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村子里便又恢复了往日的安详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事情一般,可几天后村里却又出了大事。村子正中心的位置有口古井据说在清末时期正是兵荒马乱的时候郭氏三兄弟逃难至此,三人连渴带饿为了给两个弟弟多省点水和干粮老大被活活渴死饿死。那两个弟弟便在哥哥死的地方就地儿给埋了,本想着村里还有几户人家老二便想着去讨些吃食可当时实在是太穷了人人瘦的皮包骨。加之连年大旱庄稼几乎颗粒无收哪还有多余的口粮给外人吃,这时间一晃可就是两天最后一点水和干粮也没了。到了第四天正是秋高气爽的季节,老二也被活活渴死在了村口那一枯井旁。眼睁睁看着大哥二哥死在自己的眼前老三再也压制不住情绪,指着万里无云的苍天一句句的骂着“天道不公啊!我三兄弟皆是黎民百姓却饱受战火金戈,东奔西逃实乃九死一生逃至此地好不容易来到此僻静之所,你却将我血脉亲兄活活饿死渴死。天帝你此等心肠不怕这天下怨灵寻你之所吗?……”说完话抱起身旁的二哥纵身一跳惨死在这枯井中,也不知道是老天睁眼还是被这等凡夫俗子咒骂惊醒。原本晴空烈日半刻钟的功夫竟然阴云密布闷雷乍起,漫天冰雨泼洒下来整整下了三天三夜。说也奇怪雨停后村中其余水井依然干涸如初小河窄溪依旧是那副黄沙之相,唯有那口令三兄弟葬身的枯井竟然涌出甘露清澈见底。当即村民将那两兄弟的尸体打捞出来,与他们那大哥好好安葬在一处自此这口独井川流不息。村民为此也专门请人雕了一块祭灵碑立在了井后,从此这口枯井也被改为了三龙映江。当然这些也是老一辈们传下来的是真是假无从考究,晁三生家惨案了结后的第五天晚上村里的鸡犬牲畜几乎叫了整整一夜。吵的人是心神不宁这一反常之处不由让我联想起之前田老太太家出事之前的一个困惑我的疑点,据村里人所说晁三生这人特别爱狗更爱斗狗。他将自己买来的狗全都关在后院的一个屋子里先饿上两天再往里面丢上一块野兔肉,再隔四天之后活下来的那条就是他的新宠。而这条狗的叫声和嗅觉也非常犀利,据说半里之内就能闻出是不是同类的气味而且这条狗只要一叫站在村外的人都能听到。这不由让我更加怀疑这件事情是有人预谋已久的,但在没看到那条狗之前我所有的定论都有可能是错误的。想到这儿我趁着天黑穿好衣服就出了门直奔晁三生家而去,我站在门口咬了咬牙一把推开了大门紧接着我就看到两口沾满泥土的莲头方尾的黑漆棺材正摆在院子里。棺材盖儿被打开了一半我从口袋儿里拿出一盒火柴,哆嗦着划了几下“呲”一声刺鼻的烟味伴随着火苗腾空而起。照亮着我眼前不到三步的范围,虽说我也算半个阴阳先生可也架不住这么一吓。刚走两步火苗就已经烧到了我的手指赶忙又续上一根,我不知道这短短的几步究竟是用了八根还是十根。村里的鸡鸭鹅狗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反倒越叫越起劲儿,终于我来到了棺材前重新续上一根儿火柴侧着身子往里面看去。里面的尸体竟然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却是五颜六色皱巴巴的废纸团,我心里一凉赶紧又挪到另一口棺材旁斜眼一看里面赫然躺着一个无比精致的纸人。无论从衣服的颜色到纸人脚上穿的鞋子都被勾勒的无比真实,包括那张逼真到极致的田老太太面容。这一下着实让我震惊了一把不论其它单从这个纸人身上的工艺就可以看出,此人绝非等闲之辈为了缓解紧绷的神经我从口袋儿里掏出一根儿香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就着已经只剩下半段火星的火柴不舍地引上。随后一阵吞云吐雾,我的大脑依然在飞快的运转着从田老太太脖子上的朱砂符号再到现在的棺材这两点无不表露着这位“高人”手段的奇特。