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在城北十里外的军营校场中举行。严纪那厮,身高八尺有余,身材十分粗壮,力大无穷,能扛起七百斤重的大鼎。使一对七十斤重的铁锤,骑术十分精湛,弓术也不差。唯一的缺点,便是有些憨直。”说完,公孙越古怪的看了看何白,面色神情有些奇怪。
何白见了哭笑不得,自已恐怕在公孙越的心目中,也是一个头脑简单的家伙。不怪他,谁让自已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如此呢。不过装笨也有装笨的好处,可以让敌人小视于你。
何白暗道:“使一对七十斤重的铁锤,比我一双五十六斤的铁鞭要重,力气比我要大。不过没事,武功并非是力大者胜。身高八尺,那就是一米八五以上了,比我还高十多厘米。不过没事,只高十多厘米,不算太离谱。况且公孙瓒麾下诸将,除了后来的赵云,应该没什么猛将。”
“就算是武功最强的公孙瓒,后人评价也不过在游戏中只有八十六左右的武力值。而且三国中用锤的高手,就只有北海郡孔融麾下的武安国一人而以,这严纪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已此时的武功经验不足,但能抗典韦二十回合,怎么也有八十点左右的武力值。相对于严纪,即使不胜,也不会大败。”
思罢,何白说道:“既然如此,还请功曹大人为我寻来几名骑术精湛的骑师来,教教我的骑术,我这定在这半月时间内,将这骑术练好,不叫功曹大人失望。”
公孙越也知晓骑术非一日可以练成的,但事以至此,也只能无奈的应道:“只好如此了。”
公孙越走后,何白找到成章、付邢说知此事,欲要二人参谋一番。付邢思索了片刻后,说道:“久闻白马长史公孙伯珪是位将才,但提拨人才也不一定依靠精湛的武艺和骑射之术,还需其他方面的统军才能才行。为什么功曹大人只是提到了马术呢?”
何白笑道:“公孙太守选的是亲卫骑兵‘白马义从’的副统领,只要武艺够强就行,要其他的干嘛。再说了,公孙太守这人的个人才能颇强,听闻他有一个隐隐的缺点,不喜欢某一方面比他更强的人,所以此次挑选副将,只要武艺足够,听话就成。其他的不作他想。”
成章若有所思的问道:“这么说,主公您在公孙太守麾下为将,只是暂时的了?”
何白转头看了看四周,念及要将此二人引为心腹手下,不能不与之透露一点东西,于是点点头道:“不错,公孙太守纵有千般不好,但有一样极好。就是因为他自身出生卑贱,早年的经历坎坷,常年征战,自身绝没有豪门子弟的养尊处优、吃喝玩乐的腐朽喜好。”
“其待人也十分诚恳,为官亦赤胆忠心,而且久经沙场,功勋卓著。对于我等同样出生卑贱之人才,很是看重。决不喜欢出门豪门贵族的人才,说他们这些人本来就已经很富贵了,再给予重用他们也会认为理所应当,不会感激。”
“不说此言的对错如何,但至少我等这些有罪责在身之人在公孙太守的麾下,不亚于是到了天堂。只不过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我之志向高远,不亚于公孙太守,但在其麾下却是不会有超跃他的可能。只能在我为其立下一些功劳,自身也有了一些名望之后,或可借他之手转仕他方。”
付邢一惊,问道:“一郡太守尚不是主公之志?不知主公之志到底如何?”
