捏的柿子,尽管他被李先生拿住不少把柄,但并不在乎,他扬言要与李先生不来个鱼死网破,也要搞个两败俱伤。

李先生北京之行,除了与韦女士的勾心斗角,另一项“战事”便是打算整倒叶某,让高精新技术开发公司换一个法人代表。

朴相南在做某大人物的经济顾问时,与高精新技术开发公司上级主管领导相识,有些酒中交情。李先生打算利用这一层“酒中关系”,磨拳擦掌,跃跃欲试。

在餐桌旁,李先生把爱国主义之类的话,讲得比五花八门的佳肴更令人眼花缭乱。主管领导深为感动,觉得李先生是个难得的港商。但接下来,这个“难得的港商”竟不知自重,把一条胳膊搭在主管领导的肩膀上,讲一些桃红李白的风流韵事。举座皆惊。高贵的领导能让人随便乱摸的吗?听广播电视新闻的耳朵,能听人随便风言风语的吗?基于这个简单的常识,朴相南毕恭毕敬地叫李先生“放松”。李先生不仅没有“放松”,还一股劲地要与高贵的领导称兄道弟。

领导的脸红了一阵又白了一阵;秘书的脸也红了一阵又白了一阵。末了,一致定格在不红不白上。

领导咳了一声,拂袖而去。

结果,高精新技术开发公司立即被取消;而叶某,后来听说,只写了一纸不痛不痒的检讨而已。

折腾叶某不成,李先生闷闷不乐,把注意力全部放到怎样对付韦女士上来,与朴相南又折腾出一个事,成了直接引发集团内部“政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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