这件事情倒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当下我不再停留再次划着一根儿火柴蹑手蹑脚地朝后院走去。后院儿的地方比起前院儿要宽阔许多遍地杂草丛生好在已经步入秋季大部分的杂草都已枯死,后院是南北走势不算太宽但比起前屋的正厅倒是要长上许多。院子正中心的位置栽着一棵皂角树,距离地面一米半左右的树干最为粗状得两人环抱。再往上走就分成了三个大树干各顾各的直往上冲,依我的判断这棵皂角树绝对不少于三十年的光景。而大树的后面似乎还有一个单独的小屋子已经十分的破旧两扇木门由于常年无人修补早已变的歪歪斜斜,而屋子旁边放着一个大铁笼我走上前就着不太明亮的月光凑着脑袋往里面看。里面一堆黑乎乎的东西也看不出是什么一股子腐臭味儿熏得我差点没吐出来,我划着一根火柴凑近一看这才看出来那是一条已经爬满蛆虫的獒犬。笼子的铁丝上沾着已经凝固的血迹而在獒犬的嘴边还放着一盏玻璃罩的煤油灯,我伸手摸了摸触感是凉的估计至少几个时辰前就已经放在这里了。我站起身抹了把脸把目光放在了小木门儿上,门框上挂着一幅破烂的牌匾。上写晁氏家祠四个大字儿匾子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是用繁体字儿写的。大概意思无非就是惩戒后辈不可得强逞势不可沉迷酒色的戒律定条,我心中不由冷笑一声晁家先人若是知道这孽障的所作所为恐怕排位板儿都得倒起来放。我一使劲儿左边儿那半扇门直接被我给推倒在地惊起一阵尘土,此时的乌云被夜风这么一刮原本昏沉的天空竟明亮起来。超乎寻常的明亮与太阳光的强烈和灼热恰巧相反是那样的柔和那样的妙不可言,我挥着袖子慢慢的向里面走去小屋内空间并不大完全可以用狭窄来形容。月光只能照进门口撒落在地上似乎屋子里面靠墙的位置有个黑乎乎的东西,看轮廓像是一尊神像正盘腿而坐我划着一根火柴借着手指上的火光一点点往里面凑去。刚走几步脚下的触感再次令我浑身打了个哆嗦,一根类似木棍的物体正被我踩在脚下随后咔嚓一声轻响。我愣了愣连忙弯下腰将手上的火柴凑近才发现那是一杆雕花灯台,制作很是考究一看就是个老物件儿不过已经彻底被我踩成了柴火棍。灯杆上还粘着半截儿白蜡烛说实在的看见这玩意儿当时可真是比看到八辈儿祖宗还要亲,就差跪下扣个头喊声祖宗了。我划着火柴引燃了那半截儿蜡烛顿时四周明亮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蜡烛放的时间太长了还是出于自卫心理总是感觉蜡烛的手感与平常的蜡烛很是不同,而气味儿也不像普通蜡烛那般反而有种说不出的香味儿。光线一亮屋内的场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五光十色说不尽的精妙绝伦总共就这四面儿墙除了门板以外全都是用朱砂书写的藏文。这还只是其次更诡异的是竟然还有三具上半身赤裸的两女一男的尸体面朝墙壁直直的跪着我举着蜡烛的手已经打起颤来,再次细看之下我连死的心都有了最左边的尸体从下半身衣服的打扮和皮肤的松驰程度。再到后两具尸体躯干上的缝合痕迹基本可以断定就是晁三生两口子和田老太太,我侧身贴着墙面朝三具尸体的脸上望去果然是他们三人。他们的背部全部用彩色颜料画成了三尊蛇首佛身的神像与格桑给我看的无异,其实在藏传佛教中早就有用人皮画成的佛像或是各种彩绘的习俗它是藏传佛教独有的文化和思想的产物统称为人皮唐卡。三人的尸体都有不同程度的腐烂最为奇特的是我就站在尸体旁边却丝毫闻不到一点腐败的臭味儿,再者三人的面部和身体皮肤都有一层不易被人察觉的蜡质。我捏了捏尸体的肌肤和肌肉很是坚硬跟腊肉似的,田老太太的脖梗上的那个红色图案已经很是模糊应该是被人刻意擦去的。这就更加断定我的猜测我举着蜡烛又四处转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什么异样从出离家门到现在一心想着这件事情现在好不容易有点放松下来以后。