何白傲然的说道:“不职三公,不爵万户,我之一生,又岂肯甘休。”
成章与付邢相对一惊,拜服道:“主公鸿志,我等定助主公取他一个万户侯来……”
之后的半个月里,何白就躲在公孙越位于城东的一处小庄院中,专心的练习马术。操练亲卫一事,就只能是安排好所要操练的内容,继而由付邢、成章二人主持。
二人对于何白大不同于当下流行的练兵之法,即感到稀奇,又感到古怪。此时练兵专注单兵个人的杀敌武技。比如想当一个亭长,就需要刀枪剑戟弓弩什么的样样精通。冲锋陷阵的猛将更是十八般兵器全通,混战之时随便捡起什么都可以杀敌。
在两军作战时,虽然一开始有摆阵式。可是一但交战,两军顿时混作一团,各自以伍、什、队、屯捉对厮杀。个人的勇武在其中作用极大,斩将夺旗不在话下。只是二人既然与何白定了主从之份,他们倒也不敢有所异议,只能是听令行事。
时光飞快,半月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经过擅骑的骑师认真教学,何白又刻苦的每日强练,骑术总算是不差了,何白自问可以自如的在马上与人斗将了。
而何白的十四名亲卫,在经过付邢、成章两人按照何白的要求专门训练之后,个人的武艺厉害多少,倒也说不上,可能还有些退步了。只不过他们的行动如一,令行禁止,颇有十四人如同一人的感觉。
这让有统兵经验的付邢大吃一惊,每日仅仅只是一些普通的队列训练,左转右转前进后退什么的,这样子竟隐隐有了传说中的阵型阵法模样了。这让曾经有过阵型阵法训练的付邢大感惊异,因为当年的张角也曾用太平道教徒演练过阵型阵法,只是最终也没有成功罢了。
此时的练兵之法多练大概,虽然讲究阵型阵法,可是没有苦练十年以上的精兵,是摆不成的。就算摆成,也只是花架子而已。就如宋朝初年的兵马,一摆阵型可说天下无敌。可是到了后来,同样的阵法,用不精练的兵马摆来,顿成样子货了,十战九输。
要说阵法,传说从春秋战国时代流传下来有十阵,但真正懂的人极少。在三国时期基本上没人去摆,只有曹操、曹仁的“八门金锁阵”和诸葛亮的“八阵图”两个。也可说是一个,因为那“八阵图”是“八门金锁阵”的升级版。
初期是军阀混战,朝不保夕,没有那个时间来操练精兵演练阵法。后来三国鼎立了,需要一连打上数十年的战争,才有那闲功夫和精兵来操练阵型阵法。诸葛亮之所以能够以少敌多,少输多赢,便是有那阵法之故。只是那“八阵图”的攻防皆好,但机动却差,虽能胜敌,却不能歼敌,所以诸葛亮的北伐终不能成。
付邢心中不由暗暗的惊喜不已,想当年大贤良师张角曾授过张宝、张梁与诸弟子阵法,只可惜能悟者极少,唯有渠帅波才,张曼成、马元义数人能悟。自已虽是黄巾力士出身,却因常常随侍张梁身旁之故,倒也多有所得。
当初张角曾将太平道教众分立为三十六方,大方万余人共六个,小方六七千人共三十个。那三十六方将有二十六万三千余人,是张角准备以之与汉室大军决战之妙法,只可惜在与卢植、董卓的大战中昙花一现,就随着张角的病故,与张梁不知所谓而消亡了。
望着眼前差不多都可作统兵队率都伯、百人屯将的众兄弟,付邢心中不禁暗生雄心起来。跟随在怀有大志的何白主公身侧,将来定会有机会统率大军。自已此时又得了主公的神妙练兵之法,难不成日后会有太平道奇阵再现之日?
这日大早,公孙越将一副铁甲送予何白,说道:“此套盔甲是我大兄在我从军时所赠,是我旧时的心爱之物。只是此时我已经有更好的了,放着也无大用,就转送予你吧。希望你今日能够为我一举夺下‘白马义从’的副统领之职。”
何白的鼻子不禁一酸,这公孙越待人诚恳有加,让何白很难不对他产生情谊。何白感动的说道:“多谢功曹大人的厚爱,某定为大人夺得此职。”
说罢,何白与付邢、成章等十六人,骑着公孙越所专门拨给的上好战马,跟在其后一路向城北的军营校场而去。此处军营的营寨很大,比之土垠县城更大许多,能容三千骑军驻扎。虽然兵力差不多后世一个常规旅的兵力,但因全是骑兵之故,加上专门的后勤辎重人员,共有五千余人,马六千余匹。
而右北平郡只有四县之地,一万余户,六万有余的人口,根本养不起那五千大军,只能养两千左右的守兵。而这三千骑军,却是由朝庭所派,右北平太守临时统领的大军。平日的粮草物资都由广阳郡的蓟城拨支,也难怪公孙瓒会对这支大军的统率有些无力。
