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了回鹘巨兽阵后,宋军进入吐蕃境内,一路势如破竹,
直至大军开到吐蕃首都匹播城下。
王安石并不想灭吐蕃,来此不毛之地分散兵力驻守实非明智之举。
所以此战只为迫其臣服、令其签下协议,之后便罢兵回朝。
神宗也是这个意思。
贡日赞普已别无选择。
城门打开后,
王安石命金台将大军驻扎于城外原地待命。
自己孤身一人进城招降。
以自己的智谋身法,一人足矣。王安石这样觉得。
粗漫高耸的穹顶、布满植物纹样浮雕的穹壁、精美斑斓的五彩窗纸......王安石在充满吐蕃风情的皇宫大殿内,品尝着贡日赞普命人精心准备的烤羊腿和羊奶酒。
“王大人,看在我佛慈悲的份上,请饶恕小邦之前的无礼之举,撤兵回境。我吐蕃愿意万世臣服大宋,年年纳贡,岁岁称臣!”贡日赞普来到王安石面前,右掌贴胸,弯腰行礼。
签署完称臣协议之后,贡日赞普掴掌叫道:
“来啊,请达瓦卓玛公主为大人献舞一支!”
一位身材婀娜、身着吐蕃国服饰的年轻女孩从后殿快步走了出来,脸上还蒙着一块纱巾。
当饱含西域风情的伴奏响起时,
脚尖点地,裙袂轻摆、舞姿曼妙......
一阵清风裹着秋日的凉意吹入了大殿,吹开了挡在姑娘脸上的薄纱......
一张熟悉的面孔,惊呆了王安石,
是思思,正用温婉的眼神眼神注视着他!
一如当日在扬州初次回头看到思思时的感觉:
清澈,恬静......
这绝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我亲手埋葬的她?如何成了吐蕃公主?
王安石顿感心神大乱,手足无措,一时竟不知说如何是好。
说时迟那时快,一把香粉,自那姑娘掌中撒开,朝王安石面门而去。躲闪不及间,王安石眼前一阵眩晕,继而感到意识模糊,无法动弹......
数日前,当素素、张泰带着吐蕃残兵败将忙着赶回国内时,恰巧迷失了方向,来到了烟柳繁华之地——扬州,当他们正准备调转方向往西北走、经过扬州春风阁时,发现附近几家店铺的伙计边偷偷看她边窃窃私语。素素虽是逃亡出京,毕竟也是一国公主,见有人在她背后议论纷纷,便命令几个兵士把其中一个架了过来盘问究竟,一问才知道素素像极了当年在此地居住的扬州第一名妓思思,还跟她说了多年前王安石与思思的那段往事。
“美好的事物瞬间获得又刹那间失去,怎不教人刻骨铭心!”素素听完后轻叹道。
当晚他们就下榻于春风阁附近的客栈。
素素悄悄来到春风阁顶楼——思思当年居住的屋子,注视着挂在墙上的思思画像,又用铜镜照照自己,不禁感叹道:
“简直一模一样,只是她眉眼间透出的神采更加显得温婉,而我恰好多了几分娇俏。”素素的观察力向来敏锐。
思思的墓就在离春风阁不远的江边,墓碑上刻着“爱人思思之墓”六个字,底下落款:“王安石”——是一种很独特的斜斜的字体,且字迹明显是用锋利的剑刃划成的,因为字迹的边缘并没有修得十分滑整。
墓碑的两边刻满了年月小字:嘉佑六年,治平二年,熙宁四年......——想来这些都是王安石每次路过扬州时刻下的。
九月的江风,裹着不远处酒肆飘来的酒的香味,轻摇着墓边刚刚长出的几株嫩蒿。素素抓了一把新土放在坟头。
思思死了,可却是为爱而死,无怨无悔。何时她也能拥有这样的爱情?
听着不远处传来的歌舞竹罄之声,清秋寥廓的苍穹渐渐暗了下来......
回到吐蕃,见到贡日赞普的时候,素素已经得知宋军要攻打吐蕃的消息了,且领军的大将就是王安石!
等到回鹘巨兽大军败走的消息传到宫内时,素素便将自己路过扬州时听到、看到的一切告诉了已经准备投降宋军的贡日赞普。
“我们何不在王安石进宫的时候......”素素接着献上一计。
“绝世高手一旦用情至深便会被情所困,对方卸下防备之时便是我们的可乘之机!”
这才有了方才的一幕:素素趁着王安石见到她时惊诧又动情、失去防备那一刻,用吐蕃独有的“迷魂香粉”令其神志昏迷,之后封其全身九处大穴。
为了让自己眼神在那一刻变得如思思一般温婉,素素还花了不少光景冥想练习,才有了刚刚那摄心夺魄的一笑。
——令王安石都卸下心防的一笑!
他们想要以王安石为人质逼宋军撤退。
甚至提出更加苛刻的放人条件!
再次睁眼时,王安石发现自己已近站在匹播城城楼之上,腰腿酸痛,无法动弹。身旁站着的贡日赞普,正对着城墙之下的宋军大喊:
“下面的宋军将领听着,速速退兵回你们大宋,否则就要对你们王大人不客气了!”
说着,刀已经架在了王安石的脖子上。
见此情景,金台亟令三军退后——这显然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只有来到城下与贡日谈判。
“如何才能放了王大人?”金台的说得冷静而又直接。
“大军退回,归还三十年前侵占我吐蕃的熙河之地。舍此以外,绝不放人!”贡日看着一旁的王安石,大声朝金台喊道。
金台看了一眼城楼上的老上级,充满了关切,却发现王安石也正在盯着他看,四目交汇之时,忽觉眼前一阵昏暗,四际变得安静无声,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金台勿惊!我正用摄魂大法跟你说话:你且答应贡日的条件。今晚我自会冲破穴道,只是中了迷魂香粉之毒,内力一时无法施展。你只消在三更十分带上一百精锐,潜伏于城门边,我自会为你打开城门,到时进城挟制住贡日即可!”
“诺,大人。”金台答道。
眼前顿时又恢复了光亮。
城门之上传来了贡日不耐烦的喊叫:
“我刚刚提出的两点条件考虑好了没有,再不答应我就对他不客气了!”说着又将一把大刀架在王安石脖子另一侧。
“大军现在就撤,熙河之地于三日之内并土地民册一同归还贵国!”金台说罢,调转马头,引大军撤退。