脚底板传来的痛感这才一点点缓上来,我把蜡烛放在地上一手撑着墙壁一手脱掉左脚的鞋子往地上磕了磕口朝下晃了晃掉出了一颗小石子儿。重新穿上鞋子后我将蜡烛举过头顶仔细的看着墙壁上的藏文试图找出一些线索甚至是任何一点的蛛丝马迹,看了快二十分钟的墙壁我眼都快看花了可依然找不出任何不一样的地方直到我下意识的换了下举蜡烛的右手。刚才扶墙的右手沾上了一些红色颜料,当时恨不得自己给自己来一嘴巴联想起院子里的棺材和那些黄泥很显然三人的尸体不久前就已经在这里了。也许就是今晚才把棺材挖出来但究竟是怎样的出于什么原因亦或是怎样的血海深仇也只有凶手自己知道,或许我天生缺乏安全感总觉得屋子的某个角落正有一双冷冽的双眼狠狠地瞪着我。四周转了一圈这种感觉更加强烈起来从开始的焦虑不安转化为了一种威胁,我踱了几步猛一抬头房梁上的烛光随着我微颤的手也不自然的抖动着。目光扫过一根吊梁柱时我愣住了,一个六七岁身穿绿色布兜兜的小女孩儿正冷冷的朝着我笑。我当时就吓出了一身冷汗全身的毛孔都快裂开了,忽然一阵脚步声从我的背后响起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呵斥“不知死活的东西!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你,你竟敢还来打搅我的好事。也罢,今日我便除了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我转过身还没看清来人是谁,身后阴风一起紧接着一阵刺痛传遍我的全身。背部一吃痛我下意识的扭头一看正是那个穿着绿兜兜的小女孩瞪着没有瞳孔的眼睛死死的看着我,左手中还抓着一块碎布而小女孩的身旁还站着一个和她一般大小穿着红兜兜的小男孩。“送灵双子!”“小子不错啊,还知道这么邪门儿的东西。不过你知道的太晚了。受死吧!”话音一落我面前的送灵双子身影一闪竟然在我眼前凭空消失,我心感不妙席地而坐把蜡烛放在一旁双手放在小腹闭目静神念道“天地阴阳自有中,阴魂阳鬼两不冲。左手便是铁拂尘,荡得百鬼丧阴形。右手便作遮天伞,化得吉凶保太平。无量天尊急显圣,弟子陵砚诚扣灵。三声大令破天星,一印诛灭万恶惊。请!”说罢手中反天印已成,两臂向前一伸又化印为掌拍在了身前的地上。我一抬手就着烛光一看只见地下一瘫黑水夹杂着纸灰除了这些再无它物,得亏这两个鬼物还不算气候否则我必死无疑。我嘴角挂着一抹冷笑弹了弹尘土站起身看着来人,刀削的面庞加上白里透红的肤色“谦谦君子温文如玉”恐怕也不过如此。此人中等身材穿着一身肥大的蓝色道袍,整个人往那一站说不出的气派,不过看面相年龄与我相仿。那人一脸的藐视冷哼一声脚下尘土一起从背上抽出一柄古剑,直奔我身前而来。一挑一刺一砍只一式便让我招架不住,这个人的剑法早已出神入化步步都是杀招。一个回合下来身上已经被划开了无数道伤痕,血液一点点的流逝我的身体已经慢慢发冷眼前的人影也开始模糊起来。我拿出师父临走前的给我的那本《公输撰》丢在了地上神志已经开始有些模糊了我几乎是央求的说着让这个人把我和这本书放在村东头两里外的梨花坡上,那是师父的“住处”到了下面也不知会不会遇到师父。但我希望不要遇到实在没脸见他老人家……终于我眼前一黑栽倒在地闭眼的最后一刻我看到了爷爷和师父他们俩依然在那儿下着棋,依然在为一步悔棋而大吵大闹着我竟然是笑着闭上了自己的双眼。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日子里……
打油小诗:依山傍水房树间 ,行也安然,住也安然 ,
一条耕牛半顷田 ,收也凭天,荒也凭天 ,
雨过天晴驾小船 ,鱼在一边,酒在一边 ,
夜晚妻子话灯前 ,今也谈谈,古也谈谈 ,
日上三竿犹在眠 ,不是神仙,胜似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