一入军营,何白便颇感失望。放眼望去,整个营寨中沟壑斜行,以屯为单位驻扎。各营房依地势错列排开,每个营房的门旁还堆积着颇为扎眼、半人多高的散土堆,就像是一个简陋的大工地,完全不像是一个气势雄壮的军营。
没有出现何白想象中那种士卒列阵欢呼迎接,气壮如山,声冲宵汉。何白所能看到的活人,只有偶尔穿营而过的执戈矛的巡逻兵卒,而其他绝大多数地方则沉寂得很,就好像没有人在那里。若不是有不断嘶鸣的马匹叫声,何白还以为这是一座空营呢。
至于这些巡营甲士,在见到公孙越、何白一行之后,只是让开了主路,列队在旁等待他们通过,然后继续巡行,甚至没人上前行礼,完全衬托不出公孙越这功曹大人的威严来。也不知主帅公孙瓒亲来,会不会有什么不同之处。
难道古代的军队本该如此?大失所望之余,何白的心里便生出这样的疑问,正欲询问付邢解惑时。然而接下来一幕,却给他上了生动一课。
前方一座营房中突然发生一阵微小骚乱,不多时,一队巡营甲士从营房中行出,有几名年纪不大的士兵被反拧双臂押出来,各自脸色灰败,双唇紧闭。行到一处竖起的旗门下,巡营兵中一人挥杆敲响悬挂在旗门下的小锣,继而大喊道:“营中禁止兵棋戏,主犯者斩,从者鞭二十。”
话音未落,何白便看到那几名被押住的士兵让人用麻绳捆住,跪于地上,而后是手起刀落,接着血如泉涌般喷出数尺,头颅已经飞离,血淋淋被麻绳拉起悬于横木之上。还有两个则被剥下衣衫按在血泊中,以牛筋绞成的骑鞭抽打肩背。
“嘶……”见到这一幕,何白呼吸一顿,整个人呆若木鸡,视野中只有那几具横卧在地、脖腔里依旧血水汩汩涌出的无头尸体。身为一个后世士兵,何曾想过小过即斩的如此残忍军法。直到公孙越出言,才蓦地打个寒战,积存在胸膛里的浊气缓缓吐出,只觉得通体发寒。
公孙越对此似乎早已习以为常,那地上的尸体已经被拖走了,正有士卒泼水冲刷地上的血水,两名士卒还在被鞭笞着,横木上悬挂的首级仍自往下滴着血水,很是扎眼。但除此之外,营中并无太多骚乱,平静的就好像刚才被杀的并非是几个人,而是几只鸡而已。就是这平静,才令何白越发的感到震撼。
“这就是古代所谓的令行禁止,慈不掌兵?”
何白不知道这一幕究竟在各个军营里上演了多少次,但却已经真真切切感应到了,弥漫在这营地中一种名为“军威”的东西。正因其的存在,这营地中每个人不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个人的存在感被压迫到微弱近乎无存,身不由己的成为这个庞大杀人机器的一个小小组件!看来古代的军队并非如想象中的那般乌合散漫。
正是有了这样的认知,再观察着这座简陋庞大的工地一样的大营地,何白便又有了更多的感触。发现营房错列虽然杂乱,但各有小径相连,泥土路面被夯实平整,连稍大一点的石子都没有。营房旁的土堆,斗量一般大小相差无几,应该是用以灭火之物。至于那些看不到人影攒动的营垒,更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像是附在草垛下耐心等待猎物上钩的凶兽,随时都有可能暴起,择人而噬!
兵者大凶!所谓的凶,并不是战必胜、攻必克的霸气,也不是尸山血海的悲壮,而是对人命的冷漠,对人性的压抑!
军中多严刑,严厉的军法便是最好的治军手段。打仗就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计,要让兵卒们不畏惧敌人的刀剑,就必须用军法让他们先明白违令即是一死,遵从军令殊死一战方能死里求生,甚至还有重重的赏格。将领必须要让士兵畏惧自己甚于敌人甚至是死亡,一手挥大棒一手捧萝卜,此乃自古良将为将之道。
尉缭子的兵令也曾说过:“臣闻古之善用兵者,能杀士卒之半,其次杀其十三,其下杀其十一。能杀其半者,威加海内;杀其十三者,力加诸侯;杀其十一者,令行士卒。故曰:百万之众不用命,不如万人之斗也;万人之斗不用命,不如百人之奋也。赏如日月,信如四时,令如斧钺,制利如干将,士卒不用命者,未之有也。”
何白最初听闻,还以为是杀敌人的士兵呢,不想是先杀自已的士兵。看来此时统兵之术,不能学也,还是以思想教育为主的好。此时的人纯朴,日后的自已要多想些适合的思想教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