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星期天,我在珠海拔通了他的电话,约定10点钟到港都花园接我去炮台山旧址。
他如约而来。彼此并不相识,却又彼此知道等待的和要找的人即是对方,许是心有灵犀之故吧。
没有客套、寒暄,打个招呼,他说:“上车吧。”径直上了司机座。我原以为他会为我打开车门的,但却没有。我使劲拉开车门,坐了上去,一看,车上还有一位女人,我就同她并排坐了。
这女人有点发福,很面善。我开始和她聊了起来,得知她就是孔宪洪总指挥的妻子。
孔夫人首先对我的名字很感兴趣,问我为何取了个“日本名字”,问我年龄……我们开始沟通。
从珠海市去西区,行车大约要50分钟,一路冷冷清清的,没几部车子。路竟是如此宽广,颇有点像到了国外,很少见到行人。路两旁不是海就是瘫痪下来的地基,有点萧条的感觉。
孔总指挥在途中用手提电话通知办事处,说不煮饭了,找个地方随便吃点。
炮台山指挥部已撤销,留了个办事处,在珠海做一些收尾工作,有四五个人,住在三灶镇的一栋房子里,孔夫人给大家煮饭吃。
车驶进三灶镇,在一个寺堂门前停下,靠边的房子是办事处的,出门迎接我的是位参谋,接着是李采华副主任。在办事处坐了一会儿,我们就开车去吃饭。车跑了半个多小时,一直不见一家酒店。西区有点冷清,房子一栋栋地建起来,没人买来住,老鼠都呆不住。总算在西区找了一个酒楼,要了一个房间,点了几道菜,还有许多海鲜,一算才300块钱。物价低,西区的生活可见一斑。
记得白鳗上来时,上面有猪肉。李采华要求换一条没有放肉的。那位参谋也耐心解释:不是说了吗,我们当中有回族,不吃猪肉的,你们怎么就不能给一点方便呢?餐厅部长说:你们要红烧白鳗,红烧还有别的做法吗?换一条是要重新付钱的。李采华和参谋仍在解释。这时,孔宪洪大吼一声:你换还是不换!这位女部长恐怕一生中没见过这么凶的人,吓得连忙说:“换,换!”就退出去了。
孔宪洪脸色平静下来,露出了真面目,不凶时文静温柔,凶时则像一头怒狮。
孔宪洪是一个刚柔相济、很有个性的人。
吃完饭,李采华开了车,送我去看英表村。英表村还是了解中的一般模样,没多一间房子,没少一个人,只是添了不少“祖国花朵”。这个古老的村庄,人们似乎满足于现状,满足于温饱,这也许是中国农民最普遍的心理。
村里漂亮的姑娘有的嫁到了澳门。那些澳门男人多是在本地娶不上老婆,或职位低微的人;小伙子想冲出英表村,也有想固守家园的,一代代出海捕鱼为生,过着安稳又风波叠浪的日子。
距炮台山1000米的油麻村,路凸凹不平,一路泥泞。
原来的炮台山已不存在,炮台山已成为机场跑道的一部分。原来的指挥部已被推土机挖得百孔千疮,准备建房子。国际一流水平的珠海机场,冷冷清清,没几个客人。有时,一班飞机就几个人,有时票卖出去飞不了,客人太少。有人怀疑:耗资巨大的珠海机场效益何在?
珠海的路太漂亮太宽广了,可没有几个脚印子。
20世纪末的珠海,从各方面来看,都有些超前,大概是为21世纪作准备。
珠海工薪层的人,积够了钱买一部车,全家人就看着这部车,不吃不喝;再积足了钱,买一部彩电,一家人就围着彩电看,不吃不喝;再积足了钱盖一栋房子……
孔宪洪总指挥颇有大将风度,对炮台山,他感触相当的深:没有艰难困苦,迎着困难上的精神,是无法完成如此巨大的任务的,主要是清运工作量太大。指挥部分六大部加警备部队,名义上是指挥机关,一天不去现场,就掌握不了进度,必须对工程有系统了解,才能下决心。爆破的成功也是管理的成功……称炮台山工程宏伟,光清运时,就有100多个清运队,军方的陆、海、空